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钟可染一进荣国府,史湘云初遇有情郎
钟丹为什么不走正门?
很简单,正门根本没有开。
从侧门入了,早有人在门口等着,只说道:“钟大人随我来。”,这贾家果然是个有规矩的,仆人是要比别处的有礼些。
钟丹扫了一眼这荣国府,暗赞道不愧是百年国公府,亭台楼阁,是处处辉煌,若不是知道贾家就快完了,倒先要被这富贵吓了一场。
且走着,只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走到面前,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獭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钟丹前面的仆人见了连忙行礼:“二老爷好。”
那人便是贾政,看了问道:“这人是谁?”
仆人道:“钟家的钟大人,昨儿王善保家的给晴雯送药,不料拿错了,却把他家的仆人给害死了,所以咱们二爷摆了一桌酒给钟大人陪不是。”
贾政道;“去吧,最近府上是愈发没了规矩,说是女儿痨赶了去,怎么还让人给治好了,白叫别人看了笑话。”
仆人连忙赔笑。钟丹对着行礼,贾政外放了三年的学政,可回了京城,圣上却也没有升,也没有降,把他调到了礼部做了个郎中,学政是正五品,礼部郎中也是正五品。
念及此处,贾政也渐渐淡了功名之心,今日正要叫上几个幕僚讨论寻秋之胜。
贾政走了,那些仆人方才又领着钟丹走,又说道:“今日我们府中的下人也摆了一桌酒,想请那狗儿兄弟吃,可狗儿兄弟不肯,钟大人好赖你也劝劝,要是狗儿兄弟不吃,我们这些下人可就要挨打了。”
钟丹挥手对着两个仆人道:“你们去,只管和他说,让他好生吃了,你们两也去要一杯。”
两个仆人领了命,便在贾府仆人的带领下走了,钟丹只看到眼前的台阶下,走来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身材修长,眉清目秀,那人看着钟丹说道:“丹兄弟,多年不见,你可越发有神采了。”
钟丹道:“链二哥,你可是越发有精神了。”
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的脸色却愣住了,却听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我原以为三年前你那事情有假,没想到却是真的,你眼前这位是薛家的薛蟠兄弟,你怎么凡倒把他错认成了我。”
尴尬,薛蟠竟然长那么帅?
钟丹连忙对着后面的贾链行礼道:“真是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了,把琏二爷错认了,死罪死罪。”
“罢了,咱们兄弟也好久没见了,当着今夜,不醉不归!”
入了房间,桌上摆着酒菜,有一个身量苗条,体格风骚;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粉面含春威不露的妇人走来,是丹唇未启笑先闻。
钟丹看了惊讶道:“二哥造化,天下竟然有这样标致的人物。”
贾链听了哈哈一笑,道:“她就是你那...”
钟丹打断道:“二哥切莫说,让我来猜猜。”
那妇人眼睛略有得意,只听钟丹说道:“早听旁人说过,说二爷娶了个个如花似玉的人物,今儿见了这名不虚传的尤二姐,真是不虚此行了。”
薛蟠听了钟丹的话不免目瞪,贾链听了钟丹的话也有点口呆,那丹凤三角眼的自然是王熙凤,听了钟丹的话心里不由一阵的恼。
贾链的心里泛起了酸,道:“兄弟你实在不知,尤二姐她已经死了,这是你...”
钟丹故作惊讶,赔礼道:“原来是嫂子,钟某失礼了。”说着就往嘴里灌了一杯酒。
王熙凤叹气道:“这世道谁又知道谁的命,我好容易来了个妹妹,谁知道让那庸医致死了,家里的仆人也没有规矩,平日受了那晴雯的气,看那晴雯落魄了要斩尽杀绝,却把你们府上的丫鬟给害了,真真是世事难料。”说着就掩着嘴,好像在哭。
贾链想起了与往日尤二姐的事情,愈发伤心了也落泪了,那薛蟠想起最近的遭遇,也是不大高兴。
钟丹也入乡随俗,几人倒是哭做了一团。
不一会儿,只听王熙凤道:“横竖不过是死了个丫鬟,丹兄弟要多少烧埋银子,只管开口就是了,我们贾府虽不是什么大户,银子倒也出的起。”
郑朝的法律,杀了别人家的丫鬟不算大罪,赔钱就是了,何况这是误杀。钟丹却看着此刻还伤心的贾链,奇怪道:“都说荣国府是极有规矩的,怎么,老爷们还没说话,牝鸡倒先司起晨来了?”
