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呼延部门前对峙,睿胡笙以命熄戈
呼延部后营大帐,此时呼延胡笙正陪姐姐说着话。
姐姐呼延笛云嫁给了兰氏族长哈达迪同父异母的弟弟兰芪。
兰芪素来与哈达迪不和,虽然有着兰部勇士的称号,但却也因此被哈达迪派去北海戍边,现在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来了。
抬首望了眼一旁诉苦的姐姐笛云,胡笙脑海里不免的想起了冒顿,那个质子月氏的男人,虽然自己不免想着他,但他呢,此时怕还在阿琪格的怀抱里吧,胡笙有点自嘲。
说道这点姐妹俩倒是同病相怜,丈夫远在天边,而自己却忍着流言蜚语守着活寡。
胡笙略带忧愁的将铜壶中翻滚的羊奶倒进银碗中,就在递给姐姐的时候。
侍女乌云一脸焦急的闯进来,大呼道:“小主人,冒顿王子来了,老主人正带着侍卫在营门前对峙呢,刀剑都抽了出来,弓箭都拉满了弓,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
“啊。”
胡笙惊叫一声,手中的银碗跌落,他真的来了。
想起自己孤身回到部族的委屈,族人眼中的怜悯,坚强的胡笙一时间眼中挂满了泪水。
笛云一边找着皮子收拾,一边抱怨道:“瞧瞧乌云这个死丫头,都被你惯成了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了....”
不等笛云唠叨,胡笙便提着裙摆跑出了帐篷。
呼延部的木藩篱营门口,铁托带着一千呼延部勇士将冒顿一行团团围住,刀出鞘,弓引弦,呼延铁托被骑兵们簇拥在中间,冷眼盯着冒顿。
冒顿的一百屠耆亲兵同样不甘示弱,面对十倍敌军丝毫不见慌乱,抽刀出鞘豪不服输。
阿古达木和帖木尔握剑提盾左右护卫,紧紧将冒顿、赵炎围在中间。
铁托冷眼将阿古达木和帖木尔的动作看在眼里,冒顿的一百亲卫训练有素,清一色的青铜利剑,牛皮黑甲,这种豪华装备让铁托不免眉毛一挑。
即便是呼延部这样的匈奴贵族部落,想要装备到如此都非下血本不能得,如果仅仅是这面前的一百人还好,若是还有,后面铁托已经无法想象了,只能倒吸冷气。
质子月氏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实力,可见冒顿不是个徒有虚名的绣花枕头。
战场上经历多年的铁托看到了这些护卫骑兵眼中的决绝,毫无疑问这些人可以为冒顿赴死。
得人心如此,将来必定不会差,铁托收起了以前想让冒顿当一个傀儡单于的想法。
此时铁托已经没了想和冒顿起冲突的心思了,他不只是一个父亲,更是呼延部的部族族长,得罪冒顿而将呼延部陷入危地的事情,他不得不慎重。
铁托心中一叹,他可以不是个好父亲,但必须是一个合格的部族首领。
冒顿同样打量着呼延铁托,正直壮年的呼延铁托脸上的络腮胡为他平添了许多威严,不逊与屠耆亲卫的呼延部骑兵,同样反映出铁托的治军之才。
强者大部,呼延氏必定要争取过来。
就在双方打量对峙的这会,气喘吁吁的胡笙推开部落骑兵冲了出来。
顾不得脸上的香汗淋漓,望着眼前的一切,胡笙红着双眼,望着冒顿冷声道:“冒顿,你来这里干什么,还嫌胡笙不够苦吗?”
胡笙的质问让冒顿心中莫名一痛,自己有愧于面前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北伐右谷蠡王巴图后,不是胡笙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不可能完好如初。
达兰宝音为自己选的三个阏氏,呼延氏胡笙、东胡公主娜木拉、须卜氏绮罗朵兰,唯有胡笙在自己最落魄时尽到了妻子的责任,而自己在胡堡所做的一切,无疑伤透了她的心。
一时间草原上陷入了沉默,双方的人马好像在这一瞬间都进入了停滞,静静的听着胡笙宣泄着自己的委屈,铁托和冒顿都低下了头,最难偿还的必是情债。
望着铁托和冒顿,胡笙再次问道:“你们还不住手?难道要胡笙死在营前,一切才会罢休?”
