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打得过金兵吗?
“金兵若是打来了,你该怎么办?”马扩看着刘子羽的眼睛严肃地问道。
马扩来到真定,没有直接用腰牌去找刘鞈,虽然他与刘鞈父子都有交情,而且刘鞈与自己的父亲马政也是好友,但伐辽之役后,他听说,撤回西军,刘鞈也是其中坚决的支持者,他听童贯说过,听宇文虚中说过,听种师道说过,他有些不确定,现在的刘鞈是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在西军参赞军务多年,极其罕见地能跟西军将士打成一片,为人公正无私,心怀百姓的大人。
他先找到了刘子羽,两人在西军**事多年,刘子羽俊爽明朗的性格,刚毅决断的处事方法,作为读书人,骑射武艺虽不如马扩,却能做到弓马纯属,更是难得!两人年龄相仿,都是青年一辈的翘楚,彼此相互欣赏,建立起了很深的友谊。然而二人一文一武的出生,注定在两人的心里有着一道跨不过的鸿沟,刘子羽骨子里的优越感,令他永远也得不到西军将士像对马扩那样发自内心的爱戴,自己心里的骄傲与这种羡慕交织在了一起,在海上之盟中眼见马扩穿梭往来辽金,得到两国顶级人物的盛赞,建立功勋加官晋爵之后,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就在刘子羽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多年的官场磨砺,经历了在伐辽战场上的失败,让这个曾经主动放弃市舶司的肥差,投身军旅,大叫着“大丈夫要干活就得到前线去,死也要死在疆场上,落得个竹帛垂名,才不枉这一生。”的热血青年失掉了胆魄。
这在马扩与他的闲聊中也渐渐感觉了出来两人间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马扩还是当年的马扩,而刘子羽却不是当年那个刘子羽了。
“你这假设并不成立,北有燕山常胜军,再有中山河间,金人若当真敢犯边,需击败此三处十数万兵马,即便是成功到了真定,也已是强弩之末,我真定敢战士四万,日夜操练不辍,岂是土鸡瓦狗?自当坚守真定,保国土不失。”刘子羽自信地道。
“叔父与兄确是训练了一支好兵,但国土不止真定一府,燕山、中山、河间皆是我朝国土,失一地也是国土缺失。兄只守真定不顾友邻吗?”马扩试探道。
“那可是你们宣抚司要考虑的,我与家父职责所在,自是要保真定稳如泰山。”刘子羽语气中的不屑已经表达得再明显不过了。
“倘若宣抚征调真定兵马支援其他各府?兄当如何?”
“自当从命,可是,马廉访,若真定兵马调走,真定万一有失又该如何见教呢?”
马扩点点头,心里已明白他的意思,转而问道:“兄观郭药师常胜军如何?”
“官家对其甚是赏识,我等随意议论,怕是不妥吧。”刘子羽手指捻去花生皮,浅酌一口杯中水酒道:“这酒味不行,明日我来做东,请你去天香楼喝两杯。我还有事,明日在衙门恭候贤弟,我这便去了。”
马扩见他被簇拥着去了,心里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再次涌起,对明日与刘鞈的见面,心里隐隐知道了结果。
……
“李先生,我看官军都凶霸得很,怎的遇到辽人却无用得紧?”田家娘子想起在店里为恶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官军,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龟寿听这妇道人家,问起这个,一时也不知怎么用简单的话来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只得耐心地解释道:“我朝兵分四类,是曰禁军、厢军、乡兵和藩兵。这藩兵是防守在边境的胡儿组成的军队,我们且不论。禁军虽也分上中下三等,却是归三衙总管的官军,号称“八十万”拱卫东京的是禁军,而我西军也是禁军。”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朝廷募兵,精壮者充入禁军,而老弱之辈留用在各州的镇兵,由地方长官掌管的则是厢军了,这些兵横行乡里,收个租缉个盗或是堪用,真正打仗怕是不成的。乡兵么,就是抽调的保甲民兵。”
