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 珠胎暗结
“上!”眼见得抵近猛攻的巢车压制住了城墙上的弓弩手,残存的几辆冲城车在士兵们怒吼声中终于冲到了城墙下,顾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中陌刀一抡,飞身而起。
“嘿!”两支长矛从雉堞两翼猛然袭至,顾华刀锋挥动,荡开矛锋,左足在垛口一点,身体再度拔起,刀锋猛然向下舞动,一轮青白色的刀气陡然出。
“啊!”凄厉的惨叫从雉堞旁躲藏的三名士卒口中出,厚实明光铠根本抵不住这种自元力玄气的刀气,三人几乎同时爆吐鲜血,萎顿倒地,其中一人还欲挣扎起身,但是最终还是未能爬起来。
伴随着顾华猛冲而上的右四军精选出来的一个都精锐,他们或持盾扛刀,或猫腰举矛,以这种一前一后的搭配方式沿着冲城车飞速向上冲锋。
顾华的亲自突破终于撕开了一个裂口,鱼贯而上的右四军终于早到了爆的机会。
之前他们在敌人疯狂的弩矢礌石打击下损失惨重,为了填平这一段护城河,他们几乎付出了一个营五百人和上千夫子的代价,现在终于该轮到他们泄了。
一旦突破登城成功,也就意味着这座城池的陷落,城父县不是什么大县,人口不多,城池也不够高险,加上本身亳州民众对刚刚入主的蔡州袁氏充满了敌意,又有无闻堂在其中作乱,牵制了相当一部分守军的精力,这种情况下,城父城能守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难得了。
南门在淮右军强攻失陷的同时,北门也被城内的内应给打开了,无闻堂挥出了相当卓越的作用,当然这也有南城的激烈攻防吸引了主要防守兵力的缘故在其中。
右五军是从北门进城的,一进城就遭到了绝望中的蔡州军反扑,但是右五军打得格外坚决,丝毫不退,凭借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一步一步将蔡州军这一个营压在了城中无法动弹,然后保证了骑二军顺利进城。
接下来的情况也就是顺理成章了,本身兵力就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一旦入城失去了防守优势,覆灭也就是朝夕之事了。
随意一脚踢开了挡在面前垂落下的木柱,张越抹去额际的一抹血迹,转头道:“顾兄,第一步算是走完了,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啊。”
左三军和右四军联手猛攻南城门,打得格外激烈,由于时间要求紧迫,要抢在驻扎在临涣的蔡州大军进入徐州境内之前就要攻下城父,这样才能迫使蔡州军无法干预徐州战事,所以这几军几乎都未能带太多攻城器械,所以在攻打南门时把仅有的几具装备也是格外珍惜,不到关键时刻不用,这也使得两军在攻城战中付出的代价不小。
“只可惜没能斩下那薛明栋狗头,让他给跑了。”顾华不无遗憾的道,“这城父的确太小了一些,要想守住,难啊。”
“那薛明栋之头还不好斩啊,那家伙是汝阳八柱中的角色,心思机敏,武道不俗,而且也不拘泥,而且好像和君上都还有些瓜葛。”张越笑着道。
“哦,和君上还有瓜葛?”顾华讶然。
“唔,那薛明栋和长安尉迟家族的女儿订了婚,而尉迟家族的尉迟无病和君上有些交情,瑾公主也和尉迟家族关系也甚是密切。”张越犹豫了一下才道。
“哦?子跃,君上和那瑾公主是否能成?”顾华也有些八卦之心,现在拿下了城父县城,也就只能等到临涣那边的蔡州军作何反应了,放松下来,也就对君上的逸闻野史感兴趣起来。
“是啊,君上若是能娶了瑾公主,那咱们淮右在朝中也就算是有了奥援了,或许君上拿下徐州之后,就该君上一个节度使的名分,甚至封个郡王也说得过去吧。”葛冲也是兴致盎然。
一仗下来,三个人关系都密切起来,这种通过战争最能拉近双方的关系,尤其是在经历了一场血战之后,哪怕是在兵力优势之下,蔡州军仍然表现得可圈可点,给淮右军制造了不小的麻烦,三军都有不小的折损,但这也是在战争中无法避免的结果。
“嘿嘿,这种事情我也没法去问二郎。”张越嘴角浮起一丝笑容,“照说他们俩也有些缘分,听说那瑾公主也对二郎有意,不过这种婚姻,恐怕不是两人能够决定的,还要看咱们淮右和朝廷的意愿。”
葛冲和顾华都若有所思。
淮右的意愿,并非就是江烽本人的意愿。
现在的淮右已然成长成为一个庞然大物,代表着一个巨大的利益群体,作为君上,江烽也需要考虑这样的联姻是否符合淮右的利益。
同样,朝廷对淮右这样的强藩的联姻,一样也需要考虑利弊得失,之前对淮右颇为亲善,淮右对朝廷也很尊敬,但是当淮右日益成长成为一个不受制约的庞然大物时,双方还能维持原来的关系么?