营前细心算计的两人,在纯粹的胡笙面前无地自容。
眼见两人依旧不动,胡笙抢过侍卫手中的长剑,架在了自己雪白的脖颈上,决绝的眼神望着父亲和丈夫。
后面赶来的呼延笛云和侍女乌云来到胡笙身边,乌云跪地呜咽着劝着自己的主子,而笛云则知道妹妹的倔脾气,将铁托和冒顿数落一顿,在这越来越乱的场面中,一场硝烟慢慢的消散了。
冒顿拍着阿古达木吩咐道:“都收起来吧。”
推开身前保护的帖木尔和阿古达木,冒顿走到胡笙身边,用手拿开架在胡笙脖颈上的剑,轻言道:“是冒顿负你,胡笙又何苦如此。”
冒顿主动示弱,让这一场潜在的冲突消弭于无形,铁托见此,冷哼一声不做纠缠,转身向着营地而去。
胡笙被乌云扶着,抽泣着慢慢走回营地。
冒顿刚想跟上,便被侍卫止住,呼延笛云冷声道:“王子高贵,怕是入不了我们呼延部这种小地方,留步吧。”
一时间冒顿迈不动脚步,他羞啊。
望着离开的众人,不一会呼延部营地大门一关,除了两旁哨塔上的人影晃动外,草原上又归于寂静。
身后的阿古达木和帖木尔感同身受,此事确实是己方理亏,唯有赵炎眼见冒顿吃瘪心情畅快,甚至还幸灾乐祸的吹了个口哨。
赵炎眯眼笑道:“怎么地?李兄咱这是奔那啊?眼见老丈人这可不收啊。”
冒顿悻悻的转头,恶狠狠的望着赵炎,咬牙道:“就地扎营。”
回到后营,笛云望着妹妹哭成个泪人,心中同样不愿,她觉不能让冒顿轻易的将胡笙接回去。
在兰部多年的她知道,男人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瞧不上眼,妹妹觉不能轻易认输。
笛云转身问乌云道:“怎么样?冒顿现在在那呢?被阿爸请进来了?”
乌云很怕笛云,连忙回道:“老主人没有请冒顿王子进来,只是散了部族勇士,自己回大帐了,冒顿王子在营地旁边另起一营。”
笛云咕哝道:“还算有点良心。”
转身便喋喋不休的向着胡笙开始传授她的一套驭夫之道....
铁托气闷的坐在虎皮榻上,仰头将金碗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望着赶回来的大儿子者莫言和小儿子护哲,铁托冷声问道:“那小子还在门口?”
