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老沐,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说啊!
被铁军从佴革龙押解到昆明,沙定洲已知道结局唯有一死,一路上面如死灰,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闷闷地坐在囚车里,再没有当初那个年轻土司意气风发的模样。
不只沙定洲,被押解到昆明的两百多号俘虏基本都是这个状态,毕竟过去的几年里杀孽太多,大家都明白报应已到,认命了。
而万彩云和他们不一样,从被铁军拿住开始,这女人就没有安分过,不断用各种方式和战士们搭话,还借着解手的机会,试图色诱看守,要不是铁军纪律严明,说不准还真让她钻了空子。
虽然没找到机会逃走,但她该吃吃,该睡睡,到了昆明的时候,和其他日渐消瘦的俘虏一比,她就像个搭囚车旅行的游客,心态之好让人大为惊叹。
正月十六,孙可望终于抽出时间去见一见俘虏,他实在有些好奇,那对把云南祸祸了几年的夫妇究竟是什么样子。
很快,沙定洲夫妇被带到堂下,还未待孙可望开口,沙定洲便匍匐在地,头磕得山响,一把鼻滴一把泪地连声祈求饶命。
孙可望见他衣着不整,头发也散落下来,脸上污秽不堪,大胡子上到处挂着些鼻涕唾沫,活脱脱一副叫花子模样,便心生厌恶,转头看向旁边的万彩云。
大本营已经不提倡动不动让人跪下了,所以万彩云站得笔直,衣着也算规整,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虽然没有化妆,但也能看出几分尚未完全消失的风韵。
她和孙可望对视着,脸上似笑非笑,完全没有紧张、惊恐的样子,若不是手腕上还上着镣铐,怕是谁都想不到这是一个囚犯,而且是即将失掉性命的囚犯。
“你好像不害怕?莫非你不知道会被处死?”孙可望问道。
“我当然怕死啊,可是害怕没用嘛,若是大帅告诉我害怕就能留住性命,我会比他们都害怕。”
万彩云笑吟吟地答道,好像说的是别人的生死,完全与自己无关,“大帅要不要看看我害怕的样子?”
她还没有放弃生的希望,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争取,希望抓住一个可能出现的机会。
但她至少到了这个份上还能分清事情可为不可为,这就不是沙定洲能够与之相比的了,孙可望叹了口气,道:
“我明白了,沙定洲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元凶是你才对,再往前追溯一下,当初普名声作乱,只怕也是你的主意吧!”
万彩云脸上的笑容一滞,眼神稍稍迷乱了一下,像是在回味很久以前的快乐,良久后才轻笑道:“大帅,男人们喜爱美色,女人们还不是倾慕英雄,哪个女人不愿意自己的夫君是个大英雄呢?”
她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我出身红尘,当初被普名声看上时,我以为遇到了可以托付这一辈子的大英雄,哪知他胸无点墨、鼠目寸光,白白浪费了我的大好光阴!”
“之后,我阅人无数,始终没能遇见让人倾心的英雄,过了很久我才想明白,既然老天不让我遇见英雄,那我就自己打造一个!”
她把目光转向旁边的沙定洲,眼中隐隐有留恋之意,但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和你们比,他还是不够强……”
这特么的就是胡说八道了,你要打造英雄夫君,就拿百姓祸祸?普名声作乱,沙定洲搞事,别的不说,光这两场下来,云南少说冤死了二十万军民,人家就活该是你的垫脚石?
孙可望怒了,斥道:“满口胡言!当今天下大乱,英雄辈出,人家杀鞑子,为百姓的生存抛头颅、洒热血,这才是英雄!你为了一己私利挑起内斗,蝇营狗苟,也配谈这英雄二字!”
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冷,“若是没有因你等而死的二十万军民,哪怕你找再多男人入赘,每日花天酒地、酒池肉林,大本营也根本不会理你,但现在,等待你们的只能是极刑,你们只有在深受其害的百姓面前万分痛苦地死去,这天下才有公理正义可言,也只有你们这种人死绝了,百姓才盼得来太平盛世!”
