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恒社
刘贺出门，章文杰就在那里不停地转圈。
周比搬了一张小板凳，悠闲自得坐在那里，那么低的小板凳上，也可以晃起二郎腿。
真是人才。
弄堂外面不时响起有人说话，听上去也都是一些家常话，丝毫提不起兴趣。
前后进来三个人，都是这里的租客，被特务们勒令回了家，不许出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就到了中午。
看着章文杰铁青的脸，没人敢提吃饭的事。
陈铮手里不停地转着一枚硬币，眼睛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章文杰所透露的信息里面，不难听出这两个人应该属于苏浙别动队。
而苏浙别动队又属于军统。
当然里面也有许多青帮的人。
毕竟是杜先生和戴局长一起拉起的队伍。
大家都是中国人，而且都是抗日队伍，能相救自然相救。
但是问题是怎么相救！
通风报信？
这个基本不可能！这个时候，只要离开这个院子，就会引起怀疑。
刚才他想利用送牛奶的机会，制造混乱。
现在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看来只有行动的时候再见机行事了。
黄曼芸的那个线人瘌痢头阿超，现在看来，应该是苏浙别动队的特工。
即便不是，那也至少是脚踩两只船！
那么他为什么被杀呢？
赌客们寻衅滋事？有这个可能，但是微乎其微！
误杀？军统锄奸，杀错了人？
还是来自于中统的倾轧？
现在都不得而知！这潭水太浑了！
自己还没有正式入职呢！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
看来这上海滩，果真是龙潭虎穴。
门外脚步声，一个巡捕快步进来，走近了周比，趴在他肩膀上，轻声说了几句，随后递上了一张稿纸。
周比略微看了两眼，笑着说道：“老章，你的。”
“我的？什么？”章文杰一愣，一边说话，一边过去接过了稿纸。
周比笑而不语，章文杰仅仅扫了两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上面是方先生的资料，上面有“恒社”两个字。
这厮居然是恒社社员！
上海滩谁不知道，恒社是杜先生所创办。
现在杜先生虽然已经旅居港岛，但是恒社社员却遍及上海滩，尤其是租界中，各行各界都有恒社人员的身影同声共气。
“那个人你们可以抓，但是这个方先生你们不能动。”周比看了一眼章文杰说道。
“可是他有通匪的嫌疑啊！”
“方先生不过是救了一个人而已，你们刚才在哪里乒乒乓乓地放枪，谁知道他是不是中了流弹！他脸上又没有写着抗日分子。”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应该通知捕房啊！这不是也有知情不报的嫌疑？”黄曼芸凑了过来开口说道。
“我在租界，还想吃口安稳饭，不想得罪杜先生。”周比苦笑着说道。
章文杰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们可以趁着他到华界的机会抓捕他，这些我们就管不了。”周比又说道。
“恒社在租界就这么神通广大？再说了，蔽居小巷之中，也会有恒社中人？不会上当吧？”陈铮在旁边突然说道。
“陈老弟有所不知。恒社会众，遍及租界，其中不乏各界大佬，但是也有许多贩夫走卒，脚夫苦力这样的人物。
姓方的职业是怡和洋行职员。而怡和洋行大买办陆先生，自己也是恒社中人。”
陈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这么说，在租界，如果没有过硬的证据，确实不能动恒社的人。”
说到这里，陈铮自告奋勇说道：“队长，要不然这样，这事完了，你给我分几个人，在这里守几天，只要是这小子过了苏州河，咱们立马捕了他！姓杜的又怎么样？还不是跑到了港岛！”
章文杰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即便是咱们那边……”
说到这里，章文杰住了嘴，仿佛有什么话不方便说，摆了摆手说道：“先办正事！先把这个灰西装抓了再说！”
叮铃铃一阵自行车铃响，刘贺推着自行车，拐进了院里。
“怎么样！”章文杰见刘贺进来，连忙问道。
黄曼芸也一脸兴奋地挤了过去。
“队长！搞清楚了！”刘贺随手把自行车往旁边一丢，后架上的格格箱子，登时倾倒，噼里啪啦，瓶子碎了一地。
“奶！瓶！”小仔心疼地喊道，身子抢了过去。扶起了车子。
刘贺不理会小仔，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本。
小仔在旁边哭泣，但是又不敢过来论理，只是恨恨地瞪着刘贺。
陈铮走了过去，摸出一沓钞票，递给了小仔。
小仔一愣，看向陈铮。
“拿着，他也是太兴奋了，不是故意的。”
小仔疑惑地接过了钞票，看了看说道：“长官，这些太多了。”
“给你你就拿着。不过现在不能走啊！我们离开之后，你才能走。”陈铮说完，走了过去。
纸上画的是建筑草图，应该是49号的。
刘贺看来还有画画的天才，这张图画的还真不错。
从图纸上看，49号院中间是一个天井，周围三面是房间，楼高三层，如同一个不封口的口字。
对着大门那个方向，每层两个房间，两侧相对，每侧四个房间，中间有连廊相连。
楼梯左右各有一个，都在一进门的地方。
二楼正对大门，右侧房间，被刘贺圈了一个圆圈，显然目标就在那个房间，上面标着“206”。
“可以啊！居然还画了图！没有引起他们怀疑吧？”章文杰笑着问道。
“没有，我给李嫂说让她帮我拉客户，下个月开始，给她八折优惠。那女人高兴坏了，带着我挨家敲门。”
说到这里，刘贺苦笑着取出了一把零钱，撇嘴说道：“没想到居然还真定了好几家。”
章文杰又是一阵大笑，用拳头砸了一下刘贺的肩头。
“准是你小子演得太像了！居然比他们公司订的还多！他们不才在院里定了一家吗？你一个人就定了好几家！”
众人听了章文杰这话，也跟着大笑起来。
笑了几声，章文杰猛地收起了笑声，冷冷地说道：“今天晚上行动，一定要抓活的！我要通过他，拽出在上海的整个军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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