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升龙城
一夜无话，第二天，整装待发的买粮队伍集中在了庐陵城门口。
随行的人群，除了文柳娘、以及赵同甫亲自率领的一支加强营，另外还有文家的商队，王李曾以及欧阳家族也都派遣了家族中的重要人员随行。
除此之外，诸白秋的妻子安静也被安排在了出行队伍之中。
罗汉军虽然挑选的都是精锐，赵同甫本身能力也不错，但毕竟都是男人，在很多方面也不大适合对文柳娘进行贴身的保护，诸白秋也明白这点，而在罗汉军中，要说最厉害的女性，自然就是安静。
理所当然，安静就被推了出来。
而两女在罗霄山上，也早已结识，对于这个安排，两人都没有任何的意见。
就在众人即将出发时，文柳娘突然走到江澄的面前，“你真的是江澄吗？”
江澄一时恍然，闻着少女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心中那根弦似乎被什么敲响，“是，也不是！”
文柳娘顿时雀跃起来，江澄虽然没有给予她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但是这样的答案也无疑说明了一点，他并不是江万里家的二公子。
王馨颖也在送行的人群中，心中却是黯然，她明白，因为自卑而不敢越雷池半步，自己终究是错过了这个英雄。
“要不……。”江澄话还没有出口，文柳娘却早已转身而去，“出发！”
清脆而又动听的歌声让众多士兵都感觉到这趟异国他乡之旅，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文柳娘骑在马背上，内心既羞又喜，她能明白江澄最后两个字后面的意思，担心自己这次远行会有意外，才有心将自己留下来，只是他难道不知道吗，既然他愿意承担起抗元这个重任，那么她也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只要他又需要，自己便能放弃一切。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文柳娘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哼唱。
她读过不少关于女子思春的诗词，但很多都是男子臆想写出来的，诗词虽然美丽，也似乎很是准确地描绘出来少女的心理，但是文柳娘最喜欢的还是李清照写的这首《浣溪沙·闺情》，
毕竟大家都是女子，写出来的词更容易引发共情。
大半日之后，购粮队伍便将庐陵城远远地抛在了后头，见到文柳娘是个女子，又是文家千金。赵同甫便有意让大家歇息一番。
“赵旅长，安姐！”成为罗汉军的一份子几个月了，文柳娘虽然没有像普通士兵一样经过严格地训练，但是相比起文家之时，也早已抛弃了文家二小姐的千金贵体，和其他人一样，席地而坐，“我建议我们换一条路线！”
出发之前，众人商议先是翻越罗霄山，再经衡州，桂州，邕州等地再穿越边境，进入到安南。这条线路最大的好处就是并没有强大的宋军存在，但同时也没有强大的元军。相对要安全很多。
只是路程就要远上不少，并且沿途大都是高山峻岭，也将给众人的速度造成极大的影响。
“文部长的意思是？”赵同甫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在这支队伍中，文柳娘才有最终的决定权，而他，只是文柳娘的副手。
“化装成从江州出发的商队，经虔州，过大庾岭，再到韶州，经南海上船，直抵升龙。”文柳娘在地图上仔细指划着，“如果一切顺利，这条线路要比起衡州这条线路至少要快两天。”
“但是自出了大庾岭，元军就极为活跃啊！”罗汉军在罗霄山脉立足将近半年，自然早就了解到了周边元军的势力，而之所以元军至今不肯越过大庾岭，这自然就是因为文天祥的原因了。
文天祥在打仗方面或许并不在行，但是在躲猫猫方面却绝对是个专家，更何况这一片地区山高林密，更适合他们躲藏。而元军的张弘范也不知道打的神秘主意，发誓要抓住文天祥。这就导致元军在占领了广信府之后，便一直没有将触角延伸到江南西路。
“我父亲！”文柳娘嘴唇轻启，江澄虽然早就派人打听文天祥的消息，但以元军几万人都找不到文天祥，凭借江澄派出去的几人，又怎么找得到他们。
不过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文柳娘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元军也不可能对每一支商队都不放过吧！”文柳娘的眼神很是坚定，节约两天这只是去的时候而已，而回来的时候，可绝对不只是这点时间，毕竟携带几百万斤粮食，单靠人力，从遥远地安南一路翻山越岭抵达庐陵，不说路上的损耗，就是其中的意外也不一定比遇到元军更加的危险。
而到时候回来将粮食在升龙城装船之后，直接抵达南海，再在南海改换内河商船直抵信丰，这样一来不仅仅沿路损耗大幅度减少，在速度方面也能节约不少的时间。