田家的故事还没人说与李龟寿知道,只能凭着自己的经验解说一二,接着说道:“这自古打仗,胜败也不是在于势,往大了说,是大义民心,往小了说将帅、士卒、军器、粮草,方法面面所聚方为势,两军相交,自各有其优势和劣势,只有扬长避短,方能克敌制胜,而只要有一点被制,就像两军战阵一般,一旦这点被破,则满盘皆输,所以导不全是我大宋男儿不如那北辽契丹。”
田家娘子听他这样说来,也觉有理,倒是自己唐突了,谦声道:“原是如此,倒是妾身浅薄识短了。”
“娘子不必过谦,三军无能,百姓供养着朝廷的军卒,我虽出身西军,想起这呆仗也是觉得窝囊得紧。”李龟寿一脸不平地说道。
“李先生说得是,这伐辽本就是我大宋背弃友邦,出师无名,从大义上说就败了,燕云归契丹已超百年,承平已久,无论是契丹、奚人还是我华夏子孙和平杂居的事实已成,对我们或可说是收复故土,但即便是燕云的汉民,对他们来说就是侵略,这哪有民心。”赵峥点头道。
“东家,这我可要说句,虽说辽地汉人早已以辽人自居,但也没忘了自己的祖宗,且不说那郭药师郭将军当先反正,也有好些好汉子心向大宋,随之起誓的,毕竟汉家儿郎,炎黄子孙的,有机会谁愿当这异族番邦的顺民,这民心还是有的。”杜松听赵峥说话,愤愤然辩白道。
“杜兄莫要误会,小弟不是不见辽国汉人的赤子之心,小弟也相信燕赵自古多慷慨之士,只不过千年华夏不可简单等同于宋国,朝廷倒是多有鼓励西夏、辽国汉人投宋,许以田地耕牛,可当真来了宋国,这些许诺又兑现了多少?你来的日子也不短了,周边沦为长工佃农甚至套入山里的汉民还见得少吗?这些都传入辽国去,你说要让多少赤子寒心呢?”赵峥叹了口气道。
杜松想起自己入宋之后的经历,心知赵峥所言非虚,自己若不是遇到这个东家,说不定也在为一口吃食犯愁,心中也默认了赵峥的说法。
“东家明鉴,老朽也深以为然。今上被奸佞蒙蔽,放着贤臣良将不用,却用那高俅、童贯,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自一次兵败,朝廷借故罢了老种经略相公的官,跟着相公征战多年的将军们罢官的罢官,迁调的迁调,补上来的尽是何灌、辛兴宗弟兄、刘光国、刘光世弟兄、杨惟中、王渊这些走了童贯门路的亲信。”李龟寿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些名字,眼中恨意熊熊,在他心中这些人不仅仅是导致兵败,害自己丢了腿的罪魁祸首,更是迫害老小种经略相公,肢解西军的罪人,“这些个狗厮鸟,不想着如何克敌制胜,只想着自己的官位,如何应付差事,眼看大战临近,不想如何整军备战,到趁这机会大吃空饷,你们不晓得,像我在的后军,在朝廷的账面上足兵足饷三万二千人,实际才不到一千三千人,当众也就我们二千西北老兵,剩下的全是征调来还不领饷的乡兵,这每天七千多贯的钱就哗哗地流进他们的腰包,反正当真上阵,死的也不是他们自己。我呸!”
李龟寿在军中做的就是司马,本就管着钱粮兵源,他对这封建军队吃空饷的传统艺能肯定最有发言权,但他说出这数字来,却真的是完全颠覆了赵峥的认知,他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这些人做事能做得那么丧心病狂。
“那说十万大军伐辽,这里的水分也太大了一些吧。”赵峥不禁发问。
“谁说不是呢,本来自古征战虚报人数壮大声势的就是惯例,说话故事里讲那曹操八十万人囤于赤壁,这寻常百姓听了倒没什么,我也算是老军务了,别说八十万人,就是八十万只羊,这吃喝拉撒,就管不起来,更别说是人了,长都不用打,能维持住不崩溃就了不起了。我们那十万人,满打满算真正也就不到六万,真正能临阵杀敌的还不到一半。辽军虽说只有一万,但我军的人数优势并没有多大。”
“那不算来也有个三万人,三个打一个,那也打不过?辽军就真的那么厉害?难不成长了三头六臂吗?”铁牛扳着手指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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