第1041章 破冰
“妈，您怎么了？”
男孩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在他的印象中，妈妈一直是个严苛的人，而且她这些年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爸爸在外面工作的时候找了别的女人，好几年没回来，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离婚，那段时候妈妈沉寂了很久，她也因此成为全村的笑柄。
甚至，她还为此想过自杀，面对这一切，男孩除了哭还是哭，想不出一点别的法子，妈妈也是听到了他凄惨的哭声，这才挺过了一切。
后来，男孩渐渐长大，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个说出去工作的爸爸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妈妈。
那个年代跑出去不回来的男人女人都太多了，大家见到了外面的世界，心就开始浮躁，就觉得原本的生活根本就配不上自己。
女的跟有钱人跑了，男的有钱就变了心，诸如此类比比皆是。
真正能在见过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之后，还能保持初心和相爱的人也有，也占了不少，但很可惜，噩梦偏偏就轮到了他们家。
不过，男孩依然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爱情。
他相信，那些他在看网络上各种一地鸡毛的婚姻和各种婚姻焦虑只是部分群体的不幸，但更多的，还是在日常中互帮互助，携手并进的夫妻。
同样的，若是保持怀疑，依然可以多去医院里看一看，看看，在病床前，有多少老爷爷和老奶奶，始终陪在自己的老伴身边。
也可以在清晨或深夜的街头看看，多少中年夫妻早早地一起摆摊、进菜，或一起做生意，或一个在开着货车，一个在副驾驶陪着他说话，不让他睡。
或者，再看看，多少人在男人在外面打拼时兢兢业业，多少女人在家里含辛茹苦地照顾自己。
现代世界，女孩子在外面工作的也多了起来，双方一起照顾孩子的也不少。
不幸的事情往往会想着倾诉和曝光，但更多的大众依然奔忙在生活的路上，路虽苦，但携手过着，就总有甜的时候。
人们偶尔也会吵架，经常也会有不理解彼此的时候，但过去之后，依然可以继续生活着，这就是人生的酸甜苦辣。
因此，青年在想通了这点之后，就对多年以来，爸爸离去的阴影释怀了。
就当他死了好了！
就像始皇帝说的，那就是头窜进猪笼里的猪，早晚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可是，妈妈现在为什么要突然要跟自己说这些呢？
男孩在手机的这一边，始终没有听到妈妈的回应。
沉寂了好一会后，妈妈更咽着说道：“妈妈通过电视台，也看到了典藏华夏，妈妈知道，那是江逸误打误撞，播出了我们的人生。”
“妈妈以前一直都觉得，你当时太不学无术了，怎么能那样去读书？”
“包括那以后，你学习不好，妈妈也一直认为，我的儿子天赋和脑子也就那样了，渐渐的，我就认命了……”
“没办法啊，咱家，就是出不了文曲星。”
已经两鬓白发的女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叹气声像是有千斤般重。
男孩在这边，好不容易擦干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妈妈，也是我对不起您，是我那时和您赌气，没有好好读书，导致后来想跟的时候，已经一直都跟不上了。”
男孩从没想过，有一天妈妈居然会为了这件事和他道歉！
这是他心底的一个结啊，纵然不提，又怎么可能会不在某个夜晚去想呢？
那一个个夜晚加起来，就是千千万万天的愁绪啊……
唉……
男孩默默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妈妈老了，总不能真的说是她的错吧？
女人苍老的声音颤巍巍传出：“都是妈妈不好，妈妈要是没毁掉你的兴趣，没准现在，你在大学就可以有一份合适的兼职，就可以写小说来丰富自己的生活，没准你毕业后，也能小有成就。”
“没准你会因为妈妈支持你的兴趣，为了自己能有更多时间发展它，更加努力地完成自己的学业，也不至于变得浑浑噩噩……”
农村的水泥房里，女人艰难地床上爬起，从卧室步履维艰地扶着墙，一步步走到客厅，这间屋子她已经待了几十年了。
再走到那充满岁月痕迹的桌子边上时，女人满脑子里，都是她凶男孩的模样。
“让你不好好学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搞别的！”
“妈妈是为你好啊，你现在还不懂，以后总会懂的！”
“撕拉！”
“撕拉！”
那练习簿一半接一半被撕裂的声音，仿佛再次响彻在女人脑海。
只是这一次，女人的脸上，已满是皱纹。
“我是真的为你好，但，也是真的错了。”
女人低下了头，泪水无声地落下。
就像几十年前，她的孩子在她的面前哭泣一样。
“妈妈，其实当时，您只需要引导我一下，也许，一切都能更好呢？”
这一次，男孩也忍不住敞开了心扉。
说出来吧，大胆去说吧，说出来，才能让亲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才能让亲人试图理解和支持自己，才能试图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是啊，如果当时，我不是撕掉你的心血，而是夸夸你，说你写得真好，但是成绩上还需要再进步一些，这样才能经历更多的事情，读到更多的书，写得更好，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你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女人脚踩在自己当年站过的地方，低下头，伸出手，幻想着那个曾经哭泣的孩子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眼眶，泛出了泪花，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泪水顺着岁月的痕迹划过脸颊……
她定了定神，清了清嗓，怜惜又温柔地看向那个幻想中的孩子，说：
“孩子啊，你能有这兴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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