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武英殿的空气都充满着怀疑，杨士奇尤其不信。
老夫活了几十年还从未闻孩童能提千斤重物的。
翻遍史书，大力士也有。古有勇士孟贲，水行不避蛟龙，陆行不避虎犀，能生拔牛角，发怒吐气，声响动天。可那是传说。
要说实打实的还得要数西楚霸王项羽，古有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不过这也是有夸张嫌疑。人怎么可能拔山呢？
最切合实际的记载说西楚霸王力能扛鼎，不过那鼎估计也未必有千斤。
所以，在杨士奇的眼里，柳天赐就是在扯谎。
哼，老夫静观其变，且看你如何出丑。
要说整个武英殿最不怀疑柳天赐的那就只有小家伙朱瞻基了，在他的眼里柳天赐不但故事讲的好，而且美食做的好，还有他的画技出众，画出来的人物就跟真人印在纸上似的，更关键的是他的这门变化之学实在是让人叹为惊止。
谁能想到喂养蚕宝宝的桑树叶子，经过他的处理居然能变成辣么好吃滴凉粉，是以在他的心里柳天赐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好像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是能难得住他的。
之前的就不说了，现在夫子所言：孩童提千斤的说法，他是一百二十个相信。
他现在看柳天赐的眼神都充满着浓浓的崇拜。
柳天赐让人找来笔墨纸砚，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吊起千斤重物所需要的动滑轮个数。然后挥笔画了一个滑轮组的草图：“陛下，让人按照此图去做即可。”
一帮人围着柳天赐看他鬼画符一般的写写画画，忙活了半天，然后画了一个木架子，再然后木架子上面画了一组圆轮用线穿连起来。
杨士奇手捻胡须愣了半晌，这是啥嘛！？就这能提千斤重物，老夫觉得太儿戏了。
“敬诚啊，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要是等工匠按照此图制作出来的话，那就是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如果做不到的话，你这可是欺君大罪。”
杨士奇虽然不信，但是他对柳天赐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反而还挺喜欢这个年轻人。所以，事到如今，他发自内心的出言提醒。
不过让他吃惊的是柳天赐浑不在意似的：“杨阁老多虑了，其实提起千斤物用不了这么多滑轮，我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多加了几组。
所以，您老就等着瞧好吧！”
为了给变化之学正名，柳天赐留足了预备量，按照他设计的滑轮组就是吊起两千斤也是绰绰有余的。
永乐一声令下，工部造办处上下齐上阵，十几个大工匠亲自动手很快搞定。
武英殿前面巨大的广场上高大的滑轮组架子立在那里，另外永乐派人到御马监把番邦觐献的汗血宝马牵了过来。
这匹马头至尾长丈二，高七尺，比成年人都要高出些许。而且这匹马浑身雪白没有一根的杂毛，四个马蹄看上去得有碗口大小，永乐对这匹马特别的喜爱，特意赐名“雪里琮”。
就这匹马被御马监喂养的是膘满肉肥，分量怎么着也是超过一千斤的。
永乐笑吟吟的道：“敬诚，开始演示吧。”
柳天赐看了看小家伙朱瞻基：“陛下，臣说过孩童提千斤。这个活儿就交给皇长孙殿下好了。”
朱瞻基激动的小脸通红，小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看样子如果不是柳天赐拉住他，他一个箭步就窜出去了。
“殿下且慢，等他们把马儿捆绑好你在上去也不迟啊！”
“是，夫子。
不过学生已经迫不及待了，杨阁老竟然胆敢小瞧我变化之学，作为首徒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
哼，等会儿定要晃瞎老家伙的狗眼。”
时间不大，马儿捆绑已毕。背部的绳头跟滑轮上垂下来的绳子连接在一起。
柳天赐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再看朱瞻基，一溜小跑着来到汗血宝马前面站定身形，双手握住绳子，然后屏气凝息嘴里大喊一声：“嗨！起！”
话音未落，小家伙用力过猛，没有收住力道，噗通一声，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不过那汗血宝马却也高高的悬起在空中。
“哟，天呐！皇孙神力！”孙英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随着他的一声叫好，广场上沸腾了。
所有在场的小太监、工部造办处的匠人都交口称赞不绝于耳。
杨士奇脸上的肉突突突的跳了几下，面色登时大变，嘴里喃喃自语：“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永乐此刻哈哈大笑：“敬诚，你可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你的那个学问叫什么来着。”
“皇爷爷，柳夫子的学问乃变化之学。”小家伙朱瞻基坐在地上仍旧不忘替师门增光添彩。
“对对对，化学，变化之学果真神奇。此等高深奥妙的学问，如果在我大明能够广而推之，岂不是壮哉！？”
永乐话音未落，杨士奇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陛下万万不可，自古以来文人士子协助君王治理天下。
如果陛下一意孤行让文人士子放弃圣人经典转而学这劳什子变化之学，实在是舍本求末也！
老臣以为柳天赐的变化之学虽然神奇，但是也不过是奇淫技巧罢了，还不足以让天下士子弃圣人转投化学之门。”
永乐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杨士奇老家伙就立刻跳出来反对。
诚然，在他固有的认知中，只有儒家之门徒方可以治国理政。
你一个毛头小子开宗立派，这是要跟儒家针锋相对啊！话说你跟儒家竞争，那就是跟天下所有士子作对。
我们儒家弟子自幼寒窗苦读，铁砚磨穿，耗时十余年方有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可是你这变化之学根本就用不到儒家学说，而且看样子学成速度极快的样子，那不是断了我们儒家的饭碗吗？
作为儒家的卫道士岂容你挑战圣人权威？
他一反对，其他的内阁学士也纷纷的跪下附议。
永乐眉头紧锁，杨士奇这帮酸腐，张口闭口皆圣人，貌似离开了圣人朕就治理不好这个国家似的。
刚才在武英殿就驻军一事商讨了那么久都没有谈拢，他们就是借用圣人的思想来教训朕，现在又来，真是不胜其烦。
突然永乐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哈哈，真是瞌睡就送枕头。柳敬诚大功一件啊！
他们反对变化之学，那朕不妨就答应他们。可是朕答应了你们的一个要求，你们也得答应朕的一个要求吧？朕要驻军，一定要驻军，什么都阻挡不了朕的大军开进。
这就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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