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败
蒙刮的骑兵在下属个谋克的率领下，如水银泻地一般，沿着营帐间的通道转瞬间就冲入了营寨中间，他本人更是领兵，一马当先地冲到中心大帐进前，蒙刮掷出火把，大帐瞬间被点燃，立时燃起熊熊大火，“儿郎们，杀呀！”
这样的袭营作战，蒙刮多年来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每一次，一旦营中起火，惊醒过来的敌军就会在营里乱窜，那就是一群惊慌失措不便方向的肥羊，即便有个别拿到武器的，也根本没有时间披挂，空身而出，四下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敌人在何处，往往刚刚看到敌骑，背后已被另一个骑士一招结果了性命，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无数次的轻易胜利，让他变得非常享受这种对于人命的残酷收割，对，就是收割，就想奴隶对着麦草挥动镰刀一般，没有恐惧，只是寻常的劳作，虽然身体辛苦，心里却怀着对丰收的喜悦。
今天火烧得好快！蒙刮心道，这阵子季风多雨，可这纵火的效果远超他的预期，被点燃的营帐熊熊燃烧，不断发出暴烈地声响，火星四溅，就连地上遇到火星也开始了猛烈的燃烧。
不对！蒙刮猛地勒住马头，胯下战马猛地一声嘶鸣，人立起来，他赶紧拨转马头，大叫“全军撤退！快！快！快！”
多年的经验，当他意识到大火迅速蔓延了大半营区，四下里大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战马的嘶鸣和蹄声、自己军卒的喊杀声之外，却没有他熟悉的属于敌人的哭叫惨呼，也没见从营帐里钻出身上燃着火待宰的敌人，他顿觉中计！第一时间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许多老兵也意识到了问题，即便是反应最慢的，当听到猛安大叫撤退的时候也反应了过来，这是个陷阱！有了这个开端，后面肯定还有更加毒辣的手段正在等着他们，但都是打过仗，杀过人的老兵，很快这队人马就从短暂的慌乱中恢复过来，众人掉头开始往回冲。
与此同时，两侧山崖上亮起无数的火把，火箭、石头纷纷向谷中人马投射下来，顿时，原本沉默肃立的后队人马也骚乱了起来，不时有几个运气不好的骑兵被山上掷来的石头砸下买来，倒地不起，训练有素的战马也被纷纷而下的火箭惊地乱了起来，马上骑士奋力控制着自己的坐骑。
“陷阱!陷阱!”队伍里不断发出叫喊。
“不要慌！不要慌！贼人这样伤不到我们根本，全军撤退！快从原路退回去！”完颜阇母也是一惊，但很快看清了形势，在马上大声发出命令。
兵卒在各自谋克（百夫长）、蒲里衍（五十夫长）、执旗（什长）、击柝（伍长）等层层指挥下，迅速往谷口冲去。
张觉营内不知放了什么引火之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就连来时好好的地面上都燃起火来，带起滚滚黑烟，热浪滚滚，刺激着人马口鼻，呼吸不得，如坠炼狱，多有被浓烟熏倒烧灼的人马，蒙刮无法只能带队冲火而出，被火焰燎去胡须眉毛的比比皆是，不断有人马倒地。
短短弹指之间，蒙刮那队冒死冲出火海，却也折损百余骑，蒙刮不敢停歇，直追后队而去，一路上不断受到两侧火箭、石块打击，快到谷口处追上了后队。
眼见冲到谷口，缺件来时宽阔的谷口已被拦上几层拒马，拒马之后影影绰绰不知多少人，只听一声呐喊，又是一阵弓弩射来，冲在前面的兵马躲避不急，顿时被射得人仰马翻，一阵混乱。
呼吸一促，完颜阇母地攥紧马缰：“不好！”
被拒马弓弩阻住退路，完颜阇母的骑军冲势顿时缓了下来，士卒纷纷抽弓搭箭，隔着拒马往外射去，金兵人人披甲，射开的弓箭鲜有能穿透盔甲将人射倒的，但是这支骑兵并非人人两重甲，马匹也全副披挂的铁浮屠，没有马甲保护，伴随着接二连三的悲呼嘶鸣，战马多有中箭倒地的，场面一时焦灼。
完颜阇母虽是大圣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身为宗室大将，却刚勇有余，能力不足，一场偷袭被人反过来打了伏击战，当真是玩鹰的反被鹰啄了眼。此时又有来报，背后谷内又杀来一队人马，正快速冲来。
