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都洛阳其来有自,搞基建杨广称王
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基建狂魔的时代。
杨广将造福千秋万代,他也将背负万世骂名。
选择洛阳成为第二都城,当然是天命所归。
术士章仇太翼就对杨广明言,现在正是一句流传甚广的谶语印证的时候了,“修治洛阳还晋家(晋王杨广家)。”
章仇太翼接着点出了杨广心中的隐秘,“陛下木命,雍州(关中及以西)为破木之冲,不可久居。”
章仇太翼并非普通的术士,他确实有二把刷子。
他也算是杨坚留给杨广的遗产。
当年,杨坚要去仁寿宫避暑,章仇太翼直接预言”是行恐銮舆不返!”,直接断言杨坚将在仁寿宫归天。
因为这件事,章仇太翼被投进大牢,等待杨坚回京城之后,就是被处斩的命运。
但杨坚在仁寿宫却病入沉苛,他也知道自己生机将绝,特意交待杨广将章仇太翼释放。
杨坚认为,杨广对章仇太翼有活命之恩,一定会有用到章仇太翼的一天。
杨广对此印象深刻,也对章仇太翼高看一线。
现在他听到章仇太翼的建议和论断,引以为神,其实,不管天命如何,重建洛阳,也是必然推动的一个项目。
章仇太翼不过是一介术士而已,他的话,或者可信,或者不可信,杨广可能并不是真正在意。
杨广真正在意的是,章仇太翼从天命上,提供了一个让杨广及其朝臣信服的理由。
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
兴建东都洛阳,以抗衡关中的故都大兴,这和杨广的心理以及现实的政治布局完全吻合,这才是杨广需要修建东都洛阳的真实原因。
杨坚当年新建大兴城,舍弃原故都长安城,有一个理由,就是就是原来的都城长安,已经建都八百年,水皆咸卤,不甚宜居。
这当然是明面上,能立得住脚的理由。
其实,杨坚内心深处,更是因为原来长安城中,皇宫之内,已经历了太多的流血和阴谋,大有阴风邪气环绕,暮气沉沉,日落西山的感觉。
杨坚想要重开天地,就需要要一个光明而亮堂的新都城。
于杨广而言,他对都城大兴城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并且,在这个新兴的都城之中,他一样背负弑父屠兄的骂名,那些盘根错节的传统力量,他们冷淡的或掩藏的讥诮,时时如芒刺在背,时刻提醒他某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如果说杨广的心理倾向于一个全新的东都洛阳,那政治和经济因素的现实考量,就成为营造东都洛阳必须而充分的理由。
杨广对他那个叫“逐食天子”的父亲,还记忆犹新。
当年关中发生水旱灾害,杨坚就曾经率领满朝文武和关中百姓,一窝蜂似的,涌向洛阳,以求避免饥荒的威胁。
因为随着关中人口的增多,虽然有八百里秦川,自古帝王家之称,但关中却真正出现了一个问题。
缺少粮食,一旦年成不好,或遇水旱灾害,就会面临吃饭的危机。
民以食为天,这是必须首要解决的问题。
杨坚想到的办法,是南粮北调。
天下粮仓的江南,虽然盛产粮食,但北上入关之路,却非常艰难。
南方的粮食,虽然可以比较顺利运送至洛阳,却因为黄河砥柱的阻碍,加上关中漕运的艰难,洛阳的粮食很难成批量,大规模地进入京城大兴。
即使能顺利到达大兴城,其运输和损耗成本,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经过几十的发展,关中的人口和和对粮食的需求,已经远不是八百里秦川所能满足了。
所以,当大凶之年,杨坚就只能狼狈地率领臣民们向东方求食,他成了一个真正的“求食”天子。
如何让大家更好地吃上饭,杨广需要郑重地考虑这个经济和民生问题。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从政治上讲,广义的山东地区,从来就没有真心臣服过僻处关中的北周或是后继的隋朝,北齐遗留下的文化自信一直影响着其民众的心理认知。
再加上汉王杨谅之反,杨广迁徙,流放了近二十万家有罪之家,这是一股非常巨大的反对力量。
他们大部分被流配到了河南的伊洛地区,这一大块平原,有了人口的注入,这个地区,将重新进入发展的快车道。
但同时,也对中央政府的控制力,提出了更高级别的要求。
这块土地,和更远的地区,同样需要一个超级的城市才能承载这种需求。
于是,杨广必须重新建立一个新的都城,他将让这个新都,因为他的经营,而名垂青史,光耀万丈。
杨广做得到,他也的确做到了。
但杨广虽然贵为皇帝,刚开始之时,却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实施自己雄心勃勃的计划。
传统力量对杨广刚登基时,执政的制约是显而易见的。
杨广的朝廷,正式下诏在伊洛之地营建东京洛阳,但在诏书中,依然延用了文帝时代的行政风格。
“宫室之制,本以便生,今所营造,务从俭约。”
“无令雕墙峻宇复起于当今,欲使卑宫菲食将贻于后世。”
这显然不是杨广想要和追求的风格。
杨广干脆利落,很快就在朝廷和整个行政体系里,体现了自己好大喜功,远迈千古的派头和追求。
杨广首先干了他任上的第一个大工程,他掘了一条壕堑。
只是他这条壕堑的规模有点大。
以洛阳为中心,东西南北数百里,最深达数丈,宽也有数丈,这是一种大防御战略的组成部分,大概是用来防备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侵犯。
当时,隋朝虽然和突厥还处于蜜月时期,但杨广以一种超前的战略眼光,预期了未来可能的战争。
这个工程,对于杨广来说,不过是牛刀小试。
杨广这一次征发了大约五十万个成年男性,来完成这项工程,这远远超过他的父亲杨坚动用的民力。
当年,杨坚在多年的艰苦奋斗之后,想修建一处避暑的庄子。
这就是仁寿宫的来历,当时负责建造的宫监是杨素,他曾经因为修建仁寿宫而担心自己的官位脑袋不保。
因为,他自己觉得触了杨坚的逆鳞。
杨素当年延续自己一味追求速度和效率,以及喜欢奢靡的风格,因而,在建造仁寿宫时,为了赶工期,他视人命如草芥,倒毙路旁的民夫们,直接就被推进工地中,成为地基。
这和杨坚倡导的简朴极简主义,直接冲突。
杨坚曾经直接怒斥杨素:“杨素殚民力为离宫,为吾结怨天下。”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强如杨素,都不敢惹其锋。
在杨素忧心忡忡时,封德彝劝解杨素道:“公勿忧,俟(独孤)皇后至,必有恩诏。”
封德彝号称天下最精于人心,最善于揣摩人情的大臣,结局果如其所言,凭借独孤伽罗的赞赏,杨素有有惊无险地重新挺立在隋朝的政坛。
但杨广继位,一切都变了。
但朝臣们的思想,却还停留在杨坚一朝,他们忘记了一点,杨广虽然是杨坚的亲生儿子,但他们父子,是完全不同的二个皇帝。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种谨小慎微,一切从简的理念,将立即初烙印上杨广强烈的个人风格。
也许是看到了人多力量大的好处,杨广从此在大建大造大搞工程的路上越走越远,他终于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基建狂魔,他所达到的高度和所遭受的非议都让后来者高山仰止。
他的是非功过,更是盖棺都未定论。
杨广,是历史上最独一无二的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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