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奸猾

“司令官阁下，我请求辞去第19装甲军军长的职务。”古德里安语气平静，然而他的眼眸中却跳动着奔腾的怒焰，直视克莱斯特说道。

突破马斯河这3天以来，古德里安为击垮法军的抵抗可谓是殚精竭虑，整个装甲军都在拼命奋战，然而面对如此努力、且取得了空前胜利的部下，克莱斯特竟然是这种态度，这实在令古德里安感到痛怒齿冷，无法接受。一气之下，古德里安直接掀了桌子：爷再也不伺候你这傻哔上司，爷要撂挑子走人了！

克莱斯特背在身后的双手陡然握紧，脸庞忍不住微微抽搐。他万万没想到古德里安竟会用辞职来要挟自己。如果是在平时倒还罢了，陆军中随便找一个中将都有资格继任古德里安的职务，但现在却是在战时，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更何况古德里安挟穿越阿登、突破马斯河之威，已经在士兵中形成了极高的威望，他的去职必将引起士气的极大动荡。前线局势将有极大概率会发生逆转！

然而克莱斯特的犹豫只持续了片刻，就被坚决与恨怒所取代。如果今天自己在古德里安面前认怂了，那么古德里安就会愈发猖狂，彻底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别说是日后再想约束这头蛮牛，就连其他同僚也会看轻他克莱斯特，嘲笑他连下属都搞不定。如此一来，克莱斯特也就没脸再在陆军当中混了。想到这里，克莱斯特便怒气上涌，他就不信没了张屠户，要吃连毛猪！

“嗯，你连续辛苦了战斗8天时间，是该稍微休息一会儿了。现在你就去把手上的工作交给一位资深的部将，然后到集团军群司令部报到吧。”克莱斯特点了点头，并且还若有其事的向古德里安交代起了事后工作。古德里安当即傻了眼。他压根就没打算要离开前线，刚才的辞职威胁只是一种手段，却没料到克莱斯特竟是如此决绝，直接顺水推舟就解除了他对麾下装甲军的指挥权！

气冲斗牛的古德里安直接转身离开，赌气般的登上飞机，返回前线指挥部交接工作去了。不过出于对克莱斯特的怨愤，古德里安又发了封电报给A集团军群司令龙德施泰特，在后者面前措辞犀利的狠狠告了克莱斯特一黑状。得知自己的爱将要离开，震惊的龙德施泰特连忙回电挽留。他摸着下巴思索了半晌，一丝狡黠的笑容逐渐爬上了这张苍老枯瘦的脸庞。

“司令官阁下，古德里安竟然要辞职，这可怎么办？”第16集团军司令布施忧心忡忡地开口，满是对前线局势的担忧，“第19装甲军从组建那天起就是古德里安在指挥，他在这支部队的官兵心目中的地位无可取代。更重要的是，现在根本没有其他人能胜任这个职务，一旦他离职，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至少要降低50%！”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不允许他离开。”龙德施泰特点头道。布施张了张口，道：“可是克莱斯特那里又该怎么办？如果您公然袒护古德里安，就等于和克莱斯特闹翻脸，而克莱斯特毕竟和我们共事了30多年，正直严谨的他不应该遭到这种对待。更何况，我们还必须要遵守陆军司令部的命令，装甲部队立即停止进攻。如果古德里安能乖乖遵守这条命令，他今天也不会和克莱斯特闹到这步境地。”

龙德施泰特忽然鬼魅一笑，那张肃然庄重的脸容竟变得说不出的油滑奸诈，悠然道：“我当然要尊重陆军司令部的命令，并维护克莱斯特的尊严，所以已经下令禁止古德里安继续进攻。只是，现在的第19装甲军正处于战线最前端，他们总需要对周边展开侦察，搜索敌情，以便于今后的战斗吧？然而这侦察搜索的行动尺度，就是在不是身处后方的集团军群司令部所能掌控的了。”

布施恍然明悟，蓦地放声大笑起来，看向龙德施泰特的目光中充满了钦佩。面对尖锐冲突的两方势力，龙德施泰特竟然能处理的如此举重若轻，这份功力令布施自叹弗如。兴奋片刻之后，布施又有些迟疑地开口：“可是司令官，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让陆军司令部难堪？停止进攻的命令毕竟是从这里发出的。”

“放心上将，勃劳希契和哈尔德这两个人我再熟悉不过了。他们两位不至于会在法国第9集团军崩溃后还下达这种命令，这极有可能只是元首的意思。”龙德施泰特嘿然开口，言语中满是自信，“如果我允许古德里安进行‘侦察搜索’，两位陆军首脑不仅不会阻止，反而还会把这条命令扩大到A集团军群的所有7个装甲师中去。而即便今后元首追查起来，也抓不到我一丝抗命的证据。”

