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神明啊,请护佑我所爱之人
元绵有些沮丧的回到了元宅。元秋赢还没有回来,元绵便自己用了晚膳。
她躺在床上,思绪翻涌。
自己是被哥哥骗来宁京无疑了,她心想。
元绵心里既愤怒又难过,可她想不通哥哥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周叔说先生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可先生从来待人温和,能犯什么事呢?况且周叔说先生可能被典刑司的人抓走了,听他的语气,事情好像很严重,她该怎么办?神明保佑,保佑先生不要出事。元绵躺在床上,失神的想着。
又想到自己在街上转了一大圈,还是感受不到是谁在跟踪自己,便觉得自己很没用。元绵抱着枕头懊恼的想着,先生说自己是早产儿,从小就气息弱,力气小。虽是天生的缺陷,可长这么大,她觉得自己与常人无异,况且自己每日也勤奋练功,跟踪的人武功一定在自己之上,元绵心想。
但跟踪自己干什么呢?元绵用头一下一下的撞着床板想着。
好多事情她都想不通,她觉得自己深陷在某个阴谋之中。可自己并没受到什么伤害,哥哥对自己很好,当今的公主是自己的朋友,她竭力的想着,还是想不明白。
“不想了,当下要紧的事,是先救出先生。”元绵自言自语道。便带着万千思绪睡着了。
第二日,元绵一早便来到了公主府。
公主府书房内,元绵正在书案前抄书。
“我真是太爱你了,竟然这么早来帮我抄书。本公主宣布,从今往后你元绵,便是我紫逍最好的朋友了!”紫逍开心的对元绵说道。
“不过是帮殿下抄几本书,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况且我还要收你的银子。”元绵开口。
“自然不是抄几本书就能做本公主的朋友。本公主喜欢你,你和那些娇滴滴的贵女不同,你比她们好。”紫逍说道。
“我不是贵女,自然和那些贵女不同。”元绵一边写一边说道。
“我说的不是身份不同,而是品行,人格。”紫逍解释。
“身为贵女,自然品行端庄,人格高尚。”元绵说道。
“未必。难不成真的是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紫逍不以为然。
“殿下说的是。前几日殿下和我说起过,户部的宋大人因强抱民女被羁押在大牢,是典刑司吗?”元绵开口问。
“不是强抱民女,是强抱幼女!否则父皇也不会把他羁押在典刑司。他身居高堂,竟然做出这种不耻之事!是以并不能通过一个人的身份贵贱来判断一个人。”紫逍气愤极了。
“殿下这么生气,不如等下我抄完这本,用完午膳之后,我们去典刑司抽他几鞭子解气。”元绵提议道。
能通过紫逍去典刑司是最好的方式,否则,自己一个人是进不去典刑司的,元绵心想。
“好!他做了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本公主便去赏他几鞭子!替那惨死的幼女出这口恶气!”紫逍觉得元绵的提议甚好。
用过午膳,二人并未歇息,便坐上了马车前去典刑司。
典刑司正堂内,紫逍坐在右首的檀木椅上,元绵紧邻着她坐下。
“公主殿下请稍等,属下已派人去请示贺大人了。”得知紫逍的来意,典刑司的一个侍卫恭敬的对她说道。
“别让本公主等的太久,否则等下先抽的就是你!”紫逍故意恐吓他。
“不敢。”那侍卫尴尬的说道,便退下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有另一侍卫带二人前往典刑司的大牢。
两个少女刚走进大牢,便闻到一股子腥臭味,紫逍连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元绵也皱了皱眉头。
“公主殿下,元小姐,这边请,宋大人被关在这边的地字牢房内。”侍卫开口对二人说道。
元绵边走边注意观察两边的牢房,有的牢房关押着好几个犯人,有的只关押一个,很少看到空牢房。虽每一间牢房都很干净,可依然可以看到地上冲刷不掉的淡淡血迹,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元绵的目光在路过的牢房内搜寻,可并未看到先生的身影。
拐了两次,紫逍和元绵走到了宋大人的牢房前。元绵看着牢内的宋大人,大约五十多岁,虽胡子拉碴的,但看上去一脸正派。
“给我打!”紫逍发话。
狱卒挥起鞭子便抽了过去,不及那宋大人喘息,便又是几鞭子。
“让你作恶!再打!”紫逍觉得还不解气。
元绵从未见过如此场面,那狱卒的鞭子抽一下,她的心便跟着颤一下。她有些不忍,又想去别处看看先生是否羁押在此,便开口说道:“殿下,光抽鞭子没意思,我刚才看见别处在施其他刑罚,我想去看看。”
紫逍看着她纯净的面容,怀疑的问道:“你口味这么重吗?”
