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黑夜笼罩着流城的每一处,平日里在天空闪烁的群星如今都躲进了密布的黑云中,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弯月悬在黑布上发出微弱的光芒,被一团黑云笼罩,照不亮人间。
护城军的练军场内,火光刺破黑夜,一个个崩了出来,火舌随着微风四处延伸着。
手持火把的是一个个穿着铠甲严阵以待的战士,每个人的脸上嫉恶如仇,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
殷瞿细长的手搭在剑柄上,黑云逐渐散开,月光透过黑云的缝隙照亮殷瞿眼中寒光与杀气,银质战甲的缝隙里填满了微弱的月光,战甲也开始散着瘆人的寒光。
宿屹穿过练军场,快步朝台上走来,朝殷瞿行礼后,急切得说
“有两处,一处在城西流云山庄,一处在城东集市”
殷瞿转头,沉着声音充满坚毅的魄力
“贼匪作乱,流城民不聊生,护城军枉死,战野军听令,今天晚上端了贼窝。”
台下数千战士挥动手中的长枪,用枪底直锤地面,异口同声
“是!”
“第一军随我去流云山庄,第二军听从宿兵长指令往集市,沿路抄贼匪,赤华兵驻守流城。”
随着战靴踏响沙地,火焰流过空中,战甲的摩擦,战士自动分成了三队。
趁着整队的间隙,殷瞿转头对宿屹说
“流城贼匪跟边疆贼匪脱不了干系,小心他们的兵器”
“宿屹定不辱使命。”
殷瞿颔首,侧身登上了战马。
流城依山而建,流云山庄就在山脚下,故丛林密布,正是适合埋伏的地方。
殷瞿立马在流云山庄前,透过流云山庄看着那个隐匿的出口。
除了树林的被风吹过的摩挲声,再有就是地上落叶沿着地面微弱的浮动声,一道异常的声音突然出现混在树叶和风的声音中朝殷瞿袭来。
利箭上的寒光在黑暗中显得极为耀眼,殷瞿歪头侧身,一把抓住了近在咫尺的箭柄,箭向前的动力让殷瞿的手心还发着烫,殷瞿眼中的寒光与箭光交相辉映,果然是同一火贼匪。
一瞬间后,黑暗的树林里散出如雨点般的利箭直逼战野军,战野军也立马将银质镶边盾牌立在队伍外侧挡住箭雨,密密麻麻的箭声刺入木盾后消失于黑夜中。
又是一阵寂静,殷瞿捕捉着树林中不同寻常的声音,嘴角扬起,眼中极具侵略性和杀气。
左手拿过弓箭,右手抽过箭,在空中搭在一起,朝黑暗树林的某一处射去,一声微弱的声音过后,一团黑色从树上掉落下来。
随后树林中隐匿的贼匪挥剑向战野军冲去,殷瞿也拔出剑蹬马,朝贼匪挥去,战野军随后。
一道道血痕也淹没在了落叶中,一个个贼匪也倒在了树林的各处。
只是驻守入口的贼匪,还只是一小处,匪窝不容小觑。
偌大的惜云殿门前站着一位清瘦,面色苍白的宫女,两蹙眉离得很近让人感觉总是在皱着眉,不敢接近。这是雾迟对千帘的第一印象。
雾迟扯了扯包袱,扭头看了看并肩走着的颖雪,面如死灰,嘴唇发白,好像有一团乌云盘在额头。
雾迟低声问道
“颖雪,你没事吧。”
颖雪撇撇嘴,不领情
“到了这,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雾迟耸了耸肩,毕竟是最后排名被分配到的惜云殿,心中不快便也正常。
两人终是来到千帘面前
“雾迟,颖雪。”千帘一个个对应上二人的名字,得到二人肯首后继续说“千帘,惜云殿掌事姑姑之一,你们跟着我做事。”
“是,千姑姑。”
二人又朝千帘行礼,千帘没什么反应只是转身向殿内走去。
雾迟小心打量着千帘,明明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身上却透露着不符合年纪的老成,身上仿佛若隐若现在宫中摸爬滚打的痕迹。
突然一道声音迫停了二人的脚步,只见一个宫女被从主殿拖出来,嘴里大声朝里面求着饶,可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被拖到前面的空地后,两个太监手持又长又粗的棍子,一上一下得朝那宫女挥去,那宫女哀嚎几声后,便没声了,应是晕死过去了。
千帘察觉二人没跟上来,转头冷着声音
“别多看”
二人立马将心中的恐惧收回去,埋着头继续跟着走。
惜云殿有三个殿,一个主殿两个次殿,还有一个后院,后院再里面便是宫女房。宫女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被宽大的隔板从中间分离开来,形成两个大间。
惜云殿掌事姑姑有两位,应是一位姑姑一个大间,千帘领着二人来到左边的大间,进到最里面,指着床上的两个空位
“这是你们的床位。今日便好好休息,明日开始差事。”
千帘扭头便走了
两人的回话千帘都没听见。
惜云殿吃得照样少,雾迟饿着睡不着,还好今日过来的时候瞥见伙房的位置,便就在距离宫女房不远的南边。雾迟小心穿着鞋,蹑手蹑脚得出了宫女房。
千帘睡眠浅,在雾迟关门后便睁开了眼,跟着雾迟出了门。
可一开门,只见雾迟提着裙子如脱缰野马般跑得飞快,自己此时又不好大声叫喊,只能无奈跟着雾迟,应是伙房方向。
雾迟一路飞奔来到伙房,探头看看私下无人,轻轻抬起已经冰冷的蒸笼,一层层的翻看,终于在最后一层找到了晚膳剩下的两个馒头,雾迟快速拿过一个塞到嘴巴里,然后又拿起另一个准备塞到袖子里。
转头只见千帘站在门口,弯月悬在千帘身后,雾迟看不清千帘的表情,反正跪下认错就对了。
雾迟把嘴里的馒头再往里面塞直到嘴巴可以闭拢,露不出白面皮。然后立马下跪,没想到袖中还没塞进去的馒头崩出来,直直跳到了千帘的脚边。
雾迟眼神惊恐看着自己的馒头,嘴里又塞满了,于是只能发出极沉闷的惊叹声,心中满是可惜与懊悔。
“没吃饱?”千帘问着雾迟
“嗯”雾迟悄悄嚼着馒头,现在只能说出这一个字。
“柳大嬷嬷跟我说过了你容易饿。”
雾迟好不容易将最后一口吞下去,立马疑惑道
“柳大嬷嬷?”
