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上山
翌日。
一大早便有高邮卫衙门军吏往李瑜下榻的宿馆传信。
言说指挥使大人杜涌已调兵五百,由各百户统领,在渡口码头登船等候,只待李爵爷至,便可扬帆离港。
李瑜和樊冀等锦衣卫正用罢早食,听其禀报后,即换过衣袍,出外上马赶奔渡口。
行至高邮湖岸,渡口已有五艘船舰停在岸边。码头上有五个青袍黑甲的汉子在那等候。
此五人便是各队百户,受杜涌之命,各领麾下,随李瑜出征大铜山。
见自高邮城方向纵马而来一队人,为首者玄黑披风,大袖衣摆飞扬,露出其内的暗红色麒麟袍。其后跟随着二十个锦衣卫士,皆悬刀于鞍边。
待众人停马于身前,方见那领头之人虽则面容年轻,只是剑眉微挑,气势非凡。
五名百户心中了然,即上前行礼。
当前那人抱拳道:“李爵爷,我等奉杜指挥使军命,特在此恭候爵爷。
如今五百军士皆已登船,只待爵爷下令,即可驶出!”
李瑜同众锦衣卫翻身下马,朗声道:“有劳诸位百户了,今日一战,乃自胥浦河东岸而上,沿小路强攻大铜山。
诸位百户各回船舰,知会军士,务必于午时之前在胥浦河东登岸!”
几人高声应了,便各自登船,前去通知军士。
李瑜自马鞍边取了牛角弓拿在手中,另提了一个箭筒。诸锦衣卫士将绣春刀配在腰侧,随李瑜登上头船。
片刻,五艘船舰扬帆离岸,往西南而出高邮湖,顺流而下。
……
扬州卫府衙。
苏久一早便来报道,谢仕平在府外迎接,见他虎背熊腰,高大威猛。头戴虎头兜鍪,身披亮银虎头铠,手中倒提一柄戟刀,锋如银月,寒气凛凛。
谢仕平笑着上前道:“不愧是苏太傅之孙,果然英武不凡、气概勃发!本将乃扬州卫指挥同知,特在此等候苏公子。”
苏久翻身下马,笑着抱拳行礼,说道:“原来是谢同知,我受大哥李瑜所托,特来相助,随军冲阵,破贼先锋!”
谢仕平道:“如今大军已然集结完毕,公子且随本将一道,先往大铜山东列阵。”
苏久道:“既为谢同知领军,我但听吩咐便是。”
谢仕平同苏久一前一后,驾马至营卫之中,见密密麻麻身披黑色轻甲的扬州卫军吏正列队等候。
谢仕平高声下令,全军齐动,出扬州城向西奔去。
至仪真县北,遇见邬峻等五十个锦衣卫驻马在官道旁等候。
两方汇拢,邬峻说明来意,彼等昨日暂留此处,李瑜特命他们随军作战。
谢仕平也不敢随意指挥,只说叫邬峻辖制即可。
一路穿行,跃村过镇,终于在午时抵达大铜山东,距山脚相隔二里。
谢仕平选了一处开阔平地,令全军止步,就地休息,各取干粮水袋,吃饱喝足。
此处无有遮掩,由山上来看,一览无余。况有村民中信奉白莲教者暗通款曲,大铜山中所驻的逆贼早被惊动。
此时山腰密林中,便有巡哨探得扬州卫官军在二里地外停住,正在吃喝歇脚。
于是回传至寨中,报与大头领彭欢知晓。
这彭欢正在堂内站着,其身高六尺,壮如蛮牛,肤色古铜,颊边虬髯,铃眼含怒,双臂如鼓。
两旁各立着几个小头目,也是神情凝重,沉默不语。
待众人听过巡哨的报告,
彭欢问道:“如今官军查出我等所在,恐怕是有人不堪刑讯,将此处抖了出来。现下应当如何对敌,众兄弟可有说法?”
堂下众人听后,便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片刻,一个劲装莽汉站出来说道:“大头领,如今官军刚到,正是疲惫之时,趁他们忙着吃饭,俺率弟兄们出去冲杀一遭,挫一挫他们锐气!”
“牛大保此言不可行!”一旁迈步出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瘦削中年,长相精明,出言反驳道。
“官军离我有二里地,所处地形平坦,若我等下山,立刻便被其发现。届时彼等列阵相候,我等人少,接敌必败!”
牛大保哼道:“孙二哥未免高看官军了!依俺的本事,只要五百弟兄,就能把官军头子的脑袋砍了带回来!”
彭欢摇头,沉声道:“大保勇猛我自是不疑,只是不可小觑对手,平白送了性命。
孙捷兄弟有何对策,说来听听?”
方才站出来的瘦削中年见彭欢询问,抱拳一礼,说道:“大头领,我寨中教众虽只七百,逊于官军。
只是我等据山而守,占有地利,只消护住上山之路,任凭他再多千人,也定攻不上来的!
