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陈千缶的约定
苏瓶没有答应唐梅的请求,或者说是命令,他选择继续去上班,只是每天上班之前,要去内宅给樊公妃疗养一番。
樊公妃的病情持续恶化,估计她坚持不了几天了。信里说,安国公唐琼会在本月初回家,还要参加这次宗正府大会,可不知因为什么耽误了时间。如果他再耽误几天,恐怕就见不到樊公妃最后一面。
唐梅刚获得大仓督办的职位,并且在宗正府会议上拿掉了两名碍手碍脚的协办,现在她只要对付那个长得像牛头梗的唐冠礼就行,可以说大仓各个环节都在她掌握之中。
唐冠礼被“提拔”到梅阁,其实他已被架空,什么实权也没有。现在他能做的,都是唐梅安排给他的。比如,李家的丝线包在装卸过程中有破损,李大老板对此非常不满意,在仓库里破口大骂。这时就安排唐冠礼去给李大老板道歉,请李大老板吃酒。
当然,仓库里的烂事儿很多,唐冠礼还是比较忙碌而且重要的。最起码对于“不能忍受委屈”的唐梅来说很重要。服务业中碰到的一些恶心事,都由唐冠礼来顶着,大家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挨骂脑袋”或“大饭袋”。
据说这厮特别能吃,也特别能喝。安排他去招待客人,他都是乐颠颠去的。不过,并不是每次挨骂受委屈都有饭吃,要看那位货主的身份。如果是个小货主闹事,唐冠礼或许会过去给他几个嘴巴。
唐梅最近在研究,如何才能当上郡主。这种事主要是在家族内部搞人际关系,苏瓶帮不上什么忙,她也不缠着苏瓶帮她。她还知道利用大仓的几个缺儿去做人情,争取家族里几位老太太、老姑奶奶的支持。
后来苏瓶才知道,唐家选郡主的规则蛮有趣的。家族里的这些头部老妇人,都有资格推举人选。但凡有五个人同时推举一个,这个人就将获得提名。有的时候,一下子提名三四个姑娘。
不过唐家女人们忙忙活活的,其实她们并没有决定权,她们只是在推举,而最后决定权还是落在皇帝手中。但是面对选门阀郡主这种事,皇帝一般懒得参与,多是交给皇后去甄选,因为他觉得这是女人的事。
而选出的这位郡主也没有实权。在苏瓶看来,门阀郡主更好像是家族吉祥物,或者说是形象大使。
不过当郡主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能获得正四品的爵位和俸禄,外出参加各种礼仪活动时能获得较高的座次。不避夜禁,可乘驷车,着凤袍,戴凤冠,这对于爱臭美的女孩子来说,也是极具诱惑的。
自从唐桂过世,九姑唐秋就特别活跃,前几日她偷珍珠粉其实不是给自己偷的,而是拿去孝敬唐炯府上老太太,她要叫一声四嫂。那位四嫂是续弦夫人,年纪并不大,只是辈分高。
虽然没偷成,不过四嫂还是领唐秋的人情,而且因为唐梅搅了她们的好事,怀恨在心。唐梅因此又失去一票。
唐梅东拉西扯的,现在也只弄到三票,距离提名还差两票,看她那不服输又愁眉苦脸的样儿,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现在她的竞争对手不只是唐秋一个人,还有九小姐唐焕和十小姐唐迅,是宁侯府的两个小姑娘。九小姐人缘最好,据说已经拉满五票。现在留给唐梅运作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听孔侧妃说,“苏姓赘婿即将被踢出国公府”的消息就是唐秋传给孟素的。
唐梅十分气恼,心想,前几日在督办府门前的那场吵架,不只是让自己失去一票那么简单。唐秋显然是记仇了,将来还不知要耍些什么手段。可唐梅不但不害怕,反而被激起斗志。
唐秋整日在娱乐行业里混迹,也不知怎么就与小寡妇孟素成了朋友。这帮不要脸的女人,家族的败类,想想都觉得恶心。
如果自己的郡主提名真的被唐秋抢了去,六小姐决定要收集一些证据,把唐秋告倒,剥夺她的提名。
毕竟唐氏家族还是很在乎名誉的,当初因为唐桂生活不检点,就把家族老爷们气得暴跳如雷。
“噢,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打算挂名吃空饷呢。”
梅染见到苏瓶来上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笑嘻嘻走到苏瓶身前,喜滋滋地一仰头,俏皮中还带着三分挑衅。而这三分挑衅,使得她更加俏皮。
苏副班头在县武衙里,真的是很轻松,因为陈班头什么事也不安排他去做。只有东南方向的六个破坊,那是洛阳城里的贫民窟级别的坊,真是没什么油水可言,反而那边乱糟糟的事情不少。
所以,县里这帮人不爱去那边,全权交给坊署去办。
而张胜李贵这两个孙子,昨天晚上不知去哪玩耍,今天一早就跑来衙门睡觉,倒在苏副班头的班房里,鼾声大作。
苏瓶懒得搭理他们,问梅染:“处理几个案子了?”
