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锦衣0户
神京城东。
通惠河畔码头。
此时日落时分,斜晖铺洒在河面,波光粼粼。成群的船只停靠在岸边,鳞次栉比,井然有序。
一艘官船自水边驶来,停靠在码头旁。
自甲板上跳下来一队身着青衣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士。紧接着出来一个身穿棕衣飞鱼服、外罩玄色斗篷的年轻汉子,正是锦衣卫总旗官樊冀。
此次樊冀受李瑜之命,特领一旗锦衣卫进神京传信。
樊冀自怀中取出书信两封,分交于两名锦衣卫,说道:
“此乃李爵爷家书,一封送至永宁坊通平街秦业府中,一封送至宁荣街荣国公府上西院。你等先去送信,再回锦衣卫衙署复命。”
那两名锦衣卫各取了一封信接过,抱拳道了声是,便各寻道路送信去了。
樊冀则领人马不停蹄地赶至承天门外锦衣卫衙署。
至府外,樊冀向守门的锦衣卫见礼,说乃是受指挥使大人喻洪指派,南下扬州的锦衣卫,如今回府复命,请见指挥使大人。
守门卫士听了,入内通报,片刻回转,说指挥使大人在大堂等候。
于是樊冀拱手谢过,整理衣袍,跨门而入,至大堂外趋步而进。
喻洪身着一身紫棠色飞鱼袍,高坐于官案之后,神色沉静,不怒自威。
樊冀趋至堂中,行礼问候道:“卑职乃前千户所邬峻百户麾下总旗樊冀,见过指挥使大人!”
喻洪问道:“本官去月奉圣谕,曾指派你等南下扬州传谕,另协助护卫一等子李瑜。此次回京,乃为何事?”
樊冀回禀道:“回大人,我等至扬州,受李爵爷提调,于二月初十破除扬州府大铜山聚众之义忠亲王余孽并白莲教逆贼。
卑职奉李爵爷之命,携书信入京,将细情上奏陛下,听候陛下差遣。”
喻洪听了,不由惊诧,不想李瑜受命不过一月,竟然拔除扬州内患,不愧是受陛下赏识的,果然不凡。
喻洪心知,这锦衣卫也都是桀骜之辈,如今樊冀提起李瑜,神情恭敬,不似作伪,可知李瑜竟也将他们折服,于是心中不住慨叹。
喻洪道:“既有急奏,你这便随本官进宫拜见陛下,但有所问,你需得仔细回禀,可能做到?”
樊冀听罢,不由激动万分,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总旗官,如今竟能于君前奏对,以往哪里敢想的?
如今不过奉命给李瑜跑了一趟腿,便有面圣之机,乃是臣子荣耀。莫说是百户邬峻了,便是寻常千户,也难有这样的机遇。
樊冀立马平复心绪,对喻洪答道:“卑职常随李爵爷身侧,大小事宜,皆都清楚,但有所问,必能对答。”
喻洪点了点头,起身领着樊冀出府,自承天门侧入皇城,过端门、午门,往华盖殿去寻咸临帝。
此时日入,渐近黄昏。咸临帝在华盖殿内用过晚膳,便在龙案前坐着处理政事,朱批奏章。
片刻,戴权轻轻踱步而入,在殿前躬身说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使喻洪求见。”
咸临帝将手上奏章批阅了,将朱笔放下,抬头道:“宣他进来。”
“是。”戴权回应道,转身出至殿外,将喻洪领了进来。
喻洪趋至殿中,行礼道:“微臣喻洪,参见陛下。”
“免礼。”咸临帝靠坐龙椅,问道:“卿来见朕,所为何事?”
喻洪道:“回陛下,方才有南下的锦衣卫士回京复命,
带了李瑜的回信,说有事要上奏陛下,请陛下定夺。”
“哦?李瑜来信了?”咸临帝急问道:“信在何处?”
喻洪自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封,双手捧着,道:“便在此处。”
咸临帝昂头示意,戴权将信从喻洪手中接过,上阶交至咸临帝手中。
咸临帝将信封拆开,见除却书信之外,另有几张叠齐的宣纸。便先取信展开,仔细阅览。
罩灯透出明黄的亮光,落在案前。咸临帝看了片刻,便将书信阅毕,脸上表情变化,又喜又怒。
乃开口问喻洪道:“送信之人何在?”
“现在殿外等候。”喻洪应道。
咸临帝朝戴权说道:“领他进来。”
戴权即出殿寻樊冀进来。
樊冀低头趋步,神情庄重,心中紧张忐忑。
一路趋至殿中,跪拜行礼,语气恭敬,高呼道:“卑职锦衣卫前千户所下属百户所总旗樊冀,拜见陛下!”
