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缥缈无踪
翌日,藏枫山庄,萧藏枫站在青枫斋前的水池旁,正兀自发着呆。
自从服了药以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可那丫头却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这多少让他有些担心,并不是因为她死了以后自己的种种已经预计好的事情都无法再进行,更重要的是,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了一丝的牵挂,仿佛不忍那丫头就这样死去。
明明这一切都是自己设计好了的,可为何看到她伤得这么重,自己会觉得难过和心疼呢。
就在这时,萧藏枫像是听到了什么,转身往东厢方向走去,刚来到一座大堂前,便见里面红影一闪,再望去时,只见大堂正前方的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斜躺在上面。
他一手搂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一手握着一个酒杯,轻晃着杯身看着萧藏枫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将手中的酒一仰首倒进嘴里,眼睛半眯半睁,说不出的邪魅狂狷:“枫,这么急着召为兄回来,是庄里出了什么事吗?”
说话间,他的眼睛已不再看萧藏枫,一双手不安分的在那女子身上游走,只顾与那女子调笑,萧藏枫像是习惯了,也不在意,择了一个椅子坐下以后,回道:“藏枫山庄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我想请师兄帮我救一个人。”
缥无咬着那女子的发带轻轻的将她的发丝解开,任那女子的一头乌丝披散在他的腿上,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一边摸一边问:“枫,你看这个女人美不美。”
萧藏枫看了那女子一眼,只见那女子眉目如画,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轻声道:“美。”
那女子正看着萧藏枫,听萧藏枫正在夸她,脸忍不住的一红,连忙将头埋在了缥无的怀里,缥无哈哈的笑了起来,指着那女子道:“你看,她害羞了。”
说着便把那女子往旁边一推,站起身来,眼神似笑非笑:“那你让我救的那个呢?有没有她美?如果没有,我可不救。”
萧藏枫脸色一凝,随即笑道:“师兄去看看便知。”
缥无哈哈的笑了起来,却也不再管那女子了,一阵烟似地溜出了大厅,只剩那女子在大椅上尴尬的咬下了嘴唇。
“啧啧啧,胸无半两肉,瘦得像排骨,容貌虽上等,但看起来像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姑娘,看来你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萧藏枫不在意的笑笑,轻声道:“她本来就还未长大,师兄,不要说这些了,你看看她的伤能治吗?”
缥无捏着下巴仔细的打量了床上昏迷的女子几眼,眉头渐渐蹙了起来,看着萧藏枫道:“这姑娘我看着眼熟,眉眼与那个人颇有些相似,不……几乎是一模一样,枫,这就是你一定要救她的原因?”
萧藏枫神色一凝,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哀伤,不过须臾片刻,即恢复平常,笑道:“师兄也觉得她们有些相像?”
缥无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难道还不能忘怀?”
萧藏枫伸手抚向那女子的面庞,语气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缥无的视线也落在那女子的身上:“可她已失踪那么多年,你就是再找一百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出来,那也不是她,还是你觉得,她就是她。”
萧藏枫的手慢慢离开了那女子的面庞,叹道:“师兄,我也说不清楚,或许她们两个人之间真的有种特殊的联系,兰因石对她也有感应,她在昏迷中也叫出了我的本名,我的真名,我只对她提过,当年救不了她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我不想重蹈覆辙,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她的伤到底能不能治。”
缥无看了看萧藏枫,眼神狡黠:“可你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她就是当年的她,至于治伤嘛,你几时看见过有我不能治的伤。”
萧藏枫还没说话,又听缥无道:“这丫头,我救是可以救,但你却要让我知道我救她现在对你有没有好处。”
萧藏枫道:“师兄,抛开其他的不说,你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丫头现在还不能死?”
缥无看了萧藏枫一眼,眼中凌厉的光一闪而过,一阵莫名的威严和警告过后,又恢复了他那浪荡不羁的样子,笑容愈加的邪气逼人:“是我在问你,你何以又反问我。”
萧藏枫叹了一口气,语气无可奈何:“是的,她很重要,现在还不能死。”
缥无伸手拍了拍萧藏枫的肩膀,笑道:“是嘛,这样说就对了,不过我救了她的以后,你给我什么好处?”
萧藏枫眼光平静的看着缥无,嘴角却挑起一抹笑:“师兄想要什么?”
