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奇气横溢
佛教在大定获得了空前的发展。
对于大定文人来说,佛教几乎贯穿了他们的一生。在孩提时代,他们就开始接触佛教,他们会经常听到亲人们在唱诵佛经,或者是和父母一起去寺院烧香。在求学阶段,他们可能会在一个佛寺里准备科举考试,参加科举考试通常要远赴他乡,在此期间他们可能会寄宿在佛寺里,并向僧人卜问前程。有时候,科举考试也会被安排在寺院进行。
寺院往往给人一种稳定恒常的感觉。很多寺院都有着数百年的历史,周边极少有建筑可以和它们的长寿相提并论。尽管曾经的动荡对佛寺造成了很大损害,有些寺院甚至已是不能恢复了,但对于大定人来说,却感觉不到佛教有中断。戒律的森严、环境的简陋,以及僧人持之以恒的毅力,都赢得了士大夫的敬重。
受科举制度和朝廷政策等各方面因素的影响,士大夫的仕途生涯在各种戏剧性的突发事件中有可能遂意,也有可能不成功。此外,士大夫也看到世道在变化,比如频繁的战争、大规模的人口迁移以及不断增长的金钱力量,等等。总之,相比于他们所看到的各种物事的无常,寺院则代表着恒常不变。
佛教表现出一些新的趋势,它和寺院之外的联系变得更加复杂,也更为密切。很多文士也常常通过写作佛教相关的文章来表达自己的见解。
寺院、碑文背后是宏大的时代和具体的生活,佛教远没有被推到文化的边缘,而是融入到士大夫的日常生活中,成为他们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
虽然今上崇宁帝信仰道教,自号“教主道君皇帝”,重提“夷夏之辨”,更传出他私底下称佛教属于“胡教”,“虽不可废,而犹为中国礼义之害,故不可不革”。但佛教已然世俗化,由于政治黑暗,许多知识分子往往到佛教中寻求心理的平衡与安慰,士大夫阶层绝大多数皆是禅宗拥趸,又哪里是说“废”就可“废”的。
况且,佛教更是主动向统治思想儒学靠拢,力图成为儒学不可缺少的补充。嵩契说明:“儒、佛者,圣人之教也。其所出虽不同,而同归于治。儒者,圣人之大有为者也;佛者,圣人之大无为者也。有为者治世,无为者治心。”此后,儒以修身治国,释以治心,几乎成为佛教处理儒释关系的定式,成为佛教依附儒学的重要理论。
譬如《禅苑清规》就提出“皇帝万岁,臣统千秋,天下太平”的口号。此后寺院上香祝辞,都是首先恭祝当今皇帝圣寿无穷,国祚延绵,其次祝文武官员常居禄位。如此等等,佛教已经完全成为王权的附庸。
常佶即便被道教彻底洗了脑,也不好无端端的向舔狗挥刀吧。
李格非是彻头彻尾的文人,自是信佛的,听了冯过那番话,忍不住拊掌称赞。
在此处遇见乡试座师,冯过几个自是惊喜不已,慌忙上前行礼。
冯过的注意力却在与李格非同行的三个花季少女身上,至于另一个与李格非年龄相仿的儒生则暂时被他忽略了。
那三位少女大的十七、八岁,小的十二、三岁,姿容不一,但皆明眸皓齿、袅袅婷婷,委实养眼。
李格非乍遇得意门生,喜形于色,笑盈盈的为双方介绍。
那位儒士却是他的内弟,唤作王仲岏,三个少女一个是他的女儿、另外两个则是王仲岏的闺女和孙女。
哇塞,冯过感觉不咋样,徐元杰与刘几又忙不迭的向王仲岏再次长揖,搞得冯过不得不一起行礼。
之所以如此郑重其事,乃是敬重王仲岏非止有个好爹,还有个好女婿。
嗯,投胎是门技术活,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官二代、富二代,天生就占优势,譬如这王仲岏就有个好爹:王珪。
先来普及一下大定这个高官层的“朋友圈”:
王珪有四个女儿,其中长女嫁给了李格非。王珪还有五个儿子:仲修、仲山、仲嶷、仲岏和仲煜。仲岏有两个女儿,也就是王珪的孙女,长女嫁给了蔡京。王珪还有一个妹妹,嫁给了晁端友,生下了一个儿子晁补之,就是后来的“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那个晁补之。晁补之的姑姑嫁给了曾巩。曾巩与王安石家关系很好,两家世代结亲,王安石有一个弟弟叫王安国,娶了曾巩的妹妹。而蔡京与王安石又有关系,他的弟弟蔡卞娶了王安石的女儿。
王珪,当了十六年首辅;王安石,是神宗时期的首辅,主持变法;蔡京,是崇宁朝首辅;曾巩,虽然没有当过宰相,只担任过知州一类的职务,但是他的弟弟曾布,也担任过首辅。
这样的圈子,就问你们怕不怕?
