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借兵
李式和李珪的到来让马腾感到既高兴又有些伤感。十多年未见的外甥不远千里来看望他让他感到欣慰,但见到外甥后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已故的长姐。
马腾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只不过他们这一支传到他祖父这里就已经没落了。他的父亲早年曾任天水兰干尉,后个人过失而丢官,后来留居在陇西郡,并娶了当地的羌女为妻,生下马腾姐弟三人。
由于父母早亡,马腾姐弟三人过得很艰难,没有产业,经常从彰山砍伐木材,然后背到城里去卖,来养活自身。长姐如母,洗衣做饭,挑水喂鸡,一直照顾着他和弟弟,照看着他们的家。后来他了参军,家里的条件变好后长姐才嫁给了李式的父亲李傕。从那以后,他就只见过长姐一面,后来就收到了长姐亡故的消息。
马腾独自伤感了片刻后就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从容,吩咐管家安排晚宴,他要给两个外甥接风洗尘。
到了晚上,马腾带着妻子、长女马云禄、侄子马岱以及两个幼子马休和马铁出席了晚宴,长子马超目前正带人在金城郡西部招募骑兵,一时间也联系不上,因此没有参加晚宴。
“兴业,兴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舅母,这是你们的表姐马云禄……”宴会开始后,马腾热情地跟李式和李珪介绍着家人。
“外甥李式,李兴业;李珪,李兴谋见过舅母,问舅母安好!”李式和李珪赶忙恭敬地给马腾的妻子行礼。
马腾的妻子(后妻)是个汉人,端庄大方颇知礼数,看着李式兄弟俩恭顺有礼的样子,很是喜欢,连忙笑着说道:“好!舅母一切安好。你们到了府上就安安心心地住着,需要什么东西就跟舅母讲,我给你们置办。”
李式和李珪赶忙躬身拜谢,又接着给马云禄、马岱以及马休和马铁依次见礼。众人礼毕就依次入席,一时间觥筹交错,气氛相当的融洽。
马腾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笑着问道:“兴业,你刚到汉阳郡,干得怎么样?有没有难处需要舅舅帮忙?上次你来信说勇士县城离冀县太远让我帮你照看一下,舅舅可是直接派了一部骑兵前去剿匪,直接剿了个干净。哈哈!”
李式赶忙起身行了一礼,抱拳道:“在来的路上连一个毛贼都没有看见,我就知道一定是舅舅的功劳,多谢舅舅!我在汉阳郡干得还不错,北边有舅舅帮忙我省了不少功夫,其他地方的匪患也已经被我彻底清除了。”
这下轮到马腾吃惊了,他这个外甥来到汉阳郡也不过三个多月,竟然说将整个汉阳郡的匪患都扫清了,简直有些不可思议,赶忙询问道:“你详细地跟舅舅说说,要是有什么困难也没关系,有舅舅在呢!”
李式也瞬间明白了在场的众人为何都是一脸诧异,微笑着解释道:“我带着五十名亲兵到汉阳郡赴任,韦州牧没感为难我,但是他抽调了近五百名郡兵中的精锐。我先去了郡兵大营,斩杀了一批**子,稳定了军心。等家里给我安排的庄户和负责护卫庄户的亲兵们到达后,我已经初步掌控了近两部的郡兵,然后我以侵占营田的名义直接抄了冀县曹家和显亲赵家,得到了大量的资源。马场的苑令张既直接率部归顺,各县招募乡勇也都陆续赶到冀县,我就有了足够的兵力。然后韦州牧就把我叫到了陇县州牧府斥责了一番,……”
“可恶,韦端这个老匹夫欺人太甚,竟然敢如此欺负兴业,真当我马寿成老了吗?兴业这次不要着急回去,明日跟舅舅一起带兵去武威郡找那老匹夫要个说法。哼!”马腾握紧拳头,恶恨恨地说道。
李式的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舅舅马腾竟然这么关心他,赶忙说道:“舅舅息怒!您外甥岂是任人宰割之人?韦州牧就是被我赶到了武威郡。”
马腾听了李式的话也冷静了下来,又联想到以前韦端把州治迁到武威郡的传闻,一下子全明白了。凉州牧韦端对外宣称:州治迁到武威郡,地处凉州中心位置,便于管理整个州郡。其实外界早有传闻,韦端是被汉阳郡的马匪庞德给逼走的,政令连陇县的城门都出不去,最后集结士卒,连夜逃到了武威郡。他不禁哈哈大笑,询问道:“痛快啊!那个在汉阳郡赫赫有名的马匪庞德可是兴业的人?”