者莫言见铁托还是没有松口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心急了起来,妹妹的幸福可不能让自家人搅和了。
者莫言和护哲不像铁托一样常年驻守在呼延部,他们俩是随着呼延部的商队去过胡堡城的。
胡堡城的繁华让两人心中早就对未来的妹夫上了心,而胡笙回到呼延部,隐藏在冰冷内心下的悲伤,作为兄弟,他们感同身受。
现在冒顿既然回心转意,呼延部未必不能顺水推舟。
知道父亲铁托放不下面子,者莫言答话道:“阿爸,那小子在咱们部营地旁边另起一营,乖着呢。”
说着还不由得给弟弟护哲使眼色,护哲立刻会意,脸色一变怒道:“阿爸要是觉得不妥,护哲这就去召集骑兵,为姐姐和阿爸出气。”
看着两个儿子在面前唱双簧,铁托不由得气极反笑,笑骂道:“你们两个的小心思,阿爸还能不知道,冒顿的胡堡城是草原上的明珠,我在老迈不堪用,风声还是听说过的。
但这小子此来可没安什么好心,只要他进了我呼延部的大门,在单于庭我们呼延部就真没得选择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冒顿身后,为他摇旗呐喊。
冒顿胜则一切皆好,冒顿一旦失败,我呼延部必将沦为其余部族刀俎上的鱼肉。”
说着铁托站起来,望着两个儿子,者莫言睿智,护哲勇武,要是能再给他五年光景,那时的呼延部便不惧单于庭的打压了。
雄踞漠北,称霸一方也未尝不可,可惜冒顿的到来,让铁托不得不做出抉择。
走出穹庐,望着单于庭方向,铁托叹道:“现在我呼延部虽强,可终究抵不过整个匈奴,老头曼这一手是逼着我表态啊。”
毕竟是年轻人沉不住气,者莫言转念一想,说道:“阿爸何必畏惧单于庭,河套大战单于庭根本没通知我们,还不是单于庭害怕一旦打赢,会让我呼延部变的更强。
单于庭被秦军偷袭,我部被丁零人突然南下拖住,那时老单于便和我们起了间隙,不然也不会任由达兰宝音将小妹嫁给一个质子。
我呼延部现在兵强马壮,早就是单于庭的眼中刺,为今之计只能一搏,一旦冒顿上位,我们未必没有崛起的机会。”
听着者莫言的话,护哲立刻响应道:“大哥说的对,单于庭的鸟气,我们呼延部早就受够了。”
听着者莫言和护哲的话,铁托心中一叹,两人还是没有褪去青涩。
头曼压制呼延部不假,但换个单于终究解决不了呼延部现在要面临的问题,没有那位单于会容忍手下出现一个强大到威胁单于庭的部族。
但铁托还是鼓励儿子们,轻道:“如此便只能苦了胡笙,去,下令七天之内呼延部任何人都不许和冒顿营地有交易,一滴马奶都不准流出,先晾一晾他们再说。”
“嗨。”
者莫言和护哲应声而退,而铁托则遥望营外的冒顿营地目光灼灼。
傍晚的朝霞散落了一地,冒顿和赵炎两人围坐在篝火旁,边烧烤边取暖,冬色未退还是有些冷意。
看着护卫们在阿古达木和帖木尔的组织下吃着肉干喝着温水,冷清的营地内只有咀嚼的声音环绕。
而离冒顿营地百步之外,呼延部大营内篝火连天,宴会正憨,肥美的烤全羊和浓香的马奶酒,气味飘荡在冒顿营地周围。
呼延部庆祝着严寒冬季的过去,载歌载舞,寄托着对来年美好的期望。
嚼着为数不多的烤兔子肉,冒顿苦笑着望着赵炎,无奈的叹道:“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是啊。”
赵炎将手中啃干净的骨头扔进篝火里,打趣道:“李兄,你说我将你五花大绑,献给呼延部,多得不说,大家最起码能吃上烤肉喝上热酒,要不你牺牲一下。”
冒顿哀怨的望着周围的阿古达木、帖木尔,对他们来说这绝对是无妄之灾。
呼延部阳谋般的惩戒,冒顿和赵炎都无可奈何,情债难还,外加有求于人,咋整?忍着呗。
望着冒顿吃瘪,赵炎心情舒畅,说道:“不过李兄,此次的目的我们其实已经达到,进不进呼延部其实意义不大。
现在整个匈奴都知道冒顿王子去了呼延部,而且五天未归,这就足够了。
只要我们在单于庭随便放出风声,呼延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和我们的联系了,呼延部已经没了选择。”
冒顿同样知道如此,但自己不想用这招,如此一来便和呼延部彻底闹翻,以后再想缓解就难了。
现在和胡笙如果算为私事的话,一旦应了赵炎的算计,那自己和呼延部便是公事,想要在缓解必定无法抹去间隙了。
其实冒顿自己都没有发现,在阿琪格离开后,在潜意识里他将胡笙替代为了阿琪格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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