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真正的计划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马含章等人也挖掘了近两个小时的散兵坑，现在总算是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不过马含章也知道，此时日军的环形工事肯定已经成型，并且完成质量应该比自己这边在重机枪压制下勉强完成的跪式散兵坑要好很多。

鬼子的重机枪依然在射击。当然，他们肯定不是那种持续不断的扫射，而是几乎毫无规律的长短点射。有时会有几十秒甚至一分钟没有子弹从附近飞过，有时却只间隔几秒钟就能听见多次子弹掠过头顶的声音。

这种射击方式有效地节约了子弹，同时又能避免枪管过热。而毫无规律的射击间隔也让马含章不敢轻易离开掩体，不是关键时候，战斗人员数量太少的马含章可不敢拿自己和战士们的生命去做赌注。

不过，鬼子的重机枪射击同样带来一个好处，就是鬼子们担心误伤不会朝这里进行搜索。而且他们认为这里已经被机枪火力覆盖，对这个方向的警戒也大大减少了。

马含章继续耐心等待着，他知道自己这点人吃不下太多鬼子，所以也就没有把鬼子支队堵在这里干掉的胃口。

他只是打算对着日军的后卫部队狠狠咬上一口，尽可能多地干掉那些急于逃跑、无心抵抗的鬼子。

对于这一点，马含章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他以自己这些人所拥有的火力，绝对可以给日军后卫部队造成不小的混乱并趁机消灭相当数量的鬼子。

至于现在，他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可以了。日军的前锋和主力他是不准备打的，现在压制住他们的重机枪肯定是会跟着后卫部队一起撤离的，那才是发起突击最佳的时间点。

时间在马含章几人的等待中一点一点过去。这期间，他们听见大量日军就从距离他们不足二十米的地方通过，一批批登上前来的船只撤到了对岸。

尽管中国守军击退了这几千日军的进攻，还成功阻击了鬼子的援兵，但是由于缺少后续的支援，他们也实在没有余力对这些被困在滩头的日军发起致命一击了。

这些鬼子就在中国守军的目送下大摇大摆地登船、撤退了。

由于前锋和主力部队撤退的比较顺利，倒是让鬼子们的警惕心被逐渐放下了。马含章甚至听见了鬼子们互相开起玩笑，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

你们高兴的太早了！马含章心中暗道。

又过了一会儿，马含章发现鬼子的重机枪从上次停止射击之后已经两分钟没有再开火了。

看来，鬼子的重机枪也要准备撤离了。马含章立即明白过来，他苦苦等待的战机已经到来了。

由于现在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天色早已彻底黑了下来。马含章知道他的部下不可能在这种光线条件下看清自己的手势，便按照事先的约定，拿起之前就准备好的小石子向着其他几人散兵坑的位置扔了过去。

听到小石子落在自己散兵坑附近的声音，几人立即明白了马含章的意思，迅速开始摸黑进行战斗前的准备工作。

他们缓慢而轻柔地拉开“二十响旁开门匣子”的枪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确认子弹上膛后，他们又用手指压了压弹仓里的其余子弹，以确认弹簧的弹性良好、托弹板供弹顺畅，最后才又轻又慢地将拉开的枪机复位。

随后，他们又确认了一下剩余的手榴弹是否已经将弹盖拧松，以及手榴弹的固定是否可靠、位置是否顺手，水壶、工兵铲等其它杂物是否固定良好等等。

大约过了五分钟，马含章估计就算是动作比较慢的人，这个时候肯定也检查完毕了。

他再次投掷小石子作为进攻信号，只不过这次向每个散兵坑附近扔了两颗。

听到信号的几人各自掏出了一枚手榴弹，揭开弹盖、将拉火绳套在自己的小拇指上，做好了投弹的准备。

马含章自己在发完信号之后，也掏出一枚手榴弹，做好了投掷的准备后，他大喊一声：“投弹！”便将手里的手榴弹向着敌人的大概方位扔了出去。

其他战士听见马含章的命令，也都第一时间将手榴弹扔向日军的大概方位。

“轰——轰——”随着几声爆炸，马含章几人透过芦苇丛底部因为没有芦苇叶子而相对稀疏一点的地方，借着手榴弹爆炸的火光隐约看见了一些鬼子的身影。

马含章立即大喊了一声：“自由射击！”随即便操起驳壳枪开到半自动（单发）档向着那些模糊的影子连连扣动扳机。

其他战士自然也是有样学样的操着驳壳枪向日军的身影进行了好一番概略射击。

一梭子子弹打完，马含章几人便猫下腰把全身都藏在散兵坑里，给手中的“二十响旁开门匣子”重新压满子弹、上好膛。

他们没有再次起身射击，而是等待着马含章的命令。至于马含章本人，则是悄悄露出小半个脑袋，观察着不远处日军的情况。

马含章十分清楚，尽管他时常自掏腰包给战士们加餐，尤其是让他们吃了不少猪肝，但这并不能完全治愈战士们普遍的夜盲症。

因此，马含章手下的战士虽然不会一到夜里就变成睁眼瞎，但他们的夜间视力还是远不如对面的日军。

面对这种情况，马含章自然不会做出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的蠢事来。他的目的是在日军中制造出混乱，然后利用对方的混乱找机会一点点蚕食敌人的有生力量，为最终歼灭这股敌人创造有利条件。

日军在马含章等人突如其来的打击下的确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在撤退的最后时刻竟会遭到中国守军的袭击。

最重要的是，袭击者居然使用了手榴弹攻击。这就说明，双方的距离最远也不会超过五十米，甚至很可能就在三十米内。

而马含章等人利用五支“二十响旁开门匣子”打出的火力则给日军造成了袭击者人数不少的假象。这就进一步加剧了日军混乱的严重程度。

在这样的混乱中，不明情况的日军只能扔下准备装船的辎重，各自找掩体躲好并准备还击。

可正因为他们扔下了辎重，使得后卫部队的重机枪、迫击炮因为缺乏弹药而无法开火。

这不仅削弱了日军的火力，而且大大拖延了他们的登船时间。加上突然出现的激烈交火声，只要守军阵地上的指挥官胆子大一些，就会派出部分人员前来参与袭击。

这才是马含章真正的作战计划，他不是准备靠自己这区区五个人来消灭敌人，而是要拖住他们给友军部队赢得消灭敌人的战机。

日军的大部队他自然拖不住，而且就算拖住，鏖战了一天的友军也缺乏一举歼灭几千日军的实力。

但日军后卫部队不同，他们只有两百多人，主力部队又已经远在江对岸，不可能对他们进行支援。

此时正是吃掉他们最好的时机。

唯一的问题在于，友军部队会像马含章预想的那样趁机发起攻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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