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白皮诰书
「南星姑娘是与您是双生姐妹,难道那张脸还不能证明吗?」拉格因为过于惊讶,连语速都快了不少。
「那张脸只能证明我们长得很像,外人看我与莲漪是不是也像姐妹?」
司南月虽然现在心情复杂,但她还保留着些许清醒,她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并不代表别人说什么,自己就要信什么。
拉格想了想,这倒也是……毕竟这后宫中的大多数女子都是依照王后的模样选的,南星姑娘虽与王后长得一模一样,但按照王后谨小慎微的性格,有些怀疑也是正常的。
「对了……姑娘说过,你的使命是保护南星,但看昨晚南星的反应,她似与姑娘并不相熟,这是怎么一回事?」
「娘娘观察的可真是仔细。」
拉格终于知道为什么寒苍王爷说这位姑娘既好相处,又不好相处了,在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胞妹时,她惊异之余,居然还能对自己留有心思。
司南月这人太聪明,也太多疑,除非有实质性的证据,否则她除了自己,谁都不信。
拉格道:「南星姑娘为人昭如朗月,率直坦诚,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话说的真是委婉,司南月难得的露出笑意,从昨夜与南星匆匆一面来看,她若是拉格,也会选择隐藏自己的身份。
笑过之后,司南月又道:「莲漪的事情就劳烦姑娘了,这个意外还请姑娘做的逼真些。」
拉格应声后便退了下去,王后的意思她明白,就是因为王后对莲夫人始终都不是完全相信,所以才需要借着拉格这个贴身侍女的手,做出所谓的「意外」吧。
别说王上没有将这个孩子放在心上,就算王上在意孩子,或在意莲夫人,由她动手的话,王上都不会怀疑到王后头上。
王后顺便还能借由这件事情,看看莲夫人是否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也能某些程度上验证莲夫人所说之事的真假。
拉格自诩是个聪明人,可王后这些弯弯绕绕几乎都要让她跟不上,从这点来看,连她都要忍不住怀疑南星姑娘是否真的与王后是同胞姐妹了……
不过也是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中,她多少能窥见司南月当年是怎么在赫连决手下活下来的,若是没有这么谨慎思虑的行事风格,恐怕司南月也早就成了剑下亡魂。
拉格疲累的吐出口气,想着等自己回到漠北之后第一件事,就要向寒苍王爷请辞,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否则早晚脑子不够用。
抱怨归抱怨,拉格的能力还是数一数二的,否则也不会被王爷派来赤渊,她在太医院弄了些红花麝香之类的药材后,便送去了摘云馆。
不时,莲夫人不小心摔倒流产的消息传到了凤栖宫,赫连决知道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赏了莲夫人些珠宝首饰以示安慰,便没了下文。
拉格想起自己刚进宫的时候,也常发生这种事,那时她会憋着气,在心里把这个薄情又无情的狗男人骂上千百遍,可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替莲漪谢过恩之后,她带着赏赐的那些东西便要回摘云馆,一股熟悉的香味传来,王后又点燃了昨夜用过的安神香。
她心里有了数,看来王后今夜又要去见南星姑娘了,退下之后,拉格带着两名侍女,拿着赫连决的赏赐赶回摘云馆。
长廊的拐角处,端着珠宝的拉格与同样端着东西的侍女撞了个满怀,两人都猝不及防,拉格手里的珠宝首饰与对方手中的书本都散落一地。
同行之人连忙帮忙拾捡地上的东西,拉格却跟对面的侍女对了个眼神,等将地上的东西都收好回到摘云馆后,拉格找了个借口离开,她从袖子中拿出方才那侍女递给她的纸条打开,却在看到上面所传递的信息后皱
起了眉头。
夜半时分,后花园假山背后漆黑的角落中,两条身穿夜行衣的身影聚在此地,其中一人拿出一个信封教到另一人手中,将声音压的极低,道:「将此物交给司南月,她自己自有判断。」
信?
拉格不由得撇嘴,司南月现在记忆全失,与司南星面对面交流她都保留怀疑,还指望用区区一封信让她做出判断?
