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进化的风车
黑夜悄然无边,天空上点点星辰,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天空。周小遥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虽然很是累人。傍晚后,子车长茹几个就回去了,心满意足的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风车。袁文墨和周小遥将剩菜给解决后,加班加点的背着那一大框药,又一同出去干活去了。
不过,好在的是,二人终于赶在宵禁钱回来了。小四合院中,皎洁的月光洒在屋檐上。夜泽面无表情的趴在房顶上,移开一片瓦,继续偷听偷看。夜泽今日基本上没什么动静,周小遥和袁文墨一时还以为他消失了。
周小遥聚精会神的提着毛笔,认认真真的写着字,袁文墨找来了一本诗集让周小遥抄抄。其中有几篇,总感到无比的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袁文墨坐在一旁,同样也是聚精会神的提着笔,不过呢他并未在抄诗,而是拿着笔仔细的在小风车里,画着简单的水墨画,这样应该能买得钱多一些。笔法行云流水,犹若有余。周小遥写完了,今日又认得不少吴国的字,小篆可真难写,这些天她认得字虽然渐渐多了起来,但还远远不够看书。
学无止境,周小遥将头歪了过去,屏气凝神地望着在风车里画着水墨画的袁文墨。线条流畅,淡淡的墨色在小小的纸张中晕染开来,看上去变幻莫测。小金鱼在他的笔下,是那样的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将会动起来一般。
就连金鱼的鱼鳞,也被他细致的表现出来了,金鱼很是写实,袁文墨画的是一个胖金鱼,身体圆润,很是可爱。他画得金鱼尾巴,宛如流水,从深渐淡。最后就是金鱼的眼睛了,袁文墨提着笔思考了好一会,最后落在了眼睛上。
俗话说画形易,点睛难。可在袁文墨这里,他看来好像没有如此烦恼,整个过程看得周小遥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张着一张久久合不拢的大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愧是国画,不愧是水墨画,让周小遥觉得自己的灵魂同他笔下的金鱼产生了共鸣。
周小遥望着似乎活着的金鱼,就这样游走在风车的纸上面,着实委屈了袁文墨如此画工。她斜着脑袋,木讷的问他“你怎么这么厉害?画画得这么好?”
袁文墨摆了摆手,淡淡道“文墨不敢当这厉害二字?”袁文墨自认为画技不精,于是道“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文墨只是这万千学子中的一人罢了,出挑之人自然能胜过文墨。”
周小遥从袁文墨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好像很没有自信,或许是落了两次榜将他变成这般模样。倘若风车因为他的字画能卖到个好价钱,他会不会要好受些?于是,那天夜里,周小遥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哼哼唧唧的撒娇,又是凶神恶煞的看着袁文墨,求他在风车上写点小诗,小文章什么的。袁文墨没见过女子如此,手忙脚乱,慌里慌张的应下了。
另一边,在连接着逍遥王府,孟王府以及辰王府的新鲜密道里。三人提着灯,不疾不徐地走在这崭新的密道之中,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走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最终来到了密道深处。子车轩宇到得早一些,借着灯火,顺手把密室的灯都给点了。
子车孟吊儿郎当地拎着灯,嬉笑着望着面无表情的子车辰和子车轩宇。
“王叔”
“王叔”二人行礼道
子车轩宇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道“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
子车孟一屁股坐到了一个椅子上,将手里的灯放在一旁,摇头叹道“我这个闲散王爷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咯~”
子车轩宇笑而不语,谁知道他是真闲散还是假闲散。子车辰与子车孟不同,他依旧冷着一张脸,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桌上写满字的纸张摆放好,才接子车孟的话,道“但在满朝文武中,依旧认为你是个游手好闲的王爷。”