“那柄风雷剑。”缥无挑眼看着萧藏枫,一副狮子大开口的表情。
萧藏枫笑了笑:“早知道你想要的便是风雷剑,给你又何妨,不过要等这个丫头好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这柄剑我才会给你。”
缥无自床边坐下,边笑边将手指搭上那女子的脉搏:“到底是女人比师兄重要。”
忽的,他的神色一凝,扭头看着萧藏枫:“她中了同心蛊……嗯……”
这时,缥无的声音变得惊奇起来,带着些玩笑的意味:“你还当真舍得,旁人终其一生都难求一颗的灵药凝魂丸,你还一次性就给了她四颗。”
萧藏枫语气依旧淡然如水:“灵药之所以有灵,那是因为人对它有需要,若是我用不着它,灵药再多也无用处。”
缥无摇了摇头,似在叹息萧藏枫暴殄天物,当下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捆银针,边施针边道:“你要做什么,我历来也不愿去管,但是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虽然师父说你有经世伟略之才,颠覆乾坤之能,但是你不要忘了,师父曾用命盘给你下过的批语。”
萧藏枫似乎不愿意缥无提起这件事,低声道:“师兄,你知道的,我从不信命,只要我想做的就一定能够做到,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
“唉!”缥无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银针扎下,接着道:“既然你要我救这丫头,我自当竭尽全力……”
缥无刚说到这里,眉头一蹙,眯起眼睛疑声道:“咦,奇怪,这丫头的伤真是奇怪得要紧,好像并不是外力所造成的,倒像是她自己走火入魔,乍一看,确实是有两股被强行注入的真气在她的体内游荡,随时随地都有伤害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之险,但是我可以确定,这其中有一股较强的真气是用来化解另一道真气的,而奇就奇在这道真气虽是用以化解另一道真气,但是它却是以逆行经脉之法在体内游荡,既像是在化解那真气,又像是要引导出什么,而这丫头的脉搏也奇怪的紧,以她经脉的跳动来看,她的内力不弱却也不算高强,但是行到这里……”
缥无边说边将手指往那女子的几大穴位:“这些为行往丹田的几大要穴,但是这丫头的内力到了这里,就像静水流深一般,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实则却是波涛暗涌,以我的推断,这丫头的内力和潜能似乎并没有被完全被发掘出来,好像有一股极深厚的内力封在了她的丹田内释放不出来,若是如此,那她的武功远远不止像现在这样,而且若是我没有判断错,这丫头的经脉里有一片火阳之气,紧贴她的肌肤会有一点轻微的灼痛感,这就说明这丫头所练的内力是至阳的内力,而普天之下,如此纯正带着火阳气息的内功,除了琴家的不传绝学火阳诀以外,绝无其他。”
缥无看向了萧藏枫,顿了顿,继续道:“意思就是,这丫头所练的内功是琴家的武功,如此深厚的内力绝非一朝一夕便能成功,往浅了说,至少十年,若往深了说的话,五六十年也是有可能的,可她如此年轻,而且我给她把脉的时候,发现她之前竟没有任何的武功底子,这说明这内力并不是她自己练成的,应是别人强行输入她的体内,枫,我跟随师傅于五年前在绝摩之巅与琴家的传人指点过武功,便是那琴家传人内力也没有如此深厚,况且那时琴家的传人带着一个小孙女,虽然那个小孙女当时只有十四岁,但是其天赋异禀,已见奇才,我见过她的容貌,并不是眼前这个丫头,她既不是琴家人,拥有的却是琴家的不传绝学……”
说罢,他又看了萧藏枫一眼,见萧藏枫还在静静的听着,又接着道:“枫,若按你说的,她可能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可她能学会火阳诀,定是被琴家人所救才是,可恕我直言,十年前血域魔潭那一战,琴家人并没有去过血域魔潭,所以救她的人不太可能是琴家的人,即便是琴家人救了她,也断然不会将她藏匿十年,还让她改名换姓,你现在还觉得她是当年的那个人吗?”
萧藏枫摇了摇头,直视着那躺在床上的女子:“这也是让我疑惑的地方,当年她被巨蟒卷走后,我追入水中,亲眼见到了一个武功极高强的人击退巨蟒将她带走,所使的武功路数确实不是琴氏绝学,而这丫头,我第一次见她是在风满楼,那时的她,并不会功夫,连一头花豹都对付不了,她学的第一套剑法,却还是冰冽教她的,而且她对当年的事也一无所知。”
这时缥无的眉头微微一蹙,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惊叹道:“咦,她的体内好似还有另外一股极强的真气,似乎并不亚于火阳诀,我总算知道为何她会伤得这般严重了,应是她误打误撞将这两股真气都提了出来,可惜仅是一道已是世间罕见,何况是两道,两股真气在她体内不遑相让,她又不懂调节,自然会让自己受伤了。”
萧藏枫眉头一蹙,看向了缥无。
缥无道:“别看我,这股真气奇怪得紧,我也不曾见过,许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说罢,缥无又是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未知的人,留着总是一个祸害,她的伤自是不需要我救了,我可以为她调理气息,不过她体内的同心蛊我倒是可以解,但是你要想清楚,这丫头的实际武功可比她现在的武功高出得太多,若是日后全部得以发挥出来,要制住她可是一个难题,你要记住,你是萧家的人,儿女情长什么的并不适合你。”
萧藏枫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女子的眼神又深了一些。
“渴……”迷迷糊糊中,凌汐池只觉嗓子一阵火烧火燎的痛感,干痒难耐间就像喉咙已经冒起了烟,在如此饥渴的驱动下,即使眼皮厚重得就像一座大山,她还是努力的强睁开眼睛,或许是因为身体受伤太重的缘故,睁开眼睛眸子却始终无法聚焦,只是依稀觉得有两个人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其中有一个弯下了腰来看她。
那人是披着头发的,模糊中只觉得他长得很好看,于是凌汐池一伸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听他哈哈大笑起来:“师弟,看来你的丫头还是比较喜欢我。”
凌汐池摇摇头,几个破碎的字从嗓子里被硬挤而出:“姐姐……我好渴……我要喝水。”
这下轮到另一个声音笑了起来,凌汐池只觉自己的手狠狠的被甩开,一个人在骂了一声“不知好歹的丫头”后便消失在她的眼前,紧接着一个有力的臂膀将她托了起来,温柔的灌了她几口水,喝了水之后,她觉得自己全身舒服了许多,一股淡淡奇特的幽香传入鼻中,她眼睛一闭,倒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她感觉到有人正在用手摸她的额头,耳边似乎有人在说:“枫,看来你是真的动情了,这么多年来我没见过你此时这番表情,可你并不能确定她就是她,若是只因着这张脸,你便是自欺欺人,对她也是不公平的,希望你不要失了分寸。”
屋子里一时静寂无声,迷迷糊糊中,凌汐池却在想,难道有人是因为她长得像另一个人才救她的吗,她想再听明白一些,可意识又逐渐模糊不清,再一次陷入昏迷中。
良久,终于有一个嗓音低低的回答:“我希望她是她,不是也不打紧,她现在这样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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