虽然没对这信抱有多大信心,但拉格还是好好保存下来,她换下衣服后便赶到凤栖宫外,果然,司南月已等她多时。
「娘娘,方才在下身有要事……」
「无事,时间不多,走吧。」
还好司南月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没有多问就拉着她去了司南星那儿。
拉格这次没守在外头,所谓的滴血认亲的结果可想而知,司南月魂不守舍的看着那两滴缠混在一起的血,看她的表情,应心中有了答案。
拉格刚好想起那封信,现在时机刚好,她便拿出来递到司南月跟前,在烛光的映照下,拉格才发现自己手里的竟是一封白皮诰书。
这诰书似乎存放了许多年了,白色的信封上泛着黄,上面还有一滴一滴的,已经风干的水痕。
拉格道:「娘娘,我将您醒来的消息传出去后,泽露城中便有线人送来了这东西,而且泽露君主派人传话,让在下转告娘娘,他说,「这是最后的机会,若再失败,八城的子民乃至整个漠北都会被逼至穷途,还望长姐慎终如始,做出决断」。」
司南月刚确认了她与司南星的确是血亲姐妹,其实这个结果并不在意料之外,她早就有了准备,只是……唉……
心绪还未平稳下来,司南月浑浑噩噩的接过那白皮诰书打开,未想,那里面竟是她自己的字迹。
她一字一字细细看着书信上的笔迹,没错,她绝对没有认错,就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认得清亲手写下的字迹。
恍惚中,她隐约记起多年前,她在灯烛下写下这封信,泪水滴在未干的字迹上,染的模糊不清。
指尖划过当年的印记,司南月的心上仿佛有道刚愈合的伤疤,忽然被人生生扯开一般疼痛。
眼中泪珠不受控制的涌出,如同当年一样,滴滴落在信中娟秀的字迹上。
司南星看着她难过,自己也抽抽鼻子,低头挡住微红的眼眶,她道:「阿姐,这是七年前你抱着必死的决心,随着赫连决回赤渊的路上,写下后托人带给母亲的,她一直保存的很好。」
她将喉咙中的哽咽咽下,沙哑的嗓音中带着深切的悲伤。
「我听阿葵说,母亲拿着这封信哭了很久,她和阿嫂一直在等着我们……回家……」
若说前几日司南月对她们说的话一直处于半信半疑的态度,但从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她便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么……
前所未有的酸楚与疼痛像藤蔓一样将她整个人包围,自从她清醒后,赫连决对她的态度便是小心翼翼的疼爱,尽管他做过太多恶事,但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女儿的父亲,难道她真的要……
司南月浑浑噩噩的回到寝宫中,安眠香还燃着,她躺在赫连决身边,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心里像长了满地的荆棘,每呼吸一次,就不受控制的疼一次。
尽管她对这个结果早就有所准备,可曾经的血海深仇真的放到眼前时,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己以前应该很恨赫连决吧?恨的连命都可以不在乎,毕竟因为他,自己才会家破人亡,被人从云端被踩进泥地里,还……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与南星口中那个叫江霁风的男子…….
可再深的爱恨,她现在什么却都不记得了……
司南月眨眨眼睛,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失忆之前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真的可以算是同一个人吗?
她或许永远都找不到答案,她现在的很多习惯都是曾经的自己遗留下来的,但她却对赫连决感觉不到那样强烈的恨意,对南星……即便她确定那是她的小妹,却也感觉不到多深的手足之情。
她脑中一片混沌,不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平日里心细如发的人此时连安神香燃尽了她都没有注意到。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赫连决忽然将她圈进怀里,呓语道:「怎么醒的这么早?」
「做噩梦了。」她将脸埋在他怀中,闷声答道。
是啊……她苦苦所寻的真像,若真是场梦该多好。
「为夫陪着你呢,别怕。」
他的怀抱收的更紧了些,像哄孩子一样,又道:「睡吧,今日事情不多,孤下了早朝便来陪你。」
「不要走。」
娇小的身子往他怀里钻了钻,手还紧紧抱着他的身体。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这么亲近,赫连决以为自己在梦里还没醒,抬手掐了自己一把。
「嘶……」
他下手狠,脸是真的疼。
竟然不是在做梦!
赫连决眉眼闪动,刚要说话,便听司南月轻声道:「我放才,梦到父母双亲了,我梦到他们……怨我忘了他们。」
他眼中星辰瞬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种失落感在心底升起,怀中人抬起头,微微泛着红晕的双眸令他心疼。
赫连决安慰道:「只是梦罢了。」
「嗯。」
她乖顺的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的语气很是低落,她问道:「夫君,臣妾未出嫁之前是什么样的?臣妾的家人是什么样的?」
赫连决身子一僵,「孤……并未见过南月的双亲,你的小弟性子与你有些相似,是个很聪颖的孩子,还有,你还有位姑母,是甘泉城的城主夫人,不过两年前,她因病逝世了。」
「姑母……」
是南星说过的,将她们姐妹一手带大的玉麟姑母吗?原来她已经……
司南月沉了沉心思,问道:「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赫连决的语气慢了下来,停了片刻才道:「在你幼时,你的王叔司烽岐为夺王位引发内乱,杀了不少同族中人,而你以前的友人孤不曾认得,好啦,别再胡思乱想了,时候已经不早了,孤要赶去上朝,你再睡一会。」
「嗯。」
司南月低低的应着声,脸上闪过一丝掩盖不了的失望,随着赫连决落在她额头的亲吻,心中那块沉重的巨石也一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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