万彩云被驳斥得哑口无言,旁边的沙定洲听了,却一下子直起身子,用戴着镣铐的双手指着万彩云,颤声道:
“大帅明鉴,大帅明鉴啊,所有的事情都是这女人搞出来的,抢黔国公府是她的主意,攻城略地,大开杀戒,妄想统治整个云南也是她的主意……大帅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你也是死有余辜!”
孙可望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挥,让人把这夫妻俩带回大牢,也不知道搞了这么一出后,两人在大牢里会不会再吵起来。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孙可望有些失望地对杵在旁边的李惟说道:“该把苦主叫来了,想必这一天他也等了很久吧。”
李惟应了一声,却没有动弹,孙可望奇道:“你怎么不去?”
李惟面色有些怪异,道:“大帅,要叫苦主过来得写告示吧,属下那几个字见不得人,正寻思让谁去写哩。”
“你这个笨蛋……”
孙可望这才知道李惟会错了意,又好气又好笑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我是让你去请沐天波过来,被这两口子祸害的人那么多,你请得过来么!”
大约只过了一个小时,沐天波便急急赶到,进了大堂,先给孙可望行了个军礼,才开口问道:“大帅在这儿召见,是为了那事吧?”
“穿便服就别行军礼了。”
孙可望笑吟吟地起身,亲自将他引到座位上,“算算时间,你应该是骑马过来的吧?咱们沐部长不爱坐轿了?”
沐天波往大堂后瞅了瞅,应道:“大帅派人召见,想必是有急事,还坐什么轿子呢,骑马快些。”
见他心急的样子,孙可望也不卖关子了,派人把沙定洲两口子又带了上来。
“老沐啊,人就交给你了,我先去外面走走,稍后咱们还有点事要谈谈。”孙可望说完,带着李惟就往外走。
“李惟,你猜要多久老沐才会出来?”
“大帅,要是换我的话,估计不把这俩变着法子折磨死是不会出来了。”
孙可望摇摇头,道:“不会,我猜最多一刻钟,而且沙定洲两口子现在不会死。”
果然,几分钟后,沙定洲夫妇便被人重新带回了大牢,片刻后,沐天波大步出来,脸上有少许没有干透的泪迹,但目光中却满是大仇得报的欣慰。
“属下谢过大帅了!”
沐天波这次行的是拱手礼,腰差不多弯了九十度,哪怕孙可望立刻伸手扶他,他也停留了半晌才直起腰来。
“不过是分内事罢了,老沐何必如此。”孙可望客气道。
沐天波迟疑一下,问道:“不知大帅打算如何处置?”
“反正是极刑,具体怎么做就依你吧。”
这个时代有许多非常残酷的刑罚,在后世看来和人道主义完全是背道而驰,但它们的存在却有极大的震慑作用,孙可望并没有以后世的观念将其全部废除。
“剐!剐千刀!”
沐天波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提我沐家的血仇,就为了云南枉死的二十万冤魂,也该剐了这两口子和姓汤的。”
“行,这事就这么定了。”
孙可望一口答应下来,随即话风一转,道:“还有个事,第二野战师从溪乌峒老寨起获了许多赃物,其中绝大部分是沙定洲从你家弄去的,现在已经运了回来,准备完璧归赵。”
沐天波没想到被抢走的东西还能送回来,张口结舌间,一个“谢”字还未出口,便听到孙可望继续说道:
“不过,那些金银都被沙定洲夫妇挥霍一空了,老沐啊,铁军已经尽力了,你可千万不要多心才是。”
沐天波也是聪明绝顶的人,哪里还会计较那些金银是沙定洲夫妇用了还是让大本营给黑了,当下胸口一拍,正色道:“大帅,属下已经感激不尽了,那些身外的区区黄白之物,属下岂能再有半点贪恋!”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
六百万两白银,除去讨伐沙定洲这几个月的开支,至少盈余五百万两以上,比十年前明廷两年的收入还多啊……
孙可望笑得愈发亲切,拍了拍沐天波的肩膀,道:“老沐,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说啊,大本营这个团队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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