李式也笑着说道:“回禀舅舅,庞德正是我的部将,他是我从獂道县招募的乡勇。当时我手头的兵力已经超过了朝廷要求的额度,我只安排庞德在外担任别部,里应外合。”
“这个庞德可靠吗?”马腾急切地问道,他也算是一方割据势力,尾大不掉的事情他见过,连忙提醒李式。
“舅舅放心,庞德绝对可靠。他的兄长就在我军中任职军司马,而且派他出去领兵的时候,他主动要求把家人留在太守府,忠勇可嘉。他先是以马匪的身份联系了汉阳郡最大的氐族人部落,我们里应外合攻占了射虎谷,得到了三千名氐族人,近四百精骑。后来我又以庞德为饵,说服韦州牧派兵‘剿匪’,那一战韦州牧损失一千名士卒,而我得到了八百多名精锐士卒,然后韦州牧就被庞德赶到了武威郡。”
听到韦端被李式坑得灰溜溜地跑到了武威郡,马腾心情大好,举起酒杯说道:“哈哈!心情甚好,来共饮此杯!”众人也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坐在李式对面的马云禄缓缓起身,微微施了一礼,芳唇轻启,问道:“兴业,韦州牧都被你坑得这么惨了,他怎么不向朝廷禀报此事,而是灰溜溜的逃到了武威郡。他都没有怀疑你么?”
李式也起身抱拳道:“表姐,韦州牧当然怀疑我,但他没有证据。他也不敢向朝廷禀报此事,堂堂的凉州牧被一个马匪给打得落花流水,说出去后他的仕途也就完了。”
“哦,多谢兴业解惑!”马云禄又施了一礼才坐了回去,李式也赶忙回礼。
马云禄让李式感到了很强的压迫感,他身高八尺有余,已经算得上是少有的高个儿了,可他这个表姐竟然也有近八尺高。他一眼就看出了马云禄长年习武,身材匀称,目光坚毅有神,虽然没有中原女子的那种柔美,但身上的那股英武之气也异常地吸引人。
马腾对李式的话也很认同,微笑着说道:“兴业,你年纪轻轻竟能看得如此深远,难得啊!汉阳郡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借着汉阳郡全郡剿匪的名义,命令庞德率部去了武都郡。经过这次清剿,我收获了大量的粮草辎重和钱财,并且得到了不少精锐,新招募的乡勇也轮番上阵历练了一下。现在汉阳郡步骑近五千人,在武都郡的庞德部有步骑两千余人,共计七千余人。”李式认真地回答道。
此言一出,屋里顿时一阵寂静,马腾都有些呆住了,他苦心经营多年也不过才拥有五六千骑兵和近万步卒,而这个外甥刚到汉阳郡三个多月竟然带出了七千多人的队伍。刚才他还说有什么困难找他这个舅舅帮忙,真是啪啪打脸啊!手握七千步骑还守不住一个郡?不禁讪讪道:“哎!刚才还对你说有困难了舅舅,可就你这发展速度,要不了多长时间,舅舅有困难了就要找你帮忙了!”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李式起身笑着说道:“舅舅谬赞了,我这次来除了看望舅舅、舅母、表姐和几位弟弟外,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我想问舅舅借骑兵。”
“你要对武都郡动手了?”马腾也不是笨人,一下子猜出了李式的意图,但还是被震惊到了。
李式笑着解释道:“早就想动手了,让庞德到武都郡就是一个引子,已经把武都郡太守阎勋搞得苦不堪言。由于庞德部人马众多,不论是朝廷、州牧府还是阎勋都排除了我是养寇自重的嫌疑,朝廷已经下令我前去协助剿匪。我手上的兵力足够接管武都郡,可骑兵是弱项,新组建的骑兵用来掩杀还行,正面冲锋对阵就不堪一击了。当地有近六万氐族人聚集,他们以部落的形式聚集,能骑善射者众多,我想向舅舅借一部精骑,以备不时之需,等稳定住局势后一定如数归还。”说完又向马腾行了一礼。
马腾明白李式的意图,沉思了片刻后,很是认真地问道:“你要收降武都郡的氐族人?他们要是聚集到一起可是能够集结起近万骑兵啊?”
