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酒醒
及笄第二日,楚娇起来的时候,司琴和司书已经侯在了房外。
司琴为楚娇梳妆打扮。
司书在旁侍侯,说道:「小姐,您昨日睡下不久圣旨就到了,是大少爷去接的旨。」
楚娇挑眉:「哦?怎么没人叫我?」
「只有大少爷出去,大小姐也晕过去了,传旨的公公匆匆就走了,这次传旨走的不是平日的流程。」
楚娇点头。
司书接着道:「许家由公降为爵,准了大小姐自请出家为尼的请求。」
「由公降爵,这罚倒是轻了些。」楚娇有些意外。
「小姐,昨晚大少爷大发雷霆,杀了好几个院子里的下人。」司书继续道。
楚娇一点都不意外:」一夜之间从世子变成了个普通的少爷,心中自然不甘,只怕接下来,就会疯狂报复我们。」
司书表情有些凝重:「大少爷也是个不亚于大小姐的狠角色,而且他混迹在外,朋友众多,要是有心对付我们,只怕防不胜防。」
从前许子承也是讨厌楚娇的,可是内宅有邓氏和许月如,他便也不需要多操心,那个时候他全然没有讲楚娇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不同了,许月如一向信任许子承,一定会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许子承一定会向自己出手。
楚娇摩挲着腰间系着的羊脂玉佩沉思。
司琴忽然发现了玉佩,惊讶道:「小姐,您何时买的这枚玉佩啊?从前怎么从未见您戴过?」
楚娇手一顿,司书也向着玉佩看去。
楚娇若无其事地淡淡道:「也就是前几日有人赠予我的。」
司琴不疑有他,司书却盯着玉佩上的荷花出了神,总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
许铭被扶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些醉意。
许月如此时已经清醒了,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许铭。
许铭步履蹒跚,眼睛半睁半闭,靠在一旁的下人身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许铭昨夜在青楼喝得酩酊大醉,蹒跚着进了府,却总觉得眼前一片素白。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以为是脸上蒙上了什么东西,烦躁不已。
然而甩了几次都是无用之功。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只见熟悉的府邸此刻却挂上了条条白绫。
大女儿站在门口,在不远处冷冷地盯着他。
他大着舌头问:「怎么回事,你……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这挂的是什么?」
说着手便抓伤一旁的白绫,一用力,整条白绫就落向地面。
这是官家上前低声道:「老爷,大夫人去了。」
「去了……去哪儿了?」许铭大着舌头问。
「去哪儿了也不说一声,家里挂上这些……」他边说边往里走,在看到一口漆黑的棺材时,剩下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
缓了好久,才抬起手指着堂内:「这是,怎么回事?」
官家再次低声道:「老爷,大夫人去了。」
「去了?」许铭觉得不可思议,「昨日才是那个贱丫头的及笄礼,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去了……」
「昨日出了些事,大夫人一时没受得住。」管家低声道。
「什么事?」许铭经这一下酒醒了,震惊地看着堂内的棺木,身子轻颤。
「大小姐出事了,皇上下旨,婚约作废,大小姐出家为尼,邓家满门抄斩,老爷由侯降爵!」管家言简意赅地说完。
许铭越听心底越发寒,直到最后一句一个激灵,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许月如。
许铭虽然没脑子,可到底在官场混迹了多年,一下子便明白了,问题一定是出在许月如身上,许月如一定是做了些什么惹得皇上龙颜大怒,不仅废了婚约,还降了自己的爵。
顿时气血上涌,也不管事情到底是如何,疾步上看,红着眼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做了什么?」
许月如冷哼一声:「父亲在外喝酒,竟然也会管顾家中之事。」
「混账!」许铭毫不犹豫地抬手打了许月如一个耳光。
许月如捂着脸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她自小到大从未被父亲母亲动手过,别说打,连一句大声责怪都没有过。
她娇嫩美丽的脸瞬间便肿起了五个红通通的指引。
家中奴才都知道全府上下最得宠的是大小姐,平日也是各种巴结,小心翼翼伺候,哪有今日的情形,就在院子里当着满院子下人的面打了她一个巴掌。
眼泪自眼中汹涌而出,母亲上吊,祖母瘫痪,她在这府中就没有了任何支撑和后台,往日她虽然尊重许铭,却也清楚地明白许铭为人是如何的,如今邓家钱庄被封,满门抄斩,邓家失势,许铭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娶一个有钱有势的女人过门做续弦。
想到此处,许月如把眼泪憋了回去。