王熙凤是法制咖,钟丹才不跟她理论呢。王熙凤听了这话,是气不得,也恼不得。
贾链看着王熙凤吃瘪,一时间心里暗爽,道:“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转头对着钟丹道:“这样,那送错药了的仆人,已经依着家法打死了,兄弟刚上任了东部尉,我就在这里把这个案子报了。”
打死仆人不犯法,但是必须要报官,要在官府那边报案,要不然就是私埋人命,钟丹点点头:“琏二爷痛快,那么我也有表示,我那死了的丫鬟,原是打算把她许人的,所以去了她的贱籍,现在想来,还是不去了好。”
奴婢就是贱籍,没有人身自由,所以法律对他们的保护不够,当然贱籍也可以转为良民,大部分是要自己拿钱赎的,还有一些主人家有这个善心,会给自己的奴仆自由身,钟丹就属于后者。
见钟丹拿出一张文书,贾链看了吃了一惊,这上面有钟丹的签名,也有官署的盖章,那月见原来已经是良人。见贾链看了,钟丹一把火就给烧了。
“丹兄弟,你这...”
钟丹道:“何必为了个女人,坏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全是胡扯,钟家和贾家有什么关系。
贾链道:“好兄弟,喝了这一杯。”钟丹举起酒就来喝。
钟丹看了贾链一眼,说道:“只是小弟有一事相求。”,眼睛瞥了一眼王熙凤。
贾链闻弦知雅意,看着王熙凤道:“我们几个有些话要说,你回了吧。”
王熙凤只好走了,回到房里拿平儿使气。
贾链道:“什么事儿,只管说。”
“你们府上赖大有个家奴叫做晴雯的,我母亲看了,十分喜欢,定要拿她做我的妾,所以想请链二哥帮我说说。”说着拿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贾链道;“这如何使得,想来晴雯也不过是个不中用的丫鬟,怎么值了这些银子。”
钟丹执意要给:“贾家的门楣我不敢求,但请链二哥向赖大家的说了,请他们把晴雯收做养女。”
“好,我就先应了这件事。”贾链终于还是把钱收下了,他最近是真的蛮缺钱的。
一旁许久未说话的薛蟠道:“听说那晴雯是患了女儿痨的,丹兄弟那日怎么敢救的。”
“蟠哥儿,说实在的,原也不想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她一副病西施的模样便叫我颠倒了神魂,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死,我都不怕,我怕什么女儿痨吗?”也是扯谎,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面。
薛蟠琢磨了这一句话,道:“好,好一个直教生死相许,为这一句话,该饮上三大杯。”
贾链听了这一句话,嚎啕大哭起来。
“二哥,何至于此啊。”钟丹劝道。
贾链哭道:“你是不知道,你那尤二姐,天仙似的人物,让你这醋泡的嫂子给害了,我...我...”已经是言语无能了。
薛蟠听到此处也道:“我家那个也不好惹,真真是比凤姐还厉害的人物。”
薛蟠的妻子叫做夏金桂,夏家是京城里面有名的富家,但是嫡传的就剩夏金桂一个女的,贪慕薛家皇商的名头,所以嫁给了薛蟠,谁想到薛家的钱大部分都在贾家,因为薛蟠是个活死人,所以取不出来,那夏金桂知道薛家这外强中干的样子,立马就骑在了他们的头上。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这个薛蟠在家里受气不是没有原因的。
薛蟠喝了酒,也滴下了两滴泪。
贾链喝红了眼,喊道:“说不得,二爷我一剑把那妒妇给抹了,大家干净!”说着,就把那剑抽了出来。
钟丹一把劝住了,道:“何必跟妇人置气呢?眼下看来顶要紧的倒是子嗣的问题。”