李式也收起了笑意,郑重地说道:“舅舅,我决心收服武都郡的氐族人,让他们源源不断地为我提供精锐骑兵。我计划用优势兵力围剿武都郡最大的氐族人部落,拥有八千多人的东狼谷部落,围剿过后收拢骑兵为我所用。只要攻破两个部落,我手上的骑兵就够用了,就可以归还舅舅的精骑。”
“兴业,你怎么控制新收拢的骑兵?”马腾询问道。
李式不假思索道:“一个字‘杀’!不听话的骑兵就掉,家人连坐,就算把东狼谷的氐族人杀剩一半,我也在所不惜!”
大厅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众人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式,难以想象刚才还是彬彬有礼一脸和善的一个人,为了达到目的竟然如此很辣。
马腾最先反应过来,他本就是从尸山血海中趟过来的人,可李式的话还是让他大吃一惊。但他随即又想到李式这三个月来的成就,也就释然了,眼前的这个外甥要是不够狠辣,韦端都难以搞定,更别提能拥兵七千余人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马腾也更加看重李式,既然要帮外甥一把,不如一步到位,以后也能有个强力的外援。他笑着说道:“兴业,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李式认真地说道:“这个月底之前,我想先掏空阎勋的底子,再架空他,然后再收服氐族人。”
马腾听了后,点头说道:“兴业此计可行!这样,我给你派一营精骑,月底之前赶到武都郡。年底时不论损伤如何,你都要把剩余的骑兵还回来!”
听到马腾的话,李式先是一喜,然后摇了摇头,把一旁的李珪都搞迷糊了。他认真地说道:“舅舅成人之美的心意我领了,我只需要一部精骑作为后备力量,用来应付突发情况,一营骑兵实在太多,我担心会影响到舅舅驻地的安全。毕竟金城郡也是边郡,羌族人众多,没有足够多的骑兵威慑也不行。”
“哈哈!你不用担心。在金城郡,马寿成三个字足以抵得上一营精骑。”李式懂事的态度让马腾很是满意,不禁爽朗地笑道。
李式明白马腾的心意,陪笑着说道:“舅舅,您白手起家是我们后辈学习的榜样。在汉阳郡的这段日子,家里已经给我很多帮助,向您借一部精骑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在关键的时刻给氐族骑兵致命一击。您直接给我一营精骑,我都能带着他们横扫武都郡的氐族人,也起不到磨炼我的作用,请舅舅收回成命。”
马腾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而且外甥这不着痕迹的马屁拍得他确实舒爽,不禁老怀宽慰,又叮嘱道:“兴业长大了啊!那我给你准备一千骑兵,两部精骑和两百亲卫骑。你也不要忙着拒绝,氐族骑兵也是骁勇异常,千万不可大意!”
“多谢舅舅!”李式躬身行礼,郑重地说道。他看马腾语气坚决,而且兵力足够也有助于加快收服氐族人的进度,也就不在谦让了。
酒宴结束后,李式和李珪就回住所休息了。次日清晨,他们拜别马腾后就启程返回冀县,并约定好了骑兵汇合的时间和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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