许铭全然没有注意到许月如眼中的冷意和嘲讽,指着许月如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和太子的婚约会作废?为什么皇上会降了我的爵?」
许月如冷下,心底一片寒意,母亲上吊,他不管不顾,首先责问的居然是为何会被降爵。
许月如想起昨日的事情,咬着唇,一阵屈辱感涌上心头。
许铭气得发抖,指着她:「你不说是吧?管家!」,他怒吼一声。
「老爷!」管家战战兢兢地上前。
「说!」许铭脸上青筋暴起,双眼通红,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
「是!昨日三小姐及笄礼,大小姐与邓韧公子在房中,衣衫不整,太子殿下和二殿下来贺,撞见了这一幕,大夫人一时气急上吊自尽,老夫人瘫痪在床,今日凌晨宫里来了一道圣旨,说邓由父子草菅人命,满门抄斩,许家降爵。」
许铭顿时暴跳如雷:「废物,畜生,一下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今不仅让自家满门抄斩,还连累我丢了官。」
「父亲,你可别忘了,国公府优渥的生活有一半都仰赖于邓家所赐。」
「滚!」许铭竟然飞起一脚,狠狠踹向许月如,「你不是聪明吗,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许月如只感觉腹部一阵剧痛传来,随后后退几步狠狠地摔在地上,喉咙间一股腥甜上涌。
许月如顿时痛得满脸是泪,心中委屈,越发想念母亲和祖母。
「父亲!」身后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随后许月如被扶了起来。
原来是许子承。
「邓家牵扯上了前些日的八尸案,是施大人亲自查封的。」
许铭冷哼一声:「一家子畜生。」
许子承目睹了全过程,冷冷地看着许铭。
许铭这才想起方才管家说的,母亲瘫痪了。
不由得慌了神,问道:「老夫人怎么样了?快去看看!」
随即便小跑向延寿院。
到了内屋,就看见老夫人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除了眼珠子不时地动上一动,多余的一个动作都没有。
许铭大声嚎哭着跪在老夫人床前:「母亲,您怎么了?」
老夫人想说话,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嗓子里唔唔侬侬地发出一些模糊的声音。
许铭一件老夫人这幅模样,更是悲伤,他一向都听老夫人的话,如今正是需要老夫人
的时候,老夫人却病倒了。
「母亲啊,儿子被降为爵了,这可怎么办啊?没有母亲帮助,儿子该怎么办啊?邓家也倒台了,该怎么办啊……」
许铭大声嚎哭着。
老夫人的眼角也有泪水滑了下来,眼眶通红。
许铭哭了一会儿,让一旁名叫翡翠的婢女伺候好老夫人,便退了出来。
将管家叫到了房中,一番吩咐之后,管家出了府。
此时的董芸正在月季院照顾许月柔。
许月柔已经恢复了许多,粉妆阁送来的东西很好用,已经有些伤疤在慢慢淡化了。
董芸叹息一声:「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啊,昨日早上还在作威作福,此时就躺到了棺材里,你那大姐,也终于失势了。」
许月柔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看着莹白娇嫩的手。
当时母亲还想跟着大夫人一起对付三妹,幸亏被自己拦下了,否则现在谁知他们是个什么光景。
母女俩随即谈论起了旁的事,就见香草悄悄地进了门,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姨娘,小姐,舅老爷那边送信过来了。」
「送信?」董芸疑惑地接过食盒。
「这是……甜酥阁的点心?兄长怎么会想到送点心过来。」说着拿起一块点心咬下半口。
顿时清甜的味道溢满口鼻,其间还可以嚼出花瓣的感觉。
「娘,这个好像是甜酥阁最近很受欢迎的玫瑰千层酥,一盒很贵的。」许月柔道。
董芸疑惑:「兄嫂一向节俭,怎么会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
许月柔也疑惑,又拿了一块点心松进嘴里。
一盒点心没有几块,不到一刻钟就见了底,许月柔这才发现底下压着的字条。
「娘,这是舅舅送来的信!」许月柔拿出纸条。
董芸一惊,拿过纸条,展开细细读了下来。
许月柔看着母亲的脸上从担心到溢满了笑意。
「娘,舅舅说了什么?」
董芸脸上堆满了笑意:「邓家倒台,是你舅舅查获的,皇上特意下旨嘉奖,施大人即将告老还乡,你舅舅得到了消息,有人说施大人向皇上举荐他做新任大理寺卿。」
许月柔闻言脸上也溢满了喜色:「舅舅满身才华,终于熬出头了。」
董芸激动地笑着:「对对,咱娘儿俩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说罢,又想起什么:「你说得果然没错,帮着三小姐是对的,三小姐太厉害了。」
许月柔笑笑:「娘,您先别激动,也别到处张扬,等到真正确定下来也不迟。」
正说着,香草又进来了:「姨娘,小姐,老爷来了。」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惧怕。
邓氏倒台有董家一份,邓氏到底是许铭的外家,许铭莫不是来找她们算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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