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章 不可让杨守成抽身而退
按李晔的意思,禁内外阉党已除,余下善后之事,倒不必急在这一时,怎么也得先好好休息一下,再商议政事。
可杜让能、张濬、刘崇望三人却是等不及了,谢绝了天子的好意。
自他们入朝为官以来,今天实是最痛快淋漓的一天,哪还会去在意身体上的那点疲惫……
李晔传人拿了些糕点来,供宰臣们办公之余填补肚子。
又陪着他们坐了会,便起身离开了。
刘季述、西门重遂、王仲先等人无不是权倾朝野,朝中与他们来往之人甚多,如今一并被打为阉党贼首,那谁又是该连坐的阉党贼从,又当如何处置这些贼从?
以及打倒这批人后空出来的职位,又该由谁去填补?
等等。
李晔离开,把这些问题留给杜让能等三位宰臣去商讨,由他们来给出意见,实际是对他们忠心的一种奖赏。
同时,他也该去见见杨守成了。
……
……
自劝退杨守信后,杨守成就一直候在偏殿里,请求召见。
李晔离开宰臣们后,选择单独召见了他。
杨守成看起来还算镇定,一直默默地候在那里,见天子进门后,也只是默默跟在天子身后。
直到天子落座。
杨守成才跪伏在地上,请罪道:“臣身兼禁宫宿卫之重任,深受圣上宠爱,本当效犬马之劳,图报圣恩之万一,却因私废公,临事迟疑不决,险些致圣上于不测。臣不忠、不义,罪莫大焉……臣亦深知罪孽深重,不容赦免,请求圣上降罪。虽身首异处,臣绝无怨言。”
李晔久久不能答。
无论是身为君王,还只是个普通人,都当知晓恩怨分明四字。
昨夜最危急的关头,他生死存一线之时,是杨守成拼死赶到,帮他击退了阉党贼从,救了他、也救了整个大唐的未来。
这份恩德,不可谓不重。
今日杨守信陈兵延英门外,他不顾兄弟情义,拒不放一兵一卒入禁内,也才有了后来自己登临延英门,劝退杨守信。这也算得一恩。
可身为人臣,尤其担任禁宫宿卫之重任,必须得对天子绝对忠诚,方可令人安心,杨守成毕竟没有做到这一点。
单单是他曾有过犹豫不决,令李晔想来,至今都有些后怕。也不可以不予以惩戒,以警示他人。
再有,杨守成是杨复恭的义子,且父子情谊深厚,即便李晔有心宽恕他,张濬、刘崇望等朝中宰臣也绝不会同意。若李晔强行如此,又会寒了宰臣们对自己的忠心……
“罪臣恳求圣上责罚。”
杨守成又磕一头,再次请道。
李晔叹了一气,开口道:“杨卿铲除阉党有功,昨夜又及时救驾,我不是好赖不分的昏君,怎么能降罪于有功之臣?”
杨守成跪伏在地的双肩微微抖动,声音有些哽咽了:“臣身为监门卫将军,又得圣上宿卫禁宫之重任,铲除奸党,保护圣上,本是臣分内之事。臣不过是尽了本分,岂敢贪功?今又得圣君厚赞,臣愈发羞愧,再有今日之事……臣,臣一心恳求圣上降罪,别无他念。望圣上成全。”
他请罪的态度如此坚决,倒让李晔有些明白了。
“杨卿是担心再有今日之事,你夹在我与你义兄之间,左右为难吧?”
“圣上明鉴。”
杨守成毕竟是军汉出身,没有多想,直接承认了。
可李晔却不得不多想。
连杨守成都看出来了,有了今日之事,他这个天子与杨守信之间绝不可能善终,迟早必有一争。如此看来,抽身而退,确是杨守成心底的真实想法。
李晔问道:“你有什么打算,直言无妨?”
末了补上一句:“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不必顾虑。”
“圣上千万别这么说,罪臣承受不起……罪臣不敢。圣上自有圣断,罪臣无敢不从。”杨守成先给出态度,再道,“臣已辜负了圣上的信任,今又得罪了杨守信,京内再难有容身所。臣请圣上垂怜,能将臣派去西川,臣必当奋勇杀敌,誓死报答圣恩。”
“你先起来说话。”
李晔伸手扶起了杨守成。
顺便在屋里踱起了步子。
杨守成给自己谋的这条退路,他不能同意。
一则,自杨复恭领左神策大军离开京城后,如今右神策军主力又溃散,京内兵力空虚,若再让杨守成率部离开,一时之间,京城再无可用之兵。
再则,站在他的立场上来说,杨守成既忤逆了杨守信,便当可成为京内制衡杨守信的一支力量,更不能放其离开。
可杨守成执意要走,也不便强拦……
李晔没有给出答复,停下脚步后,只语重心长道:“如今京内动乱未平,人心浮动,实不宜再有大的举动……杨卿的心意,我自会考虑。你先安心带兵,且等些时日,我只会给你答复。”
杨守成自不敢强求,谢恩道:“罪臣叩谢圣恩。”
“不管旁人怎么说,我一直是相信杨卿的。去吧。”
“罪臣……”
杨守成口不成言,唯有再次向天子跪拜。
…………
送别杨守成后,李晔又去了一趟延英殿。
三位宰臣仍在里面忙碌。
见天子驾临,他们先报上了匆忙商讨出的平息京城动乱之法,应先遣人去城内四处宣示他们草拟出的告民书,再调派哪几支人马于城内巡防,如何镇压为乱的盗匪,等等。
都是些惯有的应急之法,李晔只听了一遍便同意了,遣人去一一落实。
随后三人宰臣又聚在一堆继续商讨如何处置阉党,大有挑灯夜议之势。
难得他们的热情这样高,李晔象征性劝了几句后,便也随他们去了,自回寝宫休息。
次日。
李晔方起床,便收到了杜让能等三人递来的处置方略。
共写了五份牓子才装下,满满二十五页。
李晔花了半个时辰看完第一遍。
不得不说,这些宰臣们还是有眼界的。
阉党在朝内势力盘根错节,涉及到官员一抓一大把,平时这些人也没少借阉党之势来与他们为难,可他们递上上的牓子里一共只寥寥几个姓名,都是满朝皆知的阉贼党从。
也即是说,他们不急于除去某个所谓的阉党贼从,而是从各司衙署的职能上下手,要从体制上铲除宦官为祸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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