“好奇罢了。”元绵尴尬的笑笑。
“那好吧,我还要在此处替阎王爷先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王八蛋!”紫逍说道。又指着一个侍卫命令道:“你!随元小姐到别处看看。”
“是!元小姐请。”侍卫低头恭敬的答道。
元绵在大牢内走着,侍卫跟随在她身后。
刚路过的几间牢房都没见先生,从进来到现在,看这规模,这大牢少说也有几十间牢房,该怎么找?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卫,经过的牢房内都没看到先生,先生会不会没在这?不行,得查看每一间牢房才能确认,元绵心里盘算着。
元绵一路走着,有的牢房内的犯人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有的坐在地上直直的望着她,更多的是双手扒在牢门上,恶狠狠的盯着她,她的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假装淡定的经过。
突然,一个犯人朝那侍卫吐了一口吐沫,那侍卫噌的来了火气,揪住犯人的衣领,给了一拳,临近的牢房内的犯人突然兴奋的喊叫起来。元绵加快脚步,闪身拐入另一条路,便向前奔,又拐了一处,才停下来,侍卫并没跟上来,只能听见不远处犯人杂乱的起哄声。
元绵赶忙在牢内搜寻香雾的身影,她希望找到先生,但不希望在典刑司的大牢里找到她。
元绵焦急的穿梭在大牢内,她有些心急,刚才侍卫说宋大人关在地字牢房内,那肯定有其他的牢房,虽已找了一大半,但还是得都找一遍她才放心。刚刚进大牢门的时候是左拐,左拐是地字牢房,关押的大多是官员,自己应该向右找寻,元绵冷静的分析着。
她急忙转身向右走,牢内不时有侍卫进来提审犯人,元绵小心的避开,继续在牢内搜寻。
她向右一路搜寻着,她注意到越向右走空牢房越多,但她还是想一一查看,突然,她注意到远处的牢房内一个女子跪坐在地上,那个身影是……,元绵急忙奔过去。
“先生!”元绵朝她奔去。
香雾好像听到了元绵呼喊她的声音,她急忙爬到牢边,用那只没有被断掉的左手在空气中乱摸。
“阿绵,是你吗?”香雾语气里透着一丝激动。
香雾现在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她不想阿绵见到自己这样子,但听到远处传来她的声音,她又希望,那是自己的阿绵。
“先生!”元绵抓住了她的手,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香雾抬起元绵抓着她的那只手,想去摸她的脸颊。
“先生,你的眼睛……”元绵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她望着香雾紧闭的双眼,先生的脸上不是泪痕而是血痕。
“阿绵不怕,我无事。”香雾安慰道。
“阿绵可有受伤?”香雾担心地问道。
元绵已哭的泣不成声。先生素来爱干净,可眼前的先生,双眼被剜去,一只手被断掉,双腿也被废掉,身上的白衣被鲜血染红染透,她怎能不心痛。
“我没有受伤,先生不要担心。”元绵哭着说道。
“阿绵,听我说,你要立刻离开宁京,此生不许再踏入宁京半步。”香雾抓着她的手急切的说道。
“为什么?”元绵脱口而出,太多的问题她都不知道答案。
“阿绵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香雾怒道。
元绵看着香雾,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虽不忍,但还是颤抖着小声问道:“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句话有如一道晴天霹雳,直击香雾的内心,她知道,瞒不住了。
香雾愣了神,耳边是元绵小声的哭泣声。
她伸手去摸元绵的脸颊,缓缓开口道:“阿绵,你是晋亲王宁肃的女儿,你的母亲是白家嫡女白冬樱,你姓宁。你父王逝世前给你留下一个暗卫组织,名为探香楼。你还记得你小时我给你的那块徽章吗?上面刻着‘探香’二字。”
香雾的语气严肃而认真,元绵却被香雾的话震惊到了,但她没有时间去想,只是哭着说:“记得,我记得。先生说这徽章能护佑我,为我消灾避邪,我一直带在身上。”
“那是探香楼的令牌。这些年,我一直代为掌管探香楼,从今日起,你便是探香楼的楼主。你执言师叔,和周影度、时捷分管楼内各部,我去后,他们会保护你。”香雾说道。
“我不要当什么楼主,我只要先生。”元绵已哭成一个泪人。
“阿绵,不要哭。”香雾为她抹去眼泪。
“那日我来宁京,四处寻你。十五年了,我从未回到过这里,街市比当初要繁华许多,我放眼望去,百废俱兴,国泰民安。我走在街上,看着琳琅满目的长街,你猜我想到了什么?”香雾笑着问。
“阿绵不知。”元绵哭着摇了摇头。
“我想到了我的阿绵若是在这儿就好了,我把阿绵喜欢的都买下来。你小时候就喜欢这些玩意儿,那时我只想你认真读书,刻苦练剑,觉得那些都是无用之物,哪懂小女儿家的心思呢?”说着香雾便吐出一口鲜血。
“先生,别说了,别说了。”元绵焦急地哭着说道,颤抖着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
“阿绵现在长大了,还会喜欢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吗?我心想。可在我眼中,阿绵始终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香雾自顾自的说着。
“先生,别说了。你攒些力气,我一定会救先生出去!”元绵央求她。
“我自知难逃此劫,死我不怕,可我放心不下你。我还没亲手为你准备嫁妆,亲眼看着你出嫁……”香雾流下一滴血泪,滴在了元绵惨白的手上。
“我想要我的阿绵离开宁京,不许再踏入宁京半步,择一良人,相夫教子,福泽绵长,百岁无忧……”香雾已气若游丝。
“我都答应先生!我都答应!先生撑住,我去找周叔一起来救你。先生不要离开阿绵!”元绵紧握着她的手哭着央求她。
香雾不舍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祈求着:“神明啊,请护佑我的阿绵……”
元绵跪在她面前痛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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