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21章 雍山之兵(4)
队伍浩浩荡荡,马儿颈上挂上红绢布,士兵手持“双喜”高牌,一片喜气祥和,热热闹闹,朝三百里许外铸刀庄出发
长蛇队伍之中,其中最显眼的红顶四轮马车,坐在里头之人正是白婉,此趟行程,便是保护好她,将其安然前至铸刀庄,与之结亲。除此之外,因祈泉出身铸刀庄,且为其唯一嫡系后人,占有极高地位,故她也陪同前往。至于其他人,在邢梦萦安排之下,耿行锋与袁小翎暂返雪泉关,殷修则待在凌胤云身旁,两人有个照应。
行军队伍步出数里,来到岔口之处,白子岚命其停下,稍作歇息,自身驭马斜至,朝凌胤云使过眼色,两人有默契地脱队,来到一棵沾上雪花的大树下。
白子岚勒马停定,转过头来,正色道:“我尚有要事,不便陪同,乃妹便交给你护送,待事情办妥,我会快马加鞭,赶去铸刀庄喝喜酒。”
凌胤云应诺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她。”他顿了顿,忽然想起先前与白婉玩耍的元仲和蒲都,忍不住道:“对了,令妹既已有婚事,你先前怎还让她出席冬猎?”
白子岚为之莞尔,道:“上个月,铸刀庄杨展前来求亲,家父斟酌不定,尚未答他。前些日子,她稚气未脱,害惨了你,故家父应允此婚事,快刀斩乱麻,教她不能再胡来。”
凌胤云心中一凛,惊道:“这么说来,我岂非害了她?”
白子仰天一笑,不以为然道:“这倒未必。政治联姻,自古俱是如此,已非罕事。铸刀庄乃鹿州冶铁重地,产千百兵刃和精甲,族人加上铁匠约莫三千人,俱是使刀好手,若能与其联姻,巩固军备,何乐不为?”
凌胤云面有难色,皱眉道:“你不顾令妹的感受吗?”
白子岚道:“我爹乃王上亲弟,论血统来说,我们也算王室血脉。自古以来,名门之后,男婚女嫁,还轮得到她作主吗?”
凌胤云试探道:“你真忍心吗?”
白子岚挥了挥手,沉声道:“若她心有所属,也不是不能谈,可眼下的她,毫无想法,总不能陪其干等,虚度年华。再者,关慎虽死,难保太子不会再有所图,为防夜长梦多,将她嫁去铸刀庄,或许对她比较好的了。”
凌胤云摇了摇头,暗叹口气。他虽不认同,但这家务事,他不仅难介入,也没资格干涉。更何况,白子岚方才所述也没错,太子这种奸佞小人,不过是想利用她,定不会让手下真心待她。
片刻,凌胤云忽地道:“对了,你那为何指名我护送她?”
白子岚面色黯沉,冷然道:“出嫁本为喜事,可在有些人眼中,这可不是好事。”
凌胤云惊道:“你担心有人要加害她?”
白子岚耸了耸肩,苦笑道:“这不好说,所以才须你协助。再者,利用这借口,恰巧能让你离开,避避风头,一举两得,岂不美哉?”他顿了顿,续道“况且,你本身也有错,将其当作是将功赎罪吧!”
凌胤云不解道:“什么!我何错之有?”
白子岚微微一笑,调侃道:“你还真敢说,前些日子,你锋芒毕露,一逞威风,婉儿那颗芳心,早悬在你身上了,你不知道吗?”
凌胤云摇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我跟她才相识不到几天。”
白子岚摇摇头,道:“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又何尝不爱英雄?自从你大展身手,她便不只一次在我面前提及你,我看她是春心荡动,爱煞了你。”
凌胤云面露为难,轻叹道:“也许是你误会了。”
白子岚若无其事道:“本来你贵为总兵,两情相悦,门当户对,倒也是桩美事,可你不会想娶她,对吧?”