贾链道:“若不是这个妒妇,尤二姐肚里面的孩子早生出来!牝鸡司晨,不抹了她,我是断然难有的。”
“诶,链二哥糊涂啊,在外面看上什么人,只管和我说,养在我那儿,管保嫂子不知,等瓜熟蒂落,那孩子生下来了,那女人是该丢的丢,该迎的迎,只管要了孩子,万事不愁。”
贾链:“妙,妙。”拍掌说着,笑了起来,连着喝了好几杯,那薛蟠也喝酒喝多了,不免想起从前的风流,把那淫词艳曲唱了起来,贾链是个惯宿花眠柳的,打着节拍,倒颇有些知音的趣味。
这些淫词艳曲流到了隔壁贾政作诗的房间,不免影响了斯文,只因贾链不是自己的儿子,所以贾政不便管教,他接着说道:“有一件事,最是千古嘉谈,‘风流隽逸,忠义慷慨’八字皆备,倒是个好题目,大家都要做一首挽联来。”
众人问了之后,才知道贾政说的是前朝姽婳将军林四娘的事情,前朝末年流寇四起,前朝的恒王偏有一个叫做林四娘的美妾,敢上场杀敌,租了个娘子军,举世震动,虽然最后失败,倒留下了个姽婳将军的名头,
最近圣上褒奖忠义,他们礼部的要网罗天下忠义故事,所以这才在在家中做了这样一个题目。
谈话间,那贾环,贾兰连同宝玉一起来了,都要依照题目作诗。
薛蟠在房内听到隔壁传来了叫好声,连忙说道:“二位兄弟,咱们也去说点风流。”
贾链与薛蟠已经喝的歪七扭八,钟丹扶着,靠着门口听里面念起诗俩,现在正是宝玉作诗,那些幕僚是一阵阵的叫好。
飒飒的秋风,吹着钟丹的脸,让他觉得格外的爽,醉意也有些散了,宝玉自然做的是好诗,但他全然不在意。
倏忽间,只见西边来了一个肉脸蛋妹妹,看到钟丹,却并不回避,道:“你是谁,我长那么大了,怎么没见过你?”
贾链和薛蟠还喝着酒发浑呢,贾政听了,出来喝道:“你们两个喝酒喝糊涂了,怎么到我这儿发浑来了,叉出去,以免辱没了斯文。”又看着那个肉脸蛋妹妹道:“也是许了人家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体统,别家的男人也是随意见得的?”
那肉脸蛋妹妹听了,行了个礼,走了,但还是回头看着。 贾政对着钟丹道:“失了礼数,勿怪。”
薛蟠却嚷道了:“姨夫,丹哥儿是个有诗才的,从前我就佩服他的诗。”
贾政道:“怎么,你也知道诗了?”
只听薛蟠念道:“姨夫怎么不知道,我薛文龙也是个会作诗的,听我念,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女儿愁,绣房撺出个大马猴...”
贾政后面的幕僚回同宝玉,贾环和贾兰只是笑,贾政恼了,道;“风流也是你能污的?叉出去!”
薛蟠看到了贾政的怒脸,酒倒是先醒了,笑着陪不是,那贾链还是疯疯癫癫,喊道;“夜叉星!夜叉星!”贾政回头看着宝玉道:“你往日也是这么作诗的?”
大脸宝刷一下脸变得飞红,他是跟薛蟠、贾链混过的,这些淫词也是没少听的,只是没做过,他默默不做声。
“诶,尽学了些精致的淘气,做的诗虽也能看几句,到底不大恳切。”
贾链这个时候偏偏道:“丹兄弟,咱们来做一首,也来说说这林四娘,把他们压了。”弄得贾政连忙叫来仆人,把两个醉酒的给叉走了。
钟丹拱手道:“贾大人,卑职告辞。”,转身就要离开,可走了两步,被风吹出那记忆力与豪情来,只听他咏道:“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贾政品味这首诗,摸着胡须,心里骇道:“此人是个胸中有乾坤的。”
贾宝玉内心喜道:“这人竟然不像那些有臭气的男子。”
见贾政好像是认识的样子,问道:“父亲,难道认识这个人?”
贾政道:“怎么不认得?就是他的仆人被药死了”
贾宝玉听了,连忙想去道谢,只是那钟丹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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