咸临帝叫他起身,问道:“李瑜信中所言,义忠亲王余孽与白莲教勾结,其先于高邮湖设伏,后于大铜山使计,将盘踞于扬州府内的逆贼一网打尽,其言可属实?”
樊冀抱拳躬身,答道:“陛下,李爵爷两度伐贼,卑职皆经历的,其所言尽都属实。”
咸临帝道:“他信中说得不详,你既经历过,便将两役仔细说来与朕听听。”
“是。”樊冀略想了想如何措辞,随即说道:
“高邮湖一战,乃是李爵爷以陈老大等三贼为饵,将逆贼诈出,于高邮湖上设伏围堵。逆贼近二百人,无一人走脱,我军虽有伤者,却无一人阵亡。
大铜山一战,李爵爷策反敌之俘虏,探明山中细情,定下前军诱敌,后军突袭之计。
乃使扬州卫指挥同知谢仕平领军在前山压阵,李爵爷亲领高邮卫五百人自胥浦河而下,至大铜山西侧小路而上,前后包夹,毙敌五百余、俘敌一百余。”
喻洪与戴权在一旁听了,也是暗暗咋舌,谁能想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竟能有领军作战的本事?
虽则他勇武过人,不过这统军用计又与阵前厮杀不同。如今李瑜立下功勋,在咸临帝面前显示了本领,将来学成而回,恐怕便要一飞冲天了。
咸临帝听了樊冀的话,面露笑容,道:“看来伯璋在耿之公门下进益颇多。正有这些小战练手,将来才好领千军万马,替朕征战塞北!”
喜罢,又问道:“伯璋于信中所言与逆贼勾结之官商、士绅名册从何得来?”
樊冀回道:“乃自大铜山营寨中搜得,是卑职与百户邬峻一道寻得的。李爵爷使邬峻誊录,随信一同交付陛下。”
咸临帝将那几张叠好的纸张摊开来看,金陵、扬州、高邮三地涉案之人超百人,不由心中怒起,拍案呵道:
“吴景林是怎么治理扬州的!治下州县有逆贼聚集、为害百姓尚不自知,便连衙署之中为贼渗透也不明细情!”
咸临帝稍平复了胸中怒气,道:“如今扬州之事虽了,然贼首依旧逍遥法外,江南之地不平,则为国朝心腹之患。
金陵乃江南重镇,不得出半点差错。李瑜请朕派遣专员南下察查,依朕看来,他既在十日内除扬州之患,又颇知逆贼细情,再无旁人比他合适了。”
说罢,略想了片刻,又道:
“李瑜乃忠烈之后,于扬州剿贼有功,朕即下旨,授李瑜锦衣卫前千户所千户之职,派锦衣卫南下,由李瑜节度,驻于扬州,专应天、扬州、淮安三府察查义忠亲王余孽之事,各地官吏、卫所,并力支持。
喻洪,你即往锦衣卫衙门安排前千户所南下事宜。明日圣旨即可下达,由樊冀传旨。”
喻洪、戴权一听,不由震惊。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任免不经吏部之手,可由皇帝直接下旨授官。
锦衣卫十四所千户,以中、前、后、左、右五所为核心,统领校尉,管理仪仗,一向驻扎在神京。
如今直接授李瑜正五品前所千户,可谓荣宠已极。单论李瑜功劳,绝不够授五品官的,况其年幼,咸临帝又意欲栽培他两年。
如今因义忠亲王余孽之事,咸临帝昼思夜想,几成心病。正巧李瑜在扬州有所收获,若是顺藤摸瓜,兴许能一举根除心腹大患。
咸临帝也是急了,若不早将其除去,待过两三年塞北尽起兵戈,倘或江南乱起,则国朝必受重挫,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朝中文武,各有指派,实难分出合适的人手南下坐镇主持。按咸临帝心中所想,既然事起于李瑜,便由他来完结。
况扬州有苏介为李瑜参谋,想必以他的能耐,定能维稳一方。
喻洪见咸临帝心意已决,抱拳行礼,道:“微臣知道了,这便回去调派前所,待收得陛下旨意,即刻南下扬州。”
说罢,咸临帝命他们自去,喻洪同樊冀行礼后,躬身退出华盖殿。
天色渐暗,喻洪领着樊冀走在出宫的甬道上,不由慨叹道:“李伯璋此番乃有大鹏展翅,一飞冲天之相了!”
樊冀在后听了,心中也是兴奋不已,此番李瑜授官前所千户,自己这些早下扬州的百名锦衣,则成其心腹。
待他接手前所,麾下弟兄们地位必然水涨船高,便是官升一级也未可知。
二人各怀心事,步出承天门,择路回锦衣卫衙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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