子车孟想到了一件事,趴在桌上,眨着大眼睛,好奇问道“二哥,前些天我听闻了一桩事,穿得沸沸扬扬的,不知该不该说?”这些天一直很忙,忙得他都没空和子车辰像往常一样闲聊。
子车轩宇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盘酥饼,随手拿了一块,吃道“宇孟还是同儿时一样,爱听故事。”
子车孟冲子车轩宇笑了笑,一脸期待的看着子车辰,又道“此事,和二哥你有关。”
子车辰听子车孟这么一说,就知道什么事了,不紧不慢道“无非就是关于辰王妃消失的种种传言罢了。”
子车轩宇倒也听过这些传言,此时同子车孟一样,好奇子车辰本人怎么说。毕竟,一旦扣上辰王妃这个名号,子车辰定不会坐视不理。其中有两个原因,其一,因为是辰王妃。其二,子车辰在某种意义上有些好面子,好名声。二人兴致勃勃地看着子车辰,啃酥饼啃得津津有味。
子车辰神色有些忧伤,如同乌云悄然遍布心头,又如同巨石压在心里,难受得打紧。沉默了许久,终究抵不过二人好奇的目光,开口道“差不多半个月前,她伤好后,同我吵架。我说了些气话,伤到了她,她便负气走了。”子车辰一提到这里,就很是来气,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她和袁文墨亲密的“画面”
子车孟听完,惊讶道“说了几句气坏就走啦?!这异世的女子性子怎会如此刚烈?”子车孟没注意到子车辰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继续道“明明是自己犯错,若非皇兄看在二哥的份上,怕她的脑袋和脖子早就分家了。”
子车辰闻言,眉头皱了皱,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他自己又说不上来,总觉得那天的事情,很是奇怪。
子车轩宇的思路和子车孟完全不同,看着失魂落魄的子车辰,子车轩宇在心里暗自估摸着,这小子,十有**是喜欢上人家了,不然一个女子怎会弄得他如此心神不宁。子车轩宇盯着子车辰瞧了好一阵,打断了子车孟叽叽喳喳的什么“女子就应该以夫为天”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单刀直入道“你可是说了什么?”
果然,子车辰抿了抿嘴,面带愧色道“我…说她…没教养…”
“这…”闻言,子车孟想说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子车轩宇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本来想说他几句的,可看着子车辰六神无主的样子,想必是已经知道错了。
子车辰的面色又暗了暗,不情不愿吐露事实道“那日…她伤未好…还下着大雨,她赤着脚,拖着重伤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出了辰王府。多日后,我才听闻,原来她的父母在她十四岁的时候,死于非命,也难怪她会离家出走了。”
说什么不好,偏偏说别人没教养。都是爹娘生的,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说这番话。于是,子车轩宇沉声呵斥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宇辰。”
子车辰也知道是自己的不好,面带愧色的点了点头,我错了…这三个字想说但又说不出来。从小到大,他可没怎么认过错。
子车孟的神色复杂,子车轩宇的神色也很复杂,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子车轩宇从怀中掏出了一些笔试,拍放在桌上,道“说正事吧。”
子车孟一下子就猜出来了那是什么,明知故问道“可是笔试文章?”
子车轩宇点了点头,道“不错”想起子车昂差给他的事情,又道“此事,多与吏部尚书魏迁脱不了干系。”子车轩宇顿了顿,又道“而且,魏迁十有**是瑞王的人。这三年的金榜题名着,多为奸臣,同魏迁和平津候颇有亲近。”
子车孟叹道“不是十有**王叔,这魏迁和平津候就是瑞王的人。”子车孟想起一桩就是,又道“他的胞弟,是怎么死的,难道他不记得了吗?还起了坏心思,武的不行,改文的了。”
子车辰厉色道“闭嘴!宇孟,先听王叔怎么说。”
子车轩宇继续面不改色继续道“如今瑞王羽翼丰满,朝堂中还有赵吉和魏迁这一党人辅着。举兵之日,怕是不远了,到时候又是战事连连,烽火不休。皇上的意思是,在他举兵之日,就直接干掉赵吉同魏迁一伙人,以及瑞王。”
子车轩宇指了指笔试的纸卷,继续道“一旦举兵,朝中定失二到三个手握重权的大臣,大大小小牵扯的官员最少估计都有十几余人。”子车轩宇意味深长的看了子车辰一眼,道“在加上上次,宇辰查封了那么多家妓院,砍了那么多的官员。恐怕到举兵之日,朝堂中怕面临无人可用的窘境。”
子车辰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接话道“所以,皇兄差王叔重新筛选才子?寻有用之人?”
