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水落石出
姜老头狡辩道：“即便这吸铁石真有此奇效，又怎么说明这事就是我做的？”
“其一，这吸铁石多为武器炼制核验成分使用，民间流传极少，王府与案件所涉的相关人员中，唯有你识得此物；再者，这半年期间，王府新入住的人唯有你和惜如，惜如一直陪着王公子，时间与动机并不充分，反而你长期羁留在王府，作案的时间和机会最多；最后，你犯案之后出逃的方向正是汝州，那是轻装出行，吸铁石没法大量带走，为了下次使用赶紧再弄些回来。”
姜老头一直听着，带着阴晴不定的神情，黝黑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红斑，仿佛被戳破心思的小妇人一般，但却多了几分恐慌与惧怕。
此时，王仲海已经收到通传，从府中赶到衙门，公堂上的差役见他年纪老迈，搬了张椅子让他坐下，在一边旁听。孙管家见王仲海到来，脸上表情五味杂陈、欲言又止，见王仲海一眼也不瞧他，只好在旁默不作声站着。
然心朝王仲海点头示意，接着道：“还有一点，我和验尸官检验王公子和惜如遗体的时候，发现王公子体内有遗留水银、铅粉等物质混淆的毒征，而惜如身上却没有，明显是有人长期在他身上投毒所致，药房受朝廷管制，绝不会出售此物，一般寻常人家更不清楚此毒物的配方，但你长期在市井流窜，自然晓得如何配置出来。因此，我判断你在入府一段时间以后，发现王府财富惊人，起了祸心。本想拉上惜如一起，对王府进行探查搜刮，无奈惜如与王公子异常投缘，甚至对他情谊深重，拒不接受你的要求。”
“你担心长此以往，惜如留在府中嫁给那王公子做妾，失去了摇钱树，而且府中钱财又无法掳走，落个人才两空，便打了个如意算盘，在王公子和惜如外出期间，配置好这缓慢致命的毒方子，偷偷投到王公子每日治疗腿疾需服用的汤药中，导致他的身子日渐虚弱，直至无法出门。”
“到了此时，惜如才发现你投毒之事，便与你理论，激烈争执了一番，碍于你对他曾有救济活命之恩，她心存恻隐并没有在王公子面前戳穿你的行径。但是往后王公子复用的汤药，她都坚持亲自调配，这便断了你本想毒死他的念头。”
“往后数月，你觊觎府中钱财的**与日俱增，同时与惜如间的矛盾也日间强烈，最后你下定决心放弃惜如，独自携带王府的钱财离去。准备动身的前几天，你已经利用吸铁石搜刮了不少财物，但你知晓在王公子的房间，存放了大量他母亲生前穿戴珍藏的珠宝首饰，贪得无厌不愿舍弃。你猜测王公子对惜如知无不言，她定然知晓珠宝的所在，便私下里再找了惜如，想让她帮忙探出这些财宝，妄想一网打尽。”
“惜如听了你意图后坚决不从，最终你二人闹翻，你琢磨一番后，找了个夜深时分，携带匕首闯入王公子的房里，意图杀了王公子，生米煮成熟饭后，让惜如取出珠宝首饰后，强令他一起离开王府，到别处躲避风声，另谋活路。”
“不料惜如眼见你持刀闯入，竟然护在王公子的面前，替他挡了刀，你眼见惜如惨叫倒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待王公子再喊出话来，便将他数刀也捅死。可怜这两人还未弄清事情原委，便惨遭横祸。也可惜了这世上一对才华横溢的璧人，未及传颂便告别了尘世。”
“至于你，因担心惜如的喊叫会引起府里其他人的注意，终究还是放弃了房中财宝，偷偷从之前探查好的后院杂物间逃离。”
姜老头在堂下早已浑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未料到然心如同他肚里的蛔虫一般，把他当时的心思行径几乎毫无偏颇地重现出来。
王仲海一直强压情绪，直到此时无法再忍耐，突然仰天叹息，朝姜老头怒道：“你这个无耻贼人，我们府上下待你可缺半分礼数，每日高床佳肴伺候着你，不料你竟然狼心狗肺，狠狠反噬一口，为了一点身外之物竟然杀我爱子，甚至连自己日夜相处的徒弟都不放过，实在是连畜生都不如。”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猛地咳嗽数声，痛苦地弯腰蜷缩起来。一旁的孙管家见状，甩开拿住他手臂的衙役，连忙跑过去搀扶王仲海。
王仲海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并对他说：“二十多年的感情，我居然还怀疑到你的身上，确实是上了年纪脑子不好使唤了，希望你体谅我因为丧子之事，失去了应有的判断能力。”
孙管家见主人主动发话道歉心中感动，早忘了之前信誓旦旦要离开王府的话，连忙回道：“老爷说的哪里话，比起您遭受的痛楚，小弟受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身上也没有因此掉一根毛。日后小弟自当一直陪着老爷，继续打理府中大小事务。”
然心猛一拍堂木，朝姜老头呵斥道：“姜庆，现下真相已出，你两条人命在手，再加上盗窃钱财，行径恶劣已极，还有何话可说？”
姜老头面如死灰，垂首不语，情知再多抵赖也是枉然，心中只是在想：“都说前禾县令是出了名的昏庸，断案一趟糊涂，错判漏判无数，眼前这个小子究竟是哪里冒出来，把我的一把好算盘给打得稀烂。”
然心看他不说话，又接着道：“观察你的作案手法和事后逃走轨迹，明显是个惯犯，将你收监入狱后，自当再细细拷问，把之前累犯下的罪过全数彻查出来，还所有的受害人一个公道。”
便吩咐差役将他带入牢房，先行扣押起来，后续再详细盘询，记录口供。
姜老头既已被带走，王仲海在孙管家的搀扶下走到堂前，朝然心深鞠一躬：“岑师爷精明睿智，只两日功夫便找出了真凶，替犬子追回了公道，老夫心中的感激无以复加。”
孙管家在一旁同时道：“岑青天让我得还清白，是我孙恕今生的贵人，往后但有用得找我的地方，单凭差遣，绝不任何拒绝之理。”
然心起身朝两人回礼道：“身在其位，当谋其政。能为王府，为两位长者尽一份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本分之事，请两位千万不要客气。”
王仲海与然心约定，待姜老头定罪判决之时再次登门拜谢，便与孙管家一同先回府中休养去了。
两人才刚离去，公堂上便响起一片密集的响声，衙役们因钦佩然心的断案能力，纷纷鼓起掌来。然心伫立许久，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成就感，既是为帮王府解决了大案，也为实现了自己公允为民理想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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