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英雄无觅
定国初年北疆沿秦楚之旧,后失易州,于是以保州为中心,其东以拒马河为界河,其西以大茂山为界,与大燕国分境。
檀渊之战时,燕军攻克德清,三面包围澶州,定将李继隆死守澶州城门。
大燕统军萧挞凛恃勇,率数十轻骑在澶州城下巡视。定军大将张环在澶州前线以伏驽射杀燕南京统军使萧挞凛,头部中箭坠马,辽军士气受挫,萧太后等人闻挞凛死,痛哭不已,为之“辍朝五日”。
此时定真宗一行抵澶州。宰相辛准力促定真宗登上澶州北城门楼以示督战,于是诸军皆呼万岁,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
而此时燕国方面却遇到了一定的困难,因为尽管他们这次出兵进展顺利,但是战线拉得过长,补给非常困难,再加上孤军挺进定朝腹地,万一战败,后果不堪设想。萧太后本身也是一个很务实的领导人,在出兵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可战、可和的两手准备,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也有心同定朝和谈,于是就听从了降将王继忠的建议,派人赴入澶州转达了自己罢兵息战的愿望。
真宗皇帝常恒当即回信表示定国也不喜欢穷兵黩武,愿与大燕达成和解,又派出殿直曹利用作为使臣去与大燕洽谈议和事宜。辛准在听到消息后,急忙赶回南城向常恒苦谏,称燕国已是强弩之末了,正是打败他们的大好时机,边防大将杨延昭也派人上书,称敌军人困马乏,我军士气高涨,正应该趁此良机,扼守各路要道,对敌围而歼之,然后再乘胜北上,收复燕云十六州。可惜常恒畏敌如虎,只想媾和,而朝中大臣们也都惧怕燕国,纷纷表示支持合议,甚至联合起来攻击辛准拥兵自重,辛准无奈之下,也只得同意与燕国讲和。而且燕军初战失利,加上孤军深入,于是提出议和。
经过谈判,双方达成协议:
定燕为兄弟之国,燕圣宗年幼,称定真宗为兄,后世仍以齿论。
定燕以白沟河为界(燕放弃遂城及涿、瀛、莫三州),双方撤兵;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
定每年向燕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至雄州交割。
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此即“檀渊之盟”。
其后,辛准功高望重,受到定真宗的疑忌。不久,真宗借故把他贬斥出朝,任命妥协派王钦若为宰相。
后人认为,澶渊之盟是定真宗在有利的军事形势下接受求和的结果。对定而言,一方面幽云十六州的大部分土地未能收回,另一方面要输金纳绢以求燕国不再南侵,此后燕更是不断索取,以金钱换取和平使定国不再居安思危。对燕国而言,却是在不利的军事情势下占了大便宜,得到了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
名臣王若甫更是抨击称:澶渊之盟之后,定国真宗、仁宗、明宗三朝“忘战去兵”,禁军河北军和京师军“武备皆废”,只剩下陕西军可用;马知节、曹玮、王德用等武臣被排挤,文臣掌握了西府的支配权,王钦若和陈尧叟深获宠幸,以至于导致庆历增币。
总而言之,优势之下的谈判结果于定国是不利的,“檀渊之盟”算是定国史上的污点,难怪要遭来口诛笔伐。
这是个重文轻武的国度,文臣的地位要远高于武将,双方泾渭分明,也可谓是等级分明,但在这件事上却大体态度一致。
另外,对于名臣辛准的遭遇,后人也多持同情不平观点,言称辛宰相建功赫赫却被逐出朝堂,乃是仕林奇冤。
至明宗朝时,朝廷方“拨乱反正”,恢复辛准太子太傅、莱国公之职,赠中书令,谥号“忠愍”。明宗皇帝又令翰林学士孙抃为辛准撰写了《莱国寇忠愍公旌忠之碑》,并亲笔为碑首篆书了“旌忠”二字。
而辛准的后人也受到了朝廷的优待,许五代之内不经科举而荫官。在科举决定出身的定国,此般待遇不可谓不优渥。
妙的是,历经四朝百来年,辛莱公子嗣传至第五代,入朝为官者十三人,皆是走的正经科举路径,而非荫补之途。辛氏自莱国公以降,历经起伏,但终究成了书香门第,亦是官宦世家。
而辛氏为官者中名头最响、官职最高的名辛坦夫,朝野俱名。