“都统，我们被包围了！”仆虺甲上插着六七根羽箭，红着眼睛说道。两侧山崖上的
极度被动的场面，倒是激起了完颜阇母的凶性，大声命令道：“现下已是死地，横竖一死，儿郎们奋力往前，冲出去才有活路，蒙刮互助背后，仆虺带你手下拼死往前，杀呀！”
他的大吼之声传入军卒耳中，似乎起到了作用，众将兵爆发出震天喊杀声，各级军官调动军卒。
金军前排一队全然不顾射来的箭矢，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看也不看就补了上去，似乎已将伤亡也置之度外，前面倒下，后面补上，前面倒下，后面补上……
转眼间，冲在前面的一个谋克，八十多人就倒下了一半，但他们也冲到了拒马前，带队的谋克大喝：“儿郎们，加把劲，搬开拒马，把贼人杀光！”在马上拿着狼牙棒就去挑拒马，那些失了马匹的则跑上去搬动拒马。
眼见拒马被移开，拒马之后的箭雨集中到这伙悍勇之徒身上，几乎人人中箭，好在有铁甲保护，但密集的箭矢，运气好的被射中手掌、脚面的还能坚持，运气不好的就像那位勇敢的谋克，被一箭射进眼窝，劲箭破脑而入，当场毙命。
第二队谋克接着冲上，张觉一口气设置了三重拒马封住谷口，待到最后一层拒马处，双方两边不仅互射弓箭，更是隔着拒马互相用着长兵器乱戳，张觉军用的都是两丈（约合6.6米）的拒马枪，金军最长的骑枪不过一丈八，像狼牙棒、重斧之类更要短了许多，吃了大亏，第一排的金兵但凡被刺中，拒马长枪轻易就可以透入铁甲，带着他们的衣服一起绞入躯干内脏。金兵也是悍勇，好些被刺中了的金兵，垂死之际，双手死死抓住杀死自己的拒马枪杆，用自己的牺牲消减着刺来的长枪数量。
此时蒙刮由前军变为的后队也与敌军交上了手。凶悍的金骑迎着敌军冲了进去，但缺少宽阔驰骋的空间，敌兵步卒也没被吓得四散而逃，而是同样悍不畏死地包围了，就像一群恶狼，他们很快就被团团围住。猛虎虽然凶猛，但群狼终究会将它撕碎。
不断有人受伤坠马，然后被吞噬在人群之中。蒙刮手中狼牙棒舞动得呼呼带风，一边格挡威胁自己的各种武器，一边捕捉到机会收割着人命，势若疯虎，但他也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自己也会被可怕的人群吞没。
“跟我走！”最后一道拒马终于被搬开，仆虺脸颊上被一箭射了个对穿，他也没取，一脸血污狰狞的样子，一马当先冲入敌阵，大斧连连挥动，砍倒好几人，顿时在敌阵破出了一个小小缺口，后续身上插着羽箭的甲士紧随其后，或骑马或步战，不断撕裂者这个空隙。
站在崖上观战刘思贤目瞪口呆地看着谷口的惨烈战斗，这引敌深入，关门打狗的计策，他也有一些贡献，料想完全，他哪里会想到，金兵就这样直愣愣地冲上来，冒着箭矢，硬是搬开三重拒马杀来出来。
克库迪在人群里左突右杀，常年搏杀积累下的经验和纯属的技巧令他的马前没有一合之将，没人能够挡住他狼牙棒的迎面一击，前面已经传来消息，谷口已经突破，现在是全军突围的时候了，猛安蒙刮已经率人跟前队冲去，他和自己的谋克被留下断后，只要再阻挡一下身后的敌军，一会儿就好了。
正在此时，斜刺里冲来一员敌将，穿着一身他从没见过的黑甲，面罩都是铁的，看不出面目，举着一把凤尾斧催马就向他砍来。
待到克库迪发现他时，已然要躲避不及，千钧一发之际，克库迪拼命向右扭身，避开头部要害，右手狼牙棒顺势横扫来将胸口，这种两败俱伤，以伤换命的打法，拼的除了勇气和技巧，往往还有运气。
“咔嚓”一声大响，凤尾斧砍破克库迪左肩肩吞，但也由此滑了开去，克库迪左肩一沉，顿时没了知觉，但还暗自庆幸逃过一节，自己掌中狼牙棒却结结实实扫中了对方如同鸡胸般凸起的胸甲，也发出“铛”地一声空响，这种场景克库迪很有经验，只要如法扫中，管他是多好的铠甲，没有一个能免去胸骨断裂的厄运。
正在克库迪心情放松，挥手收回狼牙棒的时候，那胸口凹陷一大块的骑士，竟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倒下马去，而是身体晃了一晃，反手轮回凤尾斧，将那斧背上半尺来长的尖锥狠狠扎进了克库迪的左肋。
在他倒下马去的那一刻，克库迪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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