子车轩宇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只是先重新筛选,毕竟这几年中举之人,均是不学无术,滥竽充数之人,全是瑞王眼线。”子车轩宇又道“所以,这些天,皇上令我独自一人去吏部和翰林学院偷了不少笔试的纸卷出来。”
“……”
“……”子车孟和子车辰的嘴角抽了抽,真像是子车昂做的事。王叔子车轩宇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子车昂还差他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子车轩宇意味深长的看了子车辰一眼,又道“我估摸着,明日吏部和翰林学院就会上报此事。到时候皇上十有**是让宇辰去查。”说完又看了子车辰一眼,又道“宇孟只需让吏部侍郎孙柏径画押认罪即可。”
子车辰的脸色很是不好,这个大哥真是的,什么脏活累活让人扣屎盆子的活全部丢给他。
子车孟一脸同情望着子车轩宇和子车辰,感慨道“王叔真是不容易啊,被皇兄催着修密道不说,还要把他们全部都杀了。好在修密道之人全是战俘,不是咱们吴国百姓。”
“……”子车轩宇的脸沉了沉
子车孟继续感慨道“修密道也就算了,还是自己掏得钱,还顺便把我们的也修了。”
闻言子车轩宇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子车孟一脸同情的看着二人道“一把老骨头了,都四十七了,马上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了。皇兄他居然让你这个老人家去偷东西!真不愧是个暴君!”
“闭嘴!”子车轩宇听不下去了
子车孟识相的闭嘴,换了个目标,对子车辰感慨道“二哥也是不容易啊!被差去打仗也就算了,还要去替王叔陷害别人,拖瑞王眼线下水,还真是不容易啊…对了!二哥你知道别国给你取的外号是什么吗?冷面黄鼠狼,看来这些年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外号?”
子车辰一个眼刀子给子车孟杀过去,子车孟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借着子车轩宇和子车辰数落了子车孟好一阵,过了些嘴瘾,随后就言归正传了。
子车辰望着盘子里仅剩的几个酥饼,丝毫没有吃的意思,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淡淡道“王叔此番可是只是偷了笔试纸卷出来?若是这样,旁人恐怕会觉得有些蹊跷。”
子车轩宇把手里拿的纸卷全部抖开来,放在桌上,伸手抚平“宇成真当王叔老糊涂了?王叔这几日,可是把吏部和翰林学院能摸的都顺手摸了出来,自然不会起什么疑心。”
子车孟口里面还剩了一点酥饼,咀嚼道“王叔此番前去,可是飞檐走壁从屋顶下手?”
“诚然是从屋顶下手。”子车轩宇不假思索道
子车孟摇了摇脑袋,心里越发的同情子车辰,叹息道“王叔在桐叶之地九年余久,对吏部侍郎孙柏径怕是不太清楚。”子车孟的眼神落到了子车辰身上“吏部侍郎孙柏径,做官只有六年左右,这王叔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被分配到封地的王爷,若没有皇上的召见,是不能回京的,否则就是死罪一条。
子车孟悠悠说道“那吏部侍郎孙柏径,不会武功。王叔此番飞檐走壁地去摸东西,这个赃,若是要栽,恐怕得费一番功夫。在加上孙柏径的父亲还在之时,位列于三公九卿之一,若毫无证据的贸然栽赃,定会凉了老臣们的心。”
子车辰皱眉,深思许久才道“我自有办法,王叔和宇孟无需担忧。”此话说完,子车辰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纸卷上,伸出手遥遥一指,问道“王叔今夜把这些东西带出来作甚?”
子车轩宇将这几年中举之人文章递给了兄弟俩,皱眉道“如此水平?如何过的笔试与殿试?就算笔试作假被那吏部包庇,那翰林学院的阅卷之人岂能坐视不管?!”一想到这里,子车轩宇就来气,怒拍桌道“看来吴国,此番内忧外患矣。”
子车孟面色冷静,看着连字都写不好的状元文章,笑了笑,同时也悟了悟,对,在朝堂之中的大臣们看来,吴国内忧外患。但看到的,只是一个表面显现,这一盘棋局,是留给瑞王同同他交好的北面之国的,若不出意外,拿下他的项上人头,也就是这一年两年之事。
子车轩宇拿起一份字迹端正,下笔有力的文章,叹道“如此好的才华,竟因党争而没落,实属可惜。”
子车轩宇平日里最爱看书卷,最惜才,若非子车昂上位,把他封到桐叶去,这吏部尚书的位置,还轮不到他魏迁坐。所以,子车孟难免好奇问道“是怎样一片文章,能让王叔如此欣赏?”