相比起走陆路需要的马车，还需要另外准备，走海运需要的船只，文家商行，当然现在已经改称为四海商行，四海商行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海船南海一号直至南海二十号。而其中载重量最轻的南海一号也能载重八十万斤左右，至于南海二十号更是达到了恐怖的三百万斤。
有了这些船只，再多的粮食也能从升龙城带出。
“江政委可是将文部长的安全重任交付到我身上的！”赵同甫的内心也有了松动。只是职责所在，让他不得不提出异议。
“我觉得柳娘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安静并不属于罗汉军，自然不用遵守罗汉军中互称职务的规定，江澄之所以要派他们出来采购粮食，无非就是罗霄山上缺粮，但是现在两条道路相比各有优劣，在安静想来，文柳娘选择的这条道路确实优势更大。
反正两条路都有危险，何不选择耗时更短的那条。
“既然如此，那我就安排士兵们乔装打扮了。”赵同甫也不辩解，虽然江澄说过要他保护文柳娘的安全，但也说了此行要以文柳娘的意见为主，所以这临时改变道路也不算违背了江澄的命令。
于是一行人在离庐陵城不过几十里路的地方便调转了方向，由向西直接改道往南。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这一改道却极坏了罗汉军的一众高层，由于前往衡州必须经过罗霄山脉罗汉军营地，可是坚守在罗霄山脉的守军三天之后都没有见到购粮人员的身影，这让江澄一度怀疑是不是元军又潜进了罗霄山脉附近。一时间，罗霄山以及庐陵城再次进入到了紧张的备战之中。
直到十天之后，远在南海的四海商行掌柜肖远传来消息，告诉江澄，文柳娘几人以及出海，这才让庐陵城解除了风声鹤唳的状态。
而这个时候文柳娘早已见到了在升龙城等候多时的施行。
施行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到庐陵城了，即便是上次元军入侵庐陵的消息，他也是通过江湖上的朋友打听到的，然后想方设法传给了潇潇。
“文部长，赵旅长，还有安女侠！”和其他人不一样，原来这安静出身在衡州一个小的江湖世家，施行曾经游历江湖，也曾经到过衡州，知道安家的名声，所以才有这么一个称呼。
“有没有打听到升龙城这的粮食价格？”一件到施行，文柳娘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这行最重要的目的。
“十石水稻约值一两银子”虽然不懂安南这边的语言文字，但是凭借自己多年来闯荡江湖的经验，施行还是打听出来了粮食的价格。
几人一听，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要知道庐陵城附近的水稻价格已经达到了一两银子只能购买一石到两石的程度，而且还极难买到。
不过仔细一想，也很正常，安南在面前还没有遭受战火的纷扰，而且安南天气宜人，水稻等农作物更是达到了一年三熟。
“早知道如此，就应该让肖叔将二十艘海船全部空出来！”文柳娘嘀咕道。
“那恐怕罗汉军士兵以后几年都只能吃陈谷了。”安静失声笑道。
赵同甫却没有参与到两人的讨论，除了保护文柳娘，他此行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摸清楚陈宜中来到安南的目的。
自从在元军占领临安城的前半年，陈宜中忽悠谢太皇太后弃城逃跑，但是当谢太皇太后真的答应这事情之后，却再没见到他的人，后来才知道他早已弃管跑路了，从那时候起，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寻找他，就连新登基的皇帝赵昰在其母亲杨太后的授意之下，想要将其官复原职，但是也一样没能找到其人。没想到他竟然逃到了国外。
江澄要找到他的目的很简单，留陈两家的计划可绝对不是陈宜水和留锰这两个草包能制定出来的，面对这样的卖国贼，甘当元军的走狗，马前卒的人，唯有以杀放能阻之。
“在安南王宫，”施行很是沮丧，枉他是罗汉军中鼎鼎有名的小魔王，却对陈宜中这个卖国贼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打听到他的来意吗？”赵同甫原本只是随便一问，毕竟施行不懂安南语，到现在为止就连升龙城有名的粮商都还没打听出来，让他打听身处在安南王宫中的陈宜中的消息也太难为他了。
没想到施行还真知道，“我曾经跟踪过他的随从，据说这卖国贼来到这还和我们有关系。”
赵同甫也来了兴趣，流露出洗耳恭听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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