同理,大梁与淮右关系之前甚笃,但是当淮右成长到可堪与大梁比肩时,大梁的心态会不会变化?对淮右的态度如何,也值得考究。
如果江烽与李氏联姻,大梁会怎么看?
见自己一句话就让葛冲和顾华二人都陷入了沉思,张越也知道这种话题太过敏感,尤其是葛冲来自庐州,顾华却是出自淮北。
淮右军的体系是在太复杂了,虽然大家现在都统一在一面旗帜下,但是他们内心的观念意识恐怕并没有完全转变过来,很多时候还会下意识的用原来的思维去考虑问题,这都需要一个过程来慢慢转化。
“一切都得等到拿下徐州之后才说得上,现在估计二郎也没有太多心思来考虑这些问题。”张越沉声补充道。
“可是君上的子嗣问题大家都很关心。”顾华忍不住道:“像君上这样还没有子嗣的情形,诸藩中都独此一例,很容易让下边军心不定。”
“二郎年龄也不算大,鞠许二女未曾有孕也是因为这一年来二郎一直在外奔波,若是安定下来,也许就会有喜。”
张越也知道这个说法很难服人,只要一天没有子嗣,这种不安就始终会存于下边人心中。
但这种事情,他们下边人再是焦心也无济于事,这要当事人自己才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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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蕤怔怔的抚住自己的小腹,看着远处。
花园中蝶舞莺飞,绿荫如盖,一个秋千晃晃荡荡,贴身侍婢青樱远远的站在一旁,不敢打扰她。
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家里对她的回来也是既震惊又怀疑,但是杨氏一族已经被迁往长安,杨浔却获得了留在庐州的权力,这让外界也是众说纷纭。
周蕤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些怀疑,她只能以杨浔身体欠佳才获准留下作为解释,但既然自家夫君身体不好,为何她又回娘家,这又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家里都以为她和杨浔闹了矛盾,所以回家来小住,但是这种情形显然不能长久,周蕤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是好,她也不知道江烽会怎么对自己。
但周蕤知道江烽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和杨浔有任何瓜葛,而这个时候就算是杨浔也要主动远离自己,以求一家安全。
“小姐,喝些蜂蜜水吧。”青樱把蜂蜜水递了过来。
她是从周家带过去的贴身侍婢,自小和周蕤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而周蕤的一切也瞒不过她,周蕤也没有瞒过她。
“嗯。”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的周蕤接过瓷盅,刚端到嘴边,就是一阵恶心,下意识的干呕,把瓷盅递给侍婢,然后想要寻个阴凉地方坐下。
这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身子乏得很,嗜睡,每日早早就困了,然后早上不想起床,这种情形让她心里有些虚,尤其是在月信未来之后,这就更让她心惊胆战了。
她的月信素来很准,而这一次已经超过了半月都未来,除了有喜,还能有什么解释?
这种惶恐和惧怕的心态让她不敢招郎中来替自己把脉,万一真的是有喜,却该如何是好?
一个有夫之妇,竟然怀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这若是换在其他情形下,怕是要上木驴吧。
青樱扶着周蕤坐下,心中也有些觉察,只是这种事情小姐不愿意提起,她也不好开口。
周蕤越觉得自己心里烦郁,扶着身旁的山石干呕不止。
“咦,二姐,你这是怎么了?”一声月白箭袖长袍的周仰背负一手,一手持扇出现在小径尽头,看见自己姐姐扶住假山石做呕吐状,吃了一惊,疾步而来。
“没什么,没什么,二弟,怕是昨日吃了冰水,有些不适。”周蕤吃了一惊,赶紧坐好,但是内心烦郁感觉更甚,压抑不住。
“还没什么?这是怎么了,青樱,为何不去招郎中来看?”周仰一脸不满,“德寿,赶紧去招马郎中来替二小姐诊脉!”
“不要,不要!”周蕤吓得几乎要喊起来,连忙制止。
“二姐,你都这样了,怎么能不看郎中?德寿,赶紧去!”周仰不以为然,“青樱,还不扶二小姐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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