子车轩宇将那人的文章铺开放在桌上,子车辰和子车孟一瞧,确实是一首好字,笔劲很稳。
子车轩宇目光露出欣赏之色,道“去年的笔试中,题:论富与穷,商与农。在万千学子中,都批一个穷。唯有此人,开头第一句话便引用了西汉司马迁的一句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同此。可想而知,此人饱读诗书。”
子车轩宇想起了才子的文章,继续叹息道“别人都言商农之苦,商农之益,。只有他一人言,民以食为天,农业乃国之根本,国之基础。从而,提到减少农家税务,让农家不要再被剥削压迫等观点。”子车轩宇的目光闪了闪,眼里全是欣赏之色“今年的笔试,题名吴国。千千学子如同奔流到海的江水,大都的文章都在歌颂吴国,歌颂皇上。只有他一人,写出了吴国的利与弊。”
子车辰和子车孟听子车轩宇这么说,来了些兴致,一脸认真的听子车轩宇道“吴国虽国泰民安,兵强马壮,民风朴实。可学子尚少,穷苦人民依旧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公办的学堂,都被富人家垄断。穷苦人的孩子,根本就没机会上学堂,读诗书。少年乃国之基本,吴国的未来,日后定当交于他们手中。可如今,他们却连去学堂的资格都没有。这是其一,其二,虽兵强马壮,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吴国的军队,在别国烧杀抢掠,此举同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若不重新定制军规,训练军队,就算吴国再强,在他国眼中,也只是一个招惹不起的强盗土匪罢了。”
子车轩宇又道“还有,最后他是这样写的。居安思危,亲贤远奸,万物有灵,相敬如宾,相生相惜。”
如此有远见之人,子车辰和子车孟认认真真的把这位才子的文章看了一遍,确实写得不错。子车孟放下手里的文章,叹道“如此才子,着实可惜,看来得禀告皇兄,早些将那碍眼的臂膀一同给除了,还吴国的才子归来。”
“还有另几个人的文章也不错,比中举之人的文章高出整整一截。”说完,子车轩宇有递给了二人,继续道“此番我奉皇上密令…”子车轩宇自然有些东西不能同他们二人说,若说了互相帮忙,反而容易被人察觉。
子车辰和子车孟自然懂得子车轩宇的意思,子车孟放下手里的文章,道“还是方才那位袁公子的文章出挑些。”
袁公子????子车辰的面色一沉,欣慰的神情瞬间卡在脸上,拾起方才的文章,看了右下角那人的大名,倾刻间,眼睛瞪得如铜铃那么大,凶神恶煞虎视眈眈,想起一桩事,气得手有些发抖。
“舞文弄墨,文墨,倒是个好名字。”子车轩宇没有注意到子车辰的神情,自顾自地道。
子车孟接话道“是啊,既有一个好名,又写得一手好字,文章还那么出挑,实属可贵。”说罢,又补充道“若此人真能为朝堂所用,望别只是纸上谈兵而已,望别是光说不做之辈。”说完转头看着面如锅底灰的子车辰,惊讶的问道“二哥怎么了?神情怎会如此不好?吴国有如此才子,我们应当替大哥高兴才是。”
“……”子车辰的脸反正就是很不好看
子车轩宇盯着子车辰看了许久,像是知道了什么,挑眉道“此人可是与宇辰认识?可有什么过节?”
子车孟疑惑问道“又不是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二哥至于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吗?恨不得杀气都要溢出来了。”
夺妻??!!闻言,子车辰身子僵了僵,杀气腾腾的瞪着“袁文墨”三个大字,好死不死,这个才子偏偏是他。好死不死,周小遥偏偏住在他家中!好死不死,三人还同塌而眠过!好死不死,他还错摸了他!好死不死,他还和周小遥举止“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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