头回劫船反被算计,需得提防官军诡计。
后山有一条小路,为防官军分兵偷袭,需多分派兄弟把守。
我等寨中物资丰富,尚够半月之用。虽则如今冬日将过,只是官军轻装简行,定熬不过今晚的。我等坚守不出,撑过今晚,待其离去,另下山取水筹粮,也不怕他们再来!”
彭欢大笑道:“孙捷兄弟不愧是读过书的,大局尽在你掌握之下!既如此,便听孙捷兄弟的安排。
大保,你率五十个弟兄往后山防守,配合值哨的兄弟,若见有官军偷袭,用木石阻拦,遣人来报,不得轻举妄动!
孙捷,你领其余头目在前山部署,紧盯官军动向,若其强攻,定要拦住!”
孙捷弯腰施了一礼,道:“属下这便去安排!”
牛大保则在原地,一脸不愿,道:“大头领,官军能派出千人已是不少,哪里还有余力能分兵偷袭?
不如派俺在前山防守,要是官军冒死冲山,凭俺老牛的本事,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彭欢眉头一皱,呵斥道:“只管听命便是!就你这样只顾蛮勇,将来怎么做大头目?”
牛大保听了,不情不愿地接了命令,摇头晃脑地出了营寨,不慌不忙地领了五十个弟兄去后山布防了。
大铜山东,谢仕平坐在马上遥望山脚,同并肩的苏久说道:“原以为贼人会趁这时来冲杀,不想也是颇沉得住气的。
既如此,便依爵爷所定,待其发送信号了。届时还要多劳苏公子带头破敌!”
苏久一笑道:“谢同知只管安坐,这冲山之事,只管交给我即可!”
谢仕平估摸着时间,也是将过午时了,不知李瑜那里准备得如何。
自己这边千余将士,现已用了饭,又歇息了许久,体力恢复,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只待他的消息了。
李瑜一行船队此时正在胥浦河上快速南下。
先前他命众人停船靠岸,先用饭补充了体力,又歇息了半个时辰。正过午后,便重又离岸而去,直往大铜山后而去。
片刻,船行至一段河谷中,便有卫士通报,说已至大铜山后了。
李瑜出舱而看,左边河岸前不远处有一座高山,其最高处恐怕有二三百丈。
李瑜叫人带田虎出来,问道:“可是此处?”
田虎抬眼看了一眼,点头道:“大人,正是此处。上岸往东不过五六里,便可至大铜山。”
李瑜命众人停船靠岸,待停稳了,纷纷自船上而下。
李瑜留了二十人看守船舰,命五位高邮卫百户整军列队,自己同樊冀等二十个锦衣卫领着田虎打头,朝大铜山行去。
一路驰至大铜山脚,周围只见山林葱葱、郁郁森森,怪石嶙峋、岩峭壁陡。
李瑜命田虎引路,往南又行数百步,见东边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上,堪容三人并肩而行。
李瑜见了,不由眉头一皱,这样小路,倘若贼子指派上几十人把守住,则要想强攻,堪比登天。
李瑜又问道:“便只此一条路吗?平日里是几人把守?”
田虎道:“便只此处了,平日里经此路打水,况又崎岖难行,故而只有十几人在山腰平坦处结哨警戒。”
李瑜暗自思索了一番,道:“樊冀,你领几个锦衣卫士持弓随行,带上田虎。本爵在前领路,高邮卫在后,陆续上山!”
樊冀一惊,劝道:“爵爷,您贵重之躯,如此岂不冒险?”
其后五个百户也都惊诧他的决定,随着劝说。
李瑜摇头道:“既在军中,不论官爵高低,皆是以命相搏。本爵自忖武艺不俗、射术超群,可于前探路,免叫众军士徒添伤亡。”
众人听了,皆是心中敬佩,想他贵为爵爷,又是年纪轻轻,竟能为他们生死考虑,愿行险事。
于是尽都激昂慷慨,纷纷出言,说要替下李瑜。
李瑜决断道:“本爵自有把握,尔等无需再劝。此战关系重大,若不能一举破敌,恐怕将来夜长梦多。众军依令而行,准备上山!”
众人劝说无果,听他语气坚决,也不再多言,各去吩咐麾下士卒,以李瑜之事相传,勒令务必奋勇前进,不得畏惧退缩。
众军听得,皆感佩不已,士气高涨,几至顶峰。
李瑜从樊冀手中接过一把绣春刀,将其挂在腰间玉带的金蹀躞上,把箭筒负在身后,大袖内麒麟袍袖口以铜护腕束住,左手拿牛角弓,当前迈步上山。
众人见了,皆默默随行。锦衣卫在前,高邮卫在后,顺着山路,蜿蜒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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