事情的发展果然没有出乎龙德施泰特的预料。接到可以进行侦察搜索的命令，古德里安立即洞悉了老上司的意图，率领全军继续向前大步挺进。与此同时，远在战线后方的勃劳希契和哈尔德两人也秒懂了其中的猫腻，在大赞龙德施泰特老奸巨猾的同时，也将这条命令扩大到了另2个装甲军。

接到命令后，早就摩拳擦掌等得不耐烦的隆美尔等人当即开足马力，向面前敌人猛扑过去。对于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哈尔德干起来没有半点心理压力，既然希特勒能绕过陆军司令部直接干预前线，那么自己也可以趁希特勒不注意，在背后狠狠阴上他一笔！

对于法军来说，他们经历了一次从天堂掉入地狱的大喜大悲。之前德军停下时，法国人美滋滋地揣测敌人肯定是攻势衰竭了，像上次战争那样被迫停止，因此长舒了一口大气开始休息。怎料才过去几个小时，德国人竟又追了上来，惊恐之下的他们顿时如鸟兽散。一些法军部队似是预感到大势已去，干脆连逃也懒得再逃。疲惫丧气的他们直接在驻地前竖了一面白旗，然后该做饭的做饭该休息的休息，径自看着德军士兵从自己身边经过。

战车隆隆轰鸣，卷起飞扬尘土，广袤的法兰西平原上，整整7个德军装甲师共2千多辆坦克正在朝海峡方向全速疾驰。数不尽的装甲车、卡车、摩托车在坦克身后紧紧跟随，其前进速度早已远超26年前他们的先辈。从空中望去，只见无数车辆汇聚成了一条条势不可挡的澎湃洪流，向西北方滚滚奔去，直如天河冲泄，崩雪春江。

眼见德国装甲洪流没有直奔巴黎而来，雷诺等法国政要不禁松了口大气，然而以甘末林为首的军方高层却是如同坠入冰窟窿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情绪。原因无它，德国人的目标是要全歼位于比利时境内的联军主力。

时至今日，除了靠近战线中部“门轴”的法国第2集团军，在先前支援第9集团军时撤下来了大约5个师的兵力外，剩下的30个法国师，10个英国师，以及22个比利时师，都已经陷入到了这个即将封闭的包围圈中。这批军队的战斗力占到了联军陆地力量的50%以上，一旦丧失，必定会对法国造成毁灭性打击！

事实上，早在两天前的5月15日，甘末林就已经预感到了这股来自中部战线的巨大威胁。甘末林意识到，为了避免联军主力遭到腹背受敌的危险，比利时境内的联军应当立即后撤到法国境内，沿里尔到南斯一线重新部署防线。

然而想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甘末林没有忘记，就是在刚刚过去不久的5月14日夜，第9集团军便是因为一条后撤的命令导致总崩溃；而军队的逃跑又引发了灾难性的难民潮，致使中部战线瞬间便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境地。倘若北部联军后撤时，再发生像第9集团军那样的情况该怎么办？要知道北线可不是风平浪静可使部队从容撤退，联军一直都在与德国B集团军群激烈交战！

退一步说，即便法英两军在北线投入的部队都是精锐，抗压能力远比以二线部队居多的第9集团军要强，不会因为撤退而造成秩序崩溃，但当地的比利时平民可就不同了。

总数多达800万的比利时民众只要一看到联军撤退，恐慌之下也必然会跟着跑路，这不仅将严重迟滞联军的撤退行动，更会让联军因为道路阻塞，被迫扔弃掉大量不便于携带的物资和重型装备。要知道工业化时代的战争可不比当年中世纪，每人发一把菜刀就能上战场。北线联军为什么战斗力强劲？除了人员训练有素之外，精良齐全的装备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原因！

除此之外，联军的后撤还会牵涉到政治方面的问题。你甘末林嘴皮一张，就要把整个比利时拱手送给德国蹂躏，你猜猜比利时人会不会答应？如果比利时军力孱弱倒还罢了，可人家可是拥有超过20个师的正规军，一旦闹将起来，后果绝对不是法英联军所能承担得了的！

因此，尽管甘末林早早就意识到了危机，但他却无法按照心中设想的那样把部队撤回来。同时，甘末林对德军装甲部队后续的前进速度也严重估计不足，这也使得他对局势还抱有几分幻想，觉得德军前进不了多远就会停下。然而到了5月17日晚，局势的急转直下使得甘末林再无法继续坚持了。为避免北部联军陷入合围，甘末林痛苦的下令全军后撤，并放弃一切带不走的物资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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