辛坦夫,字弃疾,少有才名,常登高望远,指画山河,廿一岁高中二甲进士出身,先入户部观政,又三年,外放江南知县,左迁同知。如此五年,入兵部参政,乃自荐边关转任武职,四年后迁兵部右侍郎,三十三岁跻身朝堂重臣。又二年,乃迁枢密院直学士,领正三品衔。
关于枢密院一事,冯过颇为不解。特意去查阅了相关书籍后,他愈发确定了这是个平行时空。嗯,架空历史,大有作为。
依着时间推算,时下相当于那世的明朝中期,但自五代十国后的历史走向却截然不同。就政治环境而言,定国大抵与北宋相仿,文化氛围与明朝相似,不过官职却极为混乱,唐宋元明时期的官名皆有出现。
如枢密院,在那个时空,乃是五代至元的最高军事机构,唐始设枢密使,掌文书,以宦官任之。后唐时枢密使辅佐宰相,分掌军政。宋设枢密院与“中书”分掌军政大权,号称“二府”。辽代按南北面官设北枢密院和南枢密院。元代,枢密院主管军事机密事务、边地防务、并兼禁军。明代,朱元璋废之,改设大都督府统军。
至于其间官职,与宋代类似。宋初罢宰相兼掌枢密之制,遂与中书门下(政事堂)并称“二府”,对掌军政大权。本院专掌军国机务、兵防、边备、军马等政令及出纳机密命令之事,为国家最高军事机构。初设枢密使、副使,后陆续增置签署院事、同签署院事、知枢密院事、同知枢密院事。通常使、副使与知院、同知院不并置,神宗熙宁元年始同时设置。元丰五年罢使与副使,置知院事、同知院事各一人。南宋初,命宰相兼知枢密院。高宗绍兴七年复置枢密使,仍以宰相兼任。二十六年罢宰相兼领枢密,三十二年复令宰相兼枢密使,后不改。
而枢密院直学士乃是随侍皇帝以备质询并执掌枢密军政文书的枢密院官职,与观文殿学士并重,掌侍从,备顾问,其兼签书枢密院事者掌枢密军政文书。
随侍皇帝啊,可见辛枢直真真的简在帝心。
明宗末和英宗初,辛弃疾连上《美芹十论》和《九议》二文。前者乃是十篇议论文,陈述抗燕救国、收复失地、统一中国的大计,目的在於希望定国能由排除南北勇怯的成见,进而自治图强,从第一论以至於第十论,无一不是精辟之论。
“芹”指芹菜。《列子·扬朱》篇载:有人向同乡富豪赞美芹菜好吃,结果富豪吃了反倒嘴肿闹肚子。后人以“献芹”称所献之物菲薄,以示诚意。
此论是献给皇帝的,辛稼轩自谦,说这《十论》不过是他自己觉得好,皇帝不一定就会喜欢——就像定人喜欢芹菜一样——事实上,皇帝的确不喜欢。
“檀渊之盟”后,定燕双方止戈罢战,休养生息,算是进入和平共处的甜蜜期。百年来,定国经济繁荣,文风鼎盛,一片昌和祥宁的盛世气象,朝野间尽是歌功颂德的声音,罕有人发声收复失地(嗯,在定人看来,并入燕国的燕云十六州该是大定国土)。和平共处,方是不容置疑、更改的国策。
辛某人嚷嚷着要对燕用兵,岂不是要打破这难得的祥和局面?是要将大定军民拖入战争的深渊,意欲何为?
是以,非止英宗皇帝不喜,朝堂诸公也是忿恨不已。为君臣所不容,辛某人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
于是乎,辛弃疾的进奏不被采纳,反遭弹劾、排挤、打击,直至削官罢职,被废闲居。
正和二年,四十一岁的辛弃疾被贬任知隆兴府兼江西安抚使时,拟在上饶建园林式的庄园,安置家人定居。淳熙三年春,开工兴建带湖新居和庄园。他根据带湖四周的地形地势,亲自设计了“高处建舍,低处辟田”的庄园格局,并对家人说:“人生在勤,当以力田为先。”因此,他把带湖庄园取名为“稼轩”,并以此自号“稼轩居士”。并且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拙自信,年来不为众人所容”,所以早已做好了归隐的准备。果然,同年十一月,由于受弹劾,官职被罢,带湖新居正好落成,辛弃疾回到上饶,开始了他中年以后的闲居生活。
正和六年,带湖庄园失火,辛弃疾举家移居铅山瓢泉,但之后不知所踪。
辛稼轩虽然宦海跌宕起伏,在文坛却是声名日盛,可谓是一代名儒。其“失踪”后,便有不少文士想方设法寻觅,但始终杳无音讯。饶是如此,虽已过去五年,但“稼轩先生”之名仍是为士林尊崇。
说实话,饶是冯过“两世为人”,一旦得晓眼前这位灵云子道长便是那位大神,仍不免心旌激荡。
倒是沈致信懵懂不晓,显得极为淡定,无知者无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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