梅染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身,向卷宗库走去。苏瓶跟着她走了进去,见到堆积如山的悬案卷宗。
库房里有七排木架子,按照年份,卷宗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份卷宗都用粗纸包着,外面挂着标签。
最近三十年的卷宗,摆在架子上,超过三十年的,则是堆放在墙边。
看着这么多的悬案卷宗,感叹此衙门破案率之低。
梅染有一张小办公桌,桌子上用镇尺压着三份卷宗:“这三份我觉得可以查一查。另外你看靠西边那一趟架子上,但凡是竹标签的,都是有线索,却突然停止追查的案子。停止追查的原因有很多,你想听吗?”
苏瓶扭头去看,那样的卷宗最少有四十个,问:“这是谁告诉你的?”
梅染很快地说:“老邢。”
苏瓶点了点头。
苏瓶点头,是对老邢的肯定,可梅染误以为是苏瓶想听她讲述终止追查的原因,于是她滔滔不绝的重复着老邢对她说的话。
老邢就是一个碎嘴子,她模仿碎嘴子,好像一只鹦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以为苏瓶会像她一样,为那些案件的终止而感到遗憾、费解、震惊,甚至是愤怒,可苏瓶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我发现你很麻木不仁!”她瞪着一双漂亮的杏仁眼说。
“翻几天字典,就开始学别人用成语了?”苏瓶翻了翻梅染手里的三份卷宗,缠好,又放回到架子上。
“喂!你干什么?”
“当年,这三份没能查下去,现在,你依然查不下去。”
“为什么?”
“其中一个案子涉及到郡王,另外两个案子涉及到门阀。你觉得,你能搬倒谁?”
“可他们犯法了!”
“而且还打伤了人,甚至致残,对吗?”
“对呀!”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就算他们打死人,这案子你也查不下去。”苏瓶把卷宗放好,拍了拍手:“要想破案,你得换一个思路。”
小梅师姐知道,这位苏师弟的鬼点子很多,于是她安静下来,还把自己的椅子让给苏瓶来坐,她去外面搬来一把凳子,坐下,两侧臂弯压在桌面上,双手放平交叠放在一起,等待苏瓶给她讲思路。
可苏瓶大模大样的坐下之后说:“我渴了。”
梅染脸上期盼神色少了几分,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站起来,准备去给苏师弟打水喝,可这时又听苏瓶说:“我要喝茶。你去给我买一包茶。”
俊俏的梅捕快,脸上的期盼神色彻底消失了,站住脚,冰冷目光好像大扫把一样扫了过来:“你还有完没完了?”
苏瓶呲牙一笑:“我要菊花茶。”
梅染气馁了,低着头说:“真拿你没办法。”
现在苏瓶还不知道,梅染的从九品是一个骗局。而梅染的副班头衣裳,根本就不是县里为她量身定做的,而是之前的那位副班头留下来的。
要说这女人穿衣裳,主要还是看身材和脸蛋儿,如果长得好,穿布袋子也是卖家秀。如果长得犹如母猪站立一般,穿名牌也是地摊货。
这件衣服穿在老头子身上,就没什么美感,可穿在她身上,即便不合身,也会让人浮想联翩。就比如骨感精美的女子,穿着男友的大衬衫。
她就是县武衙里的一道风景,据说她上班以后,武衙的出勤率都提升了,而这几天,也有几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跑来撩闲,可他们都毫无例外的碰了钉子。
梅姑娘来当捕快,是有深层目的的,她觉得这样才能更好的照顾教众。那么苏瓶跑到这里当从九品,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想通过捕快这个行当发展下去?
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是听陈千缶说的,如果有机会就先入仕,有一个编制再说。至于入编之后陈千缶能给苏瓶带来什么好处,陈千缶没说。不过陈千缶这人办事向来有谱,苏瓶对他深信不疑。
“陈千缶这小子,现在到底在忙什么呢?成天神神秘秘的……”
“你的菊花来了!喝吧!”
就在苏瓶陷入沉思的时候,梅染回来了,她没去买茶,而是从别的班房直接拿来的。
就说这混迹江湖的女子与普通女子不一样,她把陈班头的茶叶罐子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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