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试于开封
之前的种溪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对于锁厅试和科举的了解还不如青楼出身,但和文人士子多有交往的林卿儿。
但林卿儿毕竟也不是官场中人,她对于有官人应科举的事情也都是听人言而知,不过了解个大概而已,种溪想真的清楚这些,最好的路子还是去问为官多年的种师极。
早后,种师极正在房里饮茶,种师极双目微阖,倚靠在椅背上,不知是闭目小憩,还是在思索着事情,这时种溪走了进来。
“儿可曾搅扰了爹爹歇息?”种溪进屋,看着手中端着茶碗的种师极,轻声问道。
“自家人,哪有什么搅扰的,二哥快进来坐。”种师极开口,张罗着叫种溪坐下。
种溪依言坐了下来后,种师极才问道;“二哥怎的来了?”
种溪回道:“儿有一事不明,想问问爹爹。”
“何事?”种师极端起茶碗,靠到嘴边,轻轻地啜了一小口,问道。
种溪问道:“儿想应锁厅试,走科举的路子,好谋一个进士出身,但却不知是个什么章程,所以来问问爹爹。”
“咳咳咳...咳咳咳...”
种溪的话大大的出乎了种师极的意料,种师极方才饮下一口茶,还未来得及咽下,就听到了种溪的话,惊地一口气没顺过来,茶水卡在喉头,呛地他连声咳嗽,从椅子上弹起,憋地脸通红。
现在的种溪比之前要稳重很多,做事也颇有章法,对于之前已经看惯了那个纨绔种溪的种师极来说已经很是欣慰,至于别的,尤其是在科举这一块,种师极绝没有太多的幻想,是的,就是幻想。
大宋应科举不易,对于寻常人来说,想要挣一个科举出身更是难比登天,一科当中,天下应科的士子何止千人万人,但能够考得进士的也不过那一榜之人。
有多少人苦读数十载,从少年熬到了皓首,却连解试都过不得,根本摸不到省试的门槛,至于那些能够在省试中传捷的,更是万里挑一。
自家的情况种师极如何能不清楚,种溪自幼贪玩恶书,就不是块读书的料,十多岁的人了,连篇《出师表》都背不下来,何谈四书五经?种溪想要应礼部试,走科举的路子出仕,无异于天方夜谭。
种溪方才的话,是种师极从没想过的。
“你说你要应科举,考进士?”一口气,种师极缓了半晌,才慢慢匀了过来,双眼错愕地盯着种溪,问道。
面对考科举的消息,连自己爹爹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更不要说是旁人了,有此可见种溪这厮以往着实不是什么好货,自己要正儿八经地要读书上进,竟好险没把亲生老爹给呛死。
种溪看着下气接不上上气的种师极,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妥妥妥,太妥了,没什么不妥的地方。”种师极连声道。
科举不易,难比登天,说实在的,种溪读书的底子太差,种师极对种溪考进士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对于种师极来说,种溪能不能中进士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种溪收心了,要走入仕的正途了。
这一次种师极能压过刘延庆,执掌环庆军政,种溪功不可没,以种溪的年纪和这些天的表现来看,种溪以往虽然不学无术,但绝对当的“聪慧”二字。
更难得的是种溪虽然不在朝堂,但对于朝堂之事似乎有着天生敏锐的嗅觉和手段,远胜于不过中人之资的长子种浩,种溪才是继承自己衣钵的最好人选。
如果种溪真的能够改好,再有自己给他在前面铺路,或许以后种溪更能胜过自己。
想着,种师极还有些不解地问道:“二哥想应锁厅试,考科举自然是好事,只是为父不知你怎的会突然有这般心思?”
种溪如实回道:“儿原也不知锁厅试之说,也是今日才听得林小娘提起,故而想试试,只是不知该如何应考。”
种溪所言本就是实情,他之所以应锁厅试,就是因为自林卿儿口中得知有官人竟可以通过锁厅试谋一个科举出身,而种溪深知在最优待读书人的大宋,科举出身是怎样的一个香饽饽,早已是垂涎已久,自然动了心思。
不过种溪的话到了种师极的耳中,就换了个味道,在种师极想来,今日种溪会突然立科举之志,兴许是为了佳人欢心。
毕竟林卿儿出身青楼,多与文人雅士来往,也有些眼界。自己的爱子或是对这个林小娘上了心,也要叫林卿儿对他倾心,另眼相看呢。
真正的原因如何,收心仕途也好,博美人一笑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种溪自己真的下了心要去读书应考了,无论考得上与否,都已经足够种师极满意。
种师极道:“应锁厅试其实是要比寻常的解试简单些的,若是你多上些心,潜心苦读几载,未必不能成。”
种师极说着,便同种溪细细地讲起了锁厅试之事。
北宋科举多效仿唐制,分州县解试,礼部省试,殿试三道,寻常学子应举,当先应解试,过解试者称举子,方可进京应省试即礼部试,中省试者才可应最后的殿试。
如种溪这般恩荫官职的有官人不同于寻常学子,不应解试,而是应的锁厅试,过锁厅者则可应省试,就有机会博得一个正经的科举出身。
大宋最重读书人,故而科举大盛,远胜隋唐,作为科举选拔的第一道,也是与试人数最多的一道,解试的中试人数便达到了夸张的百中取一,想要通过解试是极不容易的。
而与解试不同,锁厅试是专为有官人而设,应试的也多是如种溪这般恩荫官职之人,有如种溪这般尚未满弱冠出仕的,而更多的则是已经得了差遣,但因为缺一个进士出身一直官场失意的官员。
应锁厅试之人比起应州县解试的要少上许多,中试的比例也要高上许多,中试的解额达到了十取三的比例,比起解试要高上十倍不止。
种溪听着种师极的话,脸上慢慢地就露出了笑意,锁厅试十取三,虽然比例也算不得多高,但比起种溪原本想的还要容易上许多。
种溪笑道:“十取其三,想不到有官人应锁厅试竟比寻常士子容易这般许多。”
种师极看着种溪脸上的笑意,也知道种溪的心思,怕种溪大意了,于是提醒道:“十取其三,确实比起州县解试容易上许多,但你身在开封,需于国子监应试,较于京中才俊,可不是容易的。”
同样是锁厅试,地方州县的锁厅试由转运司主试,而开封府的锁厅试则试于国子监,开封府官员云集,文学鼎盛,自然比起州县的要难上许多。
种溪听着种师极的话,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道:“咱们种家祖籍又不在开封,儿可能随爹爹西去,往陕西应试?”
陕西远在西北,常经战乱,学风自然也不比开封,若是种溪能在陕西的永兴军转运使司应锁厅试,机会比起国子监自然要大上许多。
而且种家在陕西根基深厚,种师极更是官拜环庆路安抚副使,就算是永兴军路转运使也要给几分薄面,种溪中试的机会自然又多了些。
不过种溪的想法固然不错,但种师极很快就一盆冷水泼了上去,种师极道:“你无外任差遣在身,不得于地方应试,只能应于国子监,你有心思想这些弯绕,还是多做准备应试地好。”
“儿晓得了,儿这些日子定好生读书,已备日后之锁厅试。”
原本以种溪的想法,是想读开封的书,应陕西的试,中试的机会便是最大的,但现在种溪才知,原来北宋的考生资格也管制的如此严格,哪还有空子可钻,只得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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