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莹雪
街道旁的两排民房，难得地悬起了灯笼，将整个城西映照得一片通明，宛若不夜之城。
四面八方的人流开始汇聚，欢呼声此起彼伏。
万红壮与冯仕炎徜徉在人潮之中，感受着热闹的气氛，原本压抑的心，也渐渐开始舒缓……
人间烟火，最是抚慰人心……
冯仕炎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不免有些恍惚，但他仍是步履不停，在人潮的推动下，朝着前方走去。
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了那处集市的入口。
这是一处高耸的牌楼。
自牌楼处延伸，街道两旁早已摆满了各式的摊位，视线所及处，尽是耸动的人头。
——这是一场全民的狂欢。
无论你是平民还是贵族，在此刻，彻底融为了一体，一切都是那么地和谐！
“这就是我城西，引以为傲的大集！”万红壮豪情万丈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不住地感慨道。
冯仕炎木然地点了点头，就算是他，也难免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摩肩接踵、挥汗如雨……
由于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因此两人并没有选择于此时进去凑热闹，只是站在牌楼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不过此时的万红壮，早已不复先前那般的从容。
虽然太阳早已落山，但盛夏的余威尚存，就连那吹来的风，都带着一丝的滚烫……整个苏州府，热得就像一个大火炉。
不过，这其实也是他自己作的：为了标榜自己的身份，特地穿了一身不合时宜的衣服，加上内搭的棉制内衬……以至于此时的他，早已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但他的脸上仍旧强装淡定，不停地扇着扇子，狡辩道：“不过这鬼天气，还真是热！”
冯仕炎笑了笑，并没有拆穿他，只是望着眼前汹涌的人潮，感慨道：“想不到这城西的集市，竟是这般的热闹。”
“那是自然！”
万红壮一脸的骄傲，“仕炎兄你有所不知，在城西，每逢大集，除非手头实在有放不下的事，几乎所有城西之人都会赶来凑这个热闹……这也算我们这里，难得的消遣之一。”
冯仕炎点了点头，“只是这市集的存在……怕是不止如此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冯仕炎早已将城西的一切摸得一清二楚了，里面那些条条道道，放在一个现代人的眼里，实在是有些过于基础。
“这……还是仕炎兄看得通透！”万红壮一脸的尴尬。
“冯兄弟也知道，他们在城西所做的一切差事，主要还是为其它几个城区服务的……”
“当然，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问题，毕竟苏州府予以他们庇护，包括吃和住，否则他们现在过的，可能仍旧是朝不保夕的生活。”
冯仕炎点了点头，“乱离人不如太平犬，确是这个道理！”
万红壮诧异地望向冯仕炎，“冯兄此话甚是精妙，确实，大多数百姓所追求的，其实也只是一个安慰罢了。”
“再说这所谓的大集，其实也是为了供他们休闲消遣所设，不然没日没夜地劳作，情绪总归会有些压抑，势必要找寻一个宣泄情绪的渠道……”
望着每个路过的人，他们脸上的那种兴奋以及雀跃……冯仕炎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也能感同身受。
“还有……”万红壮一脸的犹豫。
冯仕炎叹了口气，“还有……就是把他们赚的钱留在城西，进而可以让他们更长久地在这里做事，对吧？”
万红壮的神色一滞，无力的点了点头。
他是默认了。
尽管他们的出发点，并没有错……既保全了他们的性命，又给他们提供了安生立命之本。
但他们所产生的价值，却是被榨取得干干净净！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虽然冯仕炎也算是既得利益者，但他还是无法与他们产生共情。
“莹雪娘子来了！莹雪娘子来了！”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的兴奋的呼喊声，随即化做无尽的喧嚣，瞬间席卷整个长街！
时间在一瞬间仿佛陷入了静止……随即无尽的人流瞬间调转方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涌去！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狂热，拼命地嘶吼着，像是在宣泄着什么？
“莹雪娘子？”冯仕炎茫然地抬起头，好奇地望着万红壮。
可此时的万红壮，虽然表面看起来仍旧是一脸的平静。
但原本敞开的衣领，不知在何时早已扣紧，手中的扇子，剧烈地扇动着，似乎在昭示着，扇子主人的不平静。
“莹雪……乃是城东得意楼的花魁。”
万红壮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据说从小被那得意楼的许妈妈抱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更是天姿国色！”
冯仕炎可以理解，一个男人对于这些的向往。
尤其是花魁这个名头，天生就带着一种魅惑的意味，就连冯仕炎，都不免开始期待……毕竟不管是穿越，还是一些古装的电视剧里，青楼，永远是无法避开的一个话题。
汹涌的人潮越发地开始狂热，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莹雪的出现。
清脆的琉璃碰撞声乍然响起，长街尽头处，一架由八名壮汉抬着的明轿，慢慢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内。
远远望去，依稀可以看见明轿上，一个曼妙的身影，轻纱罩面，慵懒地斜靠在枕垫之上。
尽管这人只是轻靠在那，但一举一动间，仿佛夹带着无尽的风情，瞬间令不少人沉沦！
每个人的心头都萌生出一种渴望：内心仿佛有一种力量在驱使，驱使着他们上前，粗暴的将她的面纱揭下，然后一亲芳泽。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沉重的喘息声，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再看万红壮，早已是一副猪哥样，失神的盯着莹雪行进的方向，眼中早已容不下任何的东西！
唯一清醒的，只有冯仕炎。
在他看来，这古时的一切终究无法与现实相比。
先不说p图、整容那些不现实的，光化妆就足够给一个女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莹雪，美则美矣，且天生丽质，但还不至于让冯仕炎产生冲动。
不过，相较于周围那些庸脂俗粉来说，她的颜值已然足够出挑了。
“这莹雪，也就只知来城西显摆了，要是……”
这时，冯仕炎的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屑的声音，有点尖锐，脆生生且字字利落。
冯仕炎转过头去，一个青衣小厮正皱着眉头望着远处的莹雪。
“湘儿，休得妄言，这莹雪来，总归是有她的计较的。”
一道好听的女声响起，带着苏州府特有的腔调，软软糯糯，撩人魂魄。
冯仕炎猛地转过头去。
只见一双好看的眼睛，带着些许的冷漠，平静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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