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最后通牒
维特和泽梅尼卡两国的边境上，泽梅尼卡的军队已经秘密集结。
仆人们正在为骑兵最后检查一遍马鞍和军刀，军需官满意地看着充实的前线仓库，军官们正在为士兵们分发进攻前的最后一支烟和最后一杯酒。
所有人举杯共饮预祝着即将到来的胜利，这片大陆上最残酷的战争即将全面爆发。
让我们回到两个月前。
圣诞刚刚过去，节日气氛依然持续着。国会议员选举拉票运动已经进入中期，执政党共同党和最大在野党未来党的竞争进入白热化。
此次选举作为塞西尔政府面临的最大考验，关注度随着投票日临近不断提高。
在竞选活动中，两党在各地展开巡回讲演。共同党着重拉拢中上层，包括城市中的工、商业资本家、手工工场主以及农村中从事资本主义经营的租地农业家，向他们保证推动工业发展和进行合理的税制改革。
而未来党自知经济实力薄弱，将工作重点转向底层劳动人民，他们的宣传中描绘了许多令人向往的社会福利和提高工人底薪的设想。
而对于近来引发激烈讨论的外交政策，两党倒是趋于一致。资产阶级希望稳定的商业环境，而底层人民也同情维特人被侵略的遭遇。如此一来，没有议员去碰这根红线，大家都没有提出明确的外交方案。
但是，陆军参谋部的一份报告彻底改变了这微妙的平衡。这是一份关于埃提尔帝国国内情况的侦察报告，由泽梅尼卡陆军情报部门派出的间谍潜入埃提尔，花费近一年时间搜集大量情报汇编而成。
报告指出，埃提尔帝国在近年来与别国的战争中不断战败，失去了许多领土。随着民族主义的崛起，帝国境内各民族也开始爆发不满。国内的斗争正在加剧，情况十分糟糕，物价飞涨，人民怨声载道。
这份报告的中心很明确，即埃提尔困于国内危机，已经无力关注南方三个国家之间的事务了。言外之意是泽梅尼卡长期面临的来自北方的军事压力暂时消解，他们可以放手干涉维特—罗亚尔战争了。
陆军将这份报告提交给议会后，两党迅速改变了他们的外交主张。共同党设法说服大资本家支持对维特发动战争，他们将会得到梦寐以求的海上商业霸权和航运主导权，甚至有机会接管维特的殖民地，夺取广阔的工业原料产地和商品市场。
未来党面向底层人民的说辞则更简单粗暴：泽梅尼卡现在正面临着生存资源匮乏的困境，农业畜牧业用地不足，需要发动战争夺取领土，同时为祖国获取该有的大国地位。
政党的鼓动加上各家报纸的渲染，让国内的情绪也变得好战起来。泽梅尼卡的工商界、农业界、教育界等，都希望他们的势力能向外扩张。
在学校，学生从老师那里接受的教育是，自己的国家一直被敌人包围，埃提尔帝国迟早会打过来，而维特却一直试图遏制泽梅尼卡发展，尽可能让他们维持在虚弱、动荡和弱小的状态。
成年人翻开报纸，总是能看到“我们的敌人一直在积蓄力量，等待合适的时机对我们发动进攻；泽梅尼卡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邻国想要……从四面八方蹂躏我们……”这样的语句。
尽管维特已经陷入了自身难保的处境，但是所有泽梅尼卡人都相信维特人是他们的威胁。民意的裹挟与军方的推动，已经让一切失控了。
未来党主动放弃了与共同党争夺大权的机会，
但要求共同党筹备对维特发动战争。
塞西尔总统得以连任，他很清楚人民的渴求。于是在大选举结束后，他立马要求外交部长多林尼克立即起草一份对维特的通牒条款，并于二月初通过驻维特的泽梅尼卡大使送至维特外交部。
通牒声称，维特必须将奥里诺科河北岸的所有领土划为两国共管区，甚至要求维特方接受泽梅尼卡人对该地区“某种有限度的占领”。此外，双方的通商政策需要被重新、全面地讨论。
大使还威胁说：“这个计划如果不被采纳，取而代之的就只有武力入侵、武力肢解这一条路。”
维特外交大臣被这样无耻的行径震惊了。他无比愤怒地对泽梅尼卡大使说：“这是我任职五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卑鄙的政府和如此虚伪歪曲的文件！连做梦都不能想象竟有这样牵强附会能说出这么多谎言的国家，你们等着瞧。”
外交大臣和战争大臣连夜进宫面见国王，彼得三世也为这种趁人之危的行径感到恼怒，但他们明白当下维特的处境——强敌入侵，前线不断失败，战争潜力正在枯竭。
一周后，维特的外交全权大使拉格兰奇得到同意通牒的命令，在米莱罗沃和塞西尔总统会谈。但是，塞西尔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塞西尔说:“我极其抱歉，所有这一切已经不再有用了。”他接着提出了新的要求：泽梅尼卡族占居民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地区，由泽梅尼卡进行军事占领，泽梅尼卡族不占居民多数的地区，应由“公民投票”决定其归属，另外又添加了许多新的条件。
显然维特人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泽梅尼卡的步步进逼，他们的贪婪、讹诈在所有国家都引起了强烈反应。
维特全国掀起了抗议的浪潮，要求政府抵抗侵略。在泽梅尼卡大使发出最后通牒的三天后，维特驻泽梅尼卡大使拉格兰奇向泽梅尼卡总理墨卡托递交了拒绝照会。
随后彼得签署了全国动员令，并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其实因为日渐严峻的形势，这两件事本来也被提上了日程。但现在，维特已经处于有史以来最危急的时刻。
塞西尔总统用一个半小时的演讲，在下议院赢得了如雷的掌声，也使得同僚们支持泽梅尼卡加入战争的决定。
但当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遥望圣詹姆斯公园的灯火，越来越朦胧，他又陷入迷茫：“大陆的灯火就要熄灭了；我们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光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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