凌胤云长吁一口气,道:“相识不过数日,要许下终身,对我是件难事。”
白子岚道:“时至今日,婚嫁已敲定,你也别介怀了。等我办好事,咱们在铸刀庄,喝个通宵达旦。”
凌胤云双目放光,欣然道:“好,不醉不归。”交代几句,白子岚便率三百骑,策马离去。
片刻,凌胤云忽然想起什么,喜形于色,跃下马来,走到一辆马车旁。他掀起帘布,季冬梅与祈泉倾国姿色,映入眼中,前者含情媚笑,后者施礼颔首。季冬梅眨了眨美眸,轻问道:“白将军走了吗?”
凌胤云点头道:“他还有事。”他沉吟半晌,问道:“要不我遣人送你回去,陪夏荷一起呢?”事实上,季夏荷已先行回观月楼了。按她们所述,方胥诈死,若她们不妥善处理后事,为免惹人起疑。为此,季夏荷随着假尸身,先行回观月楼安置牌位,好教人相信他已死。
季冬梅掩嘴一笑,道:“若我走了,凌爷要独自对付白婉吗?”
凌胤云心中一凛,顿时哑口,他想起白婉临行前,百般不情愿,死活不上马车,全靠季冬梅暗中下了迷药,方才让她乖顺下来,不再说话。倘若季冬梅离去,白婉醒来既哭又闹,他肯定应付不来。他露出苦笑,道:“那好吧,若有状况发生,你再派人跟我说一声。”
季冬梅嫣然一笑,道:“明白了。”
凌胤云望向后方祈泉,恭敬道:“前往铸刀庄,尚有一段路,泉夫人若身子不适,请随时告知凌某。”
祈泉目光一触,美眸轻眨,淡然道:“凌大人好意,妾身心领了。”凌胤云定睛一瞧,端倪她那清丽玉容,久久不舍挪开视线。
祈泉抵不住他灼灼目光,俏脸一红,螓首低垂,不敢直视。待号角响起,众人整装待发,凌胤云才放下帘子,既觉不舍,又忽觉自身失礼,面色复杂,往前方赶去,
再行走十里许,地势开始崎岖,起伏不平,丘峦绵绵,并非广阔草原。倘若是观看美景,放眼望去,赏心悦目。可若是以战备而言,此地形危机四伏,各处均能潜伏敌人,一不注意,便容易被偷袭。
此次主要带兵的人,并非凌胤云,而是伍然,他受白子岚之命,担任行军指挥。除他们两人,还有一位副指挥,名叫杜文,同样出身铸刀庄,目前是禁卫军小队长,领了滇成王旨令,送礼前往,祝贺此婚事。
良久,日暮西斜,护送队伍进入凹陷谷地,前方清澈泾水奔流,蜿蜒绵长,九弯十八拐,看不到尽头。
杜文转过头来,看向伍然和凌胤云,忽地道:“这儿是水质清澈,甘甜入味,不若稍作歇息,意下如何?”
伍然迟疑半晌,环视四周,点头道:“好,那便依你所言。”
凌胤云见队伍停下,告罪一声,向后退去。来到马车旁,凌胤云再次掀帘,问道:“我要去附近打水喝,泉夫人要下马车,陪我前去看看吗?”
祈泉摇摇头,轻柔道:“妾身头有些晕,想稍作小寐。”
凌胤云为之愕然,道:“那泉夫人便好好歇息。”他垂下肩膀,有些失落,本想看见祈泉玩水模样,说不定还能一窥美足,欣赏一番,可现在全都落空了。祈泉凝视半晌,发觉他怅然神情,似乎明白他所意,俏脸微红,道:“谢谢凌大人美意,可妾身不适,若改日回程,定当欣赏美景。”
凌胤云心中大喜,道:“那凌某不打扰了。”正当他离去时,季冬梅秋波闪动,娇嗔道:“凌爷,你怎不问我呢?”
凌胤云顿时语塞,心叫不妙。这马车本来是祈泉所乘,季冬梅是以婢女身分,入坐此车,所以一时之间,忘了她也在这里。
凌胤云大感尴尬,老脸一红,道:“那你要去吗?”
季冬梅别过俏脸,故作伤心道:“凌爷被泉夫人婉拒了,才转而邀约,若我答应此事,岂不没有矜持吗?”