千帘认识柳大嬷嬷并不奇怪,每一个宫女都是从宫女院出来的。但是千帘这样说的话,感觉跟柳大嬷嬷很熟的样子。
“我是柳大嬷嬷从宫外捡来的,养在宫中。“
千帘上前掀开附在锅上的木盖,又转身从角落的柜子中提出一捆干面,然后一瓢一瓢往锅里舀着水。
雾迟更加迷惑了,千帘姑姑这是在给自己煮面食吗,雾迟连忙上去接过瓢,继续千帘的动作。
千帘没什么反应,只是走到柴火灶前,往里面凑着柴,随后引燃。
“在惜云殿我无法时时护你周全,我也要保自己,你既是柳大嬷嬷赏识的宫女,我起码是不会让你饿着肚子。”
火光映着千帘惨白的脸,脸颊两旁的凹陷更加深了。
“千姑姑为何来惜云殿。”
从刚刚开始雾迟的疑问一直越来越深,既是柳大嬷嬷带在宫中长大,自然最熟悉宫中细事且礼仪宫规应该都是上等的,为什么不是栖鸾殿而是惜云殿。
“柳大嬷嬷让我首选惜云殿。”
千帘站起身,停住雾迟添水的动作,随后盖上锅盖,做到案板旁切着葱。
雾迟猛然想起之前柳大嬷嬷问起过自己的意愿差事,自己是提过一嘴,当时柳大嬷嬷只是点点头。那该如宣娘在信中所说,云妃娘娘虽然跋扈一点,但是性子是良善的。
“你问我这个是因为今天看见宫女被打?”
“宫中传闻云妃娘娘罚人很狠”雾迟声音越来越小
千帘撇了一眼雾迟,似乎是在告诫雾迟不能乱说话“云妃娘娘罚人虽狠却从来没有害过人命。”
千帘打开木盖,水已经烧开锅底的小泡争相往上冒,一大股热气腾空而起,咕嘟嘟的声音听得雾迟肚子又开始叫。
千帘麻利的将面撒进去,直愣愣冰冷的面遇到热水后不一会就变得软趴趴了。
“听说你是自己选的惜云殿?”
“嗯是,我是有些事情必须来惜云殿。”
千帘盖上锅盖,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雾迟
“小心行事。”
“明白。”
面出锅了,不愧是管伙房的姑姑,随便做一碗清汤面都超好吃,雾迟拿起筷子大口又守礼仪得吃着,幸福洋溢在脸上。
流城外贼匪的驻地
刀光剑影,白刃相接,火光四起,战野军如狼一般厮杀着,将驻地杀得一团乱。
殷瞿脸上还留有贼匪温热的血痕,手中握着的银剑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颜色被夺目的红色覆盖,眼中满是杀气,剑无虚发,殷瞿已经杀红了眼。
殷瞿一路斩杀贼匪,拖着剑一直到主帐前,银剑划过地面留下一条亮眼的血痕。突然一阵不同于硝烟和血气的气息传来,茶香。殷瞿勾了勾嘴角,有意思。似乎是在帐篷里看着戏,外面的贼匪就像是他的玩物一样,任其生灭。
殷瞿上前迈过一步,帐篷内便出来两个大汉,提着大刀,满脸凶悍。殷瞿冷哼一声,两位都是熟悉的面孔。
其中一个大汉露着狡黠的笑
“殷将军,久违久违。”
那是在流城小酒馆对上的彪人,殷瞿歪头看着彪人旁边的一人笑着,危险至极
”刀连,不怕吗?“
刀连不自觉向后退一步,在心里强壮着胆子,将刀握紧。
”殷瞿,我说过我出来自会取你性命。“
说话间,宿屹从另一条道赶到,战野军汇合,战力加倍。
宿屹快步走到殷瞿身边向殷瞿赔罪
“宿屹来迟望将军见谅。”
“无妨,不晚。”
帐前两人朝殷瞿和宿屹看去,殷瞿挥剑对上刀连
“这次不打算让你活了。”
殷瞿冷着声音,身形如电光,一瞬间旋到了刀连背后,轮动右臂朝刀连背后挥去,刀连吃疼大喊,身体本能转动剑朝身后胡乱挥去。
殷瞿纵跃如飞,几个起落躲开落到了远处,待刀连气喘吁吁得停下来后,殷瞿邪笑着转了转剑。
刀连一瞬间楞了神,眼前仿佛出现一个歃血的阎王,浑身冒着恶火能将人浑身吞噬进去,看着殷瞿朝自己杀来,竟突然不敢反应,全是自己在刑房可怖的经历,也就到这里了吧。
刀连倒在地上,头无力的歪向一边,血逐渐沿着地面散开,涣散的眼神里映着,彪人中剑跪倒在地上的模样。
宿屹将剑从彪人胸口处抽出来,眼神死死盯着主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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