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永别了,武器
黑色的手榴弹被抛上了天空。
第一轮手榴弹还没有飞到它的最高点的时候,第二轮手榴弹便又飞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手榴弹在天空上飞舞,形成了一张黑沉沉的蛛网,将山丘上整只骑队都笼罩了起来。
从前面那个初入江湖的菜鸟,到队伍最后拿着双枪压阵的比尔,都在这一瞬间抬起了头,看着那张凭空而起的蛛网向自己扑下来。
‘这是什么?’比尔奇怪的看着天空。
‘石块吗?’
他的心底只觉得无比的荒谬。
他曾经真的见过,印第安人用石块打仗!
五大湖地区的莫西干人,他们就曾经拿着石块,迎着比尔的火枪队冲锋……
可是,这是斑鸠啊?
他们不是有火枪吗?为什么要对着自己扔石头?
……
不怪比尔心中疑惑,实在是,手榴弹这种东西,已经离开战场很久了!
在火药最开始被发明的时候,它在军事上的第一次运用,就是以手榴弹的形式。不过那时候它还不叫‘手榴弹’,而是被叫做‘震天雷’‘轰天雷’‘霹雳火’等等一系列狂拽酷炫的名字!
随着蒙古大军的西侵,火药传入欧洲。
欧洲人一开始也对这个东西欣喜若狂,并且还曾经专门为此成立了‘掷弹兵’部队。士兵们背着个大箩筐,一边冲锋一边投炸弹。
那时候的欧洲大地上到处都是城堡,火药对城堡的攻击力是相当可观的。在14到15世纪这个阶段,火药的使用方式基本上就是这样——除了大炮以外。
然而,火绳枪出现了。
战场不再发生在城堡里面了,而是往往在野外,没有城堡给他们炸了。
而且,掷弹兵们悲哀的发现,无论自己多么英勇,根本就没有机会冲到敌人的面前。即便是骑着马也一样。
雪上加霜的是,火绳枪之后又出现了更厉害的燧发枪。
随着排队枪毙成为经典战术,正式宣告了掷弹兵退出了历史舞台。
手榴弹这种武器倒是一直存在,只不过对于北美洲西部的牛仔们来说,有的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见过。
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意外的话,手榴弹这种武器的重现辉煌,需要到南北战争时期才有机会。随着南军和北军的战事陷入焦灼,终于有大聪明发现可以在地上挖堑壕来躲避敌军的炮火,于是双方都开始狂挖堑壕,躲在堑壕里面对射;
大聪明发明了堑壕之后,又有卧龙先生发现,手榴弹简直就是堑壕的克星!
1861年,前纽约州布法罗市市长,威廉克查姆从鸡毛毽子上获得了灵感,对手榴弹做出了改进,将手榴弹做成了圆锥形,在它的屁股后面再装上一个木棍子做成的‘鳍’,大大增强了手榴弹的空气动力性能,从而使手榴弹这种武器,又重新登上了战场,并且从此以后,成为了和步枪、刺刀一样重要的,步兵的必备武装之一。
只不过这时候的手榴弹依然还很原始,在扔出去之前还需要一个‘上膛’的动作,而且如果撞击的角度不对,还不会爆炸。所以经常出现,北军将手榴弹扔给了南军,南军捡起手榴弹再扔回去……双方就像在打羽毛球!
任何一种武器的进化,都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
一个看似简单的设计,其中不知历经了多少磨难和曲折。
只不过,到了斑鸠这里,他可以少了很多弯路。
装木柄是很显然的事情——没有为什么,斑鸠见过的手榴弹都是有木柄的!
撞击式手榴弹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斑鸠的脑子里面,他所见过的手榴弹,都是咬开瓶盖将引线一拉就扔出去这种。在他无法做出自动点火装置的情况下,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造了一个手动点火装置——引线留在外面,在火把上点燃,再扔出去就行了!
火药里面掺杂破铁片是基本操作,所有人都知道手榴弹的杀伤主要是依靠破片杀伤,而不是那‘轰’的一声震动!
在直接跨越了不知多少个版本之后,斑鸠所造出来的手榴弹,至少领先那个时代二十年,甚至更多!
而且,既然是在火把上点火,那也没谁规定一次只能点一个。斑鸠自己就双手抓着4颗手榴弹,像是记忆中过年玩烟花一样,看着引信嗤嗤地燃烧。
……
队伍最前面那个年轻人仰起头来,他雪白的下巴上刚刚长出柔软的胡须,在阳光的照耀下隐现出澹青色的光。
斑鸠不经意地余光掠过他的脸上,能捕捉到他的惊讶与困惑。
‘这是一个手上还没有沾过多少血的年轻人’
斑鸠一下子便做出了判断。
可惜了!
手榴弹一轮一轮地在天空上飞舞,织成了一张滞空的蛛网。
那是一个瞬间,却又似乎很漫长。
斑鸠的耳边甚至似乎响起了一段曾经熟悉的旋律:
“梦见家里, 亲爱的老房子!我的童年和母亲的家;”
“经常当我醒来的时候是甜蜜的寻找,我一直梦见家和母亲;”
……
那熟悉的旋律如电流一般从斑鸠的心底闪过,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想和那个年轻人打个招呼,叫他下辈子不要再做这种幼稚而冲动的梦了,以免总是被人忽悠做了倒霉蛋!
可是最后却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现在离新年还早着呢!
“轰!”
似乎是许许多多的爆炸声在极短的时间里汇聚成了一声,反正斑鸠所听到的,便只有这一声巨响。
巨大的焰浪一下子覆盖了整座山丘!
连斑鸠在堑壕里都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了下去。
天空被炸碎的泥土遮蔽了,泥土石块如雨点一般落了下来,砸在斑鸠的背上。
耳朵里面,除了一开始所听见的那‘轰’的一声之外,接下来只听见尖锐而凄厉的嘶鸣声,就像是高音喇叭短路了之后发出的那种声音一样。
他趴在堑壕里,试图站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背上像是被压了一座山一样沉重。
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想要大声地叫人来帮忙,可是最后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
视线里血红一片,他一开始还以为那是幻觉,可是随即便醒悟了过来,那是自己的眼眶在渗血的缘故。
头顶的重量也越来越沉重,不断地有泥沙坠落到他的后背和脑袋上。
很快,他便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被泥沙彻底地埋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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