冯过偷偷瞄了瞄王仲岏女儿几眼,唇红齿白、眉眼如画的小娘子呀,还会不会嫁给千古第一奸——秦桧呢?
还有……李清照,千古第一才女呢,家庭圈子竟这般硬实,又还会不会嫁给时任内阁次辅赵挺之的儿子赵明诚呢?
至于王珪,也是大大的有名。
王珪为相(首辅)时,少有建明,被时人称为“三旨相公”。他上殿进呈时,称为“取圣旨”;皇帝决定后,称为“领圣旨”;退朝后告诉禀事的人,称为“已得圣旨”。
庆历五年,韩琦知扬州时,官署后花园中有一种叫“金带围”的芍药,有四盆,每盆都开了一朵花,而且花瓣上下呈红色,一圈金黄蕊围在中间,因此被称为金缠腰,又叫金带围。此花不仅花色美丽、奇特,而且传说此花一开,城中就要出宰相。当时,同在大理寺供职的王珪、王安石正好在扬州,韩琦便邀他们一同观赏。因为花开四朵,所以韩琦便又邀请州黔辖诸司使前来,但他正好身体不适,就临时请路过扬州也在大理寺供职的陈升之参加。饮酒赏花之际,韩琦剪下这四朵金缠腰,在每人头上插了一朵。说来也奇,此后的三十年中,参加赏花的四个人竟都先后做了宰相(首辅)。此即为“四相簪花”。
正兀自微微出神,与他同龄的李清照一本正经的拱手道:“多谢改之师兄赠词。”
既非福礼,又称“改之师兄”,这位师妹果真是特立独行、古灵精怪呀,冯过拱手称“不敢”。
李清照眨了眨眼,很是认真的说:“师兄太谦虚了,你的七夕词与中秋词一出,天下传唱,再无人敢动笔写此二文,是别人不敢才对。”
冯过张了张嘴,好吧,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关键是,你可是要成为史上第一才女的,要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讲真,见多了“历史名人”,他似已有“免疫力”,但一旦李清照当面,却仍是恍惚了一阵。
“宋人中填词,李易安亦称冠绝。使在衣冠,当与秦七、黄九争雄,不独雄子闺阁也。其词名《漱玉集》,寻之未得。《声声慢》一词,最为婉妙。……山谷所谓“以故为新,以俗为雅”者,易安先得之矣。”
在那个时空,冯过是拿李清照当偶像看待的。或者说,在他看来,李易安绝对是位文坛宗师级别的人物,即便与男子相较,也不遑多让,巾帼不让须眉也。
但这么一个婀娜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面前,乌漆的眸子凝视着自己,这让他居然有些莫名的紧张——李大才女攻击性好强哪。又或者说是他晓得她日后会有多大的成就方感压力,徐元杰与刘几就没太多感觉。
事实上,李清照也算是“名动京师”了,一阕《如梦令》平空出世,便轰动了整个京师,文士莫不击节称赏,未有能道之者。
而她读了著名的《读中兴颂碑》诗后,当即写出了令人拍案叫绝的和诗《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两首。此诗笔势纵横地评议兴废,总结了昌代“安史之乱”前后兴败盛衰的历史教训,借嘲讽昌明皇,告诫大定统治者“夏商有鉴当深戒,简策汗青今具在”。一个初涉世事的少女,对国家社稷能表达出如此深刻的关注和忧虑,不能不令世人刮目。
京中名士便评曰:“以妇人而厕众作,非深有思致者能之乎?”,“奇气横溢,尝鼎一脔,已知为驼峰、麟脯矣。”
也正因李清照“自少年便有诗名,才力华赡,逼近前辈”,李格非虽有遏、过、迥、逅、远、迈六子,却最喜爱膝下独女。
别说什么重男轻女,否则不会有“女儿是父母的贴身小棉袄”一说。
见冯过有些词穷,李清照眉眼绽笑:“恭祝三位师兄会试高中,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
三人自是谢过,可徐、刘二人明显感觉到自己是“附属品”、“买一送一”,小师妹的注意力皆在冯过身上哪。能不能不以貌取人……诶,不管论才还是论财,皆不及七郎远也,倒也无有比拼的心思了。不过,后殿可还有南嘉师妹呢,师妹遇师妹,东宫见西宫?这二人感觉自己变坏了都,怎么会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呢?
不过,师妹尚未遇师妹之前,先遇上了“准师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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