凌胤云歉然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季冬梅噗哧娇笑一声,道:“我是跟凌爷开玩笑的。”她长身而起,走下马车,轻挪玉步,来到凌胤云身旁,道:“若凌爷不嫌弃,我愿陪凌爷。”
凌胤云见她懂事,肯给自己台阶下,心中甚喜,他转过头来,看向祈泉一眼,施礼道:“那凌某先告退了。”他阖下帘子,立时挽住季冬梅水蛇般的纤腰,牵起玉手,前去小河旁。
清冷透彻的河旁,早有许多士兵和马匹的身影,凌胤云带着季冬梅,往深处一探,来到较少人的地方。他拣了个大岩石旁,脱去衣服,跳下河里。他挥了挥手,示意让季冬梅也下来。季冬梅瞥他一眼,抿唇道:“我可不是泉夫人,凌爷还有兴致吗?”
凌胤云尴尬起来,知道她在算旧帐,闹起别扭,苦笑道:“算我先前失言,我给你赔个不是。”
季冬梅嗤嗤一笑,道:“为何凌爷如此好心情?先前在营寨中,你对我们两姐妹态度以礼相待,眼下怎像个喜色之人呢?”
凌胤云两手一摊,道:“谁不想美人相伴?”他沉吟半晌,甚感无奈,叹道:“那几日在营寨里,自顾不暇,实不宜耽于逸乐。”
季冬梅美眸深注,道:“言下之意,凌爷现在想对我无礼了吗?”凌胤云心中一惊,不知所措,他瞧季冬梅明艷照人,秀色可餐,若说无非分之想,肯定说谎,可她非青楼女子,一夕之缘,未免不负责。他长年在战场上,自问没办法经常返家,若娶她入门,肯定不是好丈夫。再者,现在他得罪太子等人,命悬一线,搞不好明天就上断头台了,诸如此事,浮上心头,令他神色黯淡,长吁一口气,道:“我游去另一边,你可尽管下水,我绝不偷窥。”
季冬梅瞟了他一眼,莞尔道:“凌爷无须担心,其实我不谙水性,本就不能下水。”言外之意,便是婉拒了他,本她这般说法,应当让凌胤云松了口气,下了台阶,可他又露出复杂之色,觉得被拒绝,好似没面子。再想到之前季氏姐妹两人多次瞒他,心中顿时生出坏心眼,想捉弄她一番。
凌胤云故意游到岸旁,假意上来,实则搂住了季冬梅,将她拽入水中。凌胤云想起他不谙水性,故一手环腰,一手握肩,将她牢牢拥入怀里,不让她吃到水。
霎时间,水花溅起,季冬梅浑身溼透,衣裳紧贴身子,曼妙曲线,一览无遗,教人大饱眼福。凌胤云瞧她乌黑秀发也被打湿,模样有些狼狈,不禁心生怜悯,暗怪自己太粗鲁,关切道:“你没事吧?”
季冬梅俏脸飞红,抿起朱唇,娇嗔道:“凌爷,你真霸道。”
凌胤云见她透出喜色,人也没事,松下一口气,故作镇定道:“这是给你教训,教你们两姐妹不再敢骗我。”
季冬梅媚笑道:“凌爷的教训,未免太小孩子气了。”正当凌胤云掬水,打算继续捉弄她,倏忽间,他看见不远处,有一道人影没入树林之中,他定眼一瞧,那人正是杜文。
只见杜文鬼鬼祟祟,溜目四顾,好像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良久,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獐头鼠目的男子来到他身旁,两人对视一眼,窃窃私语。
凌胤云问道:“那人是谁?”
季冬梅轻蹙黛眉,摇了摇头,道:“我也没见过他。”旋即,她续道:“队伍至少百来人,记不住众人,实属正常。”
凌胤云环视四周,那两人在河旁交谈,附近恰巧有岩石和草丛可供掩蔽,他心念一闪,露出贼笑,道:“不如去偷听看看。”
季冬梅杏目圆瞠,为难道:“凌爷,这不好吧,或许他们有私事。”
凌胤云若无其事道:“我只是听,又不会说。再者,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事?”
季冬梅嫣然一笑,抿唇道:“这可难说,好男风之人也不少。”
凌胤云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你放心好了,就算真如此,我也不会乱说。我虽不喜男色,但我也不会因此轻视。”
季冬梅伸出玉手,搂住他脖子,坏笑道:“凌爷,你忘了上次偷听,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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