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沛公安沛
刘邦也赶紧站了起来，逊谢道：“方今天下大乱，诸侯都已起事争雄，如果推选的将领不胜任，就会一败涂地。刘邦已经反上芒砀山，所以并不怕死。只怕本人才劣力薄，不能保全父兄子弟。”
刘邦又向众人团团躬身施礼：“这实在是件大事，希望各位另外共同推选一位能够胜任的人。”
还能选谁呢？父老们面面相觑，有人又低声提出了几个人选，可却被这些人选的家族代表当场否决了。毕竟带领全体族人造反，这可不是玩笑，以这些人选的胆识、才略并不能让父老们放心。只要不挑这个头，留有余地就好办。
至于刘邦就不同了，就像他本人说的自己本来已经难逃一死，刘氏家族都在丰县，万一造反失败，秦朝廷的报复惩罚，对沛县人也没有太大影响。
这个道理，刘邦其实想的很明白。
但是，作为一个年少起就时常出入赌场的人来说，既然已经押上了自己，再押上全家乃至全族身家，想来也不算什么，何况本来家族就已经受到牵累了，一定会支持自己奋力一搏的，
只是，自己空有大志，可担心才劣力薄，确实是句真心话。要知道当上首领，陪着押宝的还有全城人的身家性命啊，自己真能担当得起吗？
事情陷入了僵持，而时间过得很快，从日出到现在，已经是日中了。
萧何真着急了，一个着重干实事的人是难以容忍坐而论道、久议不决的。
“诸位父老，你们可知刘邦天生有龙记？这萧何可以作证，我是亲眼所见的。如今祖龙已死，自当有新龙升天！樊哙、卢绾等，当时你们同在的，难道忘记了？”
“我可以作证，大家如不相信，可请大哥脱绔一观！”樊哙大叫起来。
这声大叫导致了哄堂大笑，气氛一时和缓了许多。
刘邦狠狠地瞪了这个粗鲁的妹夫一眼，不过内心其实还是高兴他能挺身而出的。
还是这位须发皆白的父老打破了这个僵局。
老者说：“我们平时也听到了刘季许多奇异的事情，始皇帝派军队来丰县镇压龙气一事，就轰动了我沛县，看来刘季是该显贵的。不若我们卜以决疑，如何？”
于是，众人当场去街上找了县衙附近最有名的相士前来。
“我们不看相，只请您卜算一下今日之事能否成功？”
只见这相士一番复杂操作下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仔细查看后，不禁拍案叫绝：“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卦象，大吉啊！”
须发皆白的父老也懂得一点，于是走上去看相士排出的卦象，不禁目瞪口呆，过了一刻他也激动地不停点着那颗雪白的头颅：“真是奇卦、绝卦，太难得了。”
原来，这是一个谦卦。
六十四卦每卦有六爻，六爻预示吉凶，大部分卦象有吉有凶，难有完美之卦，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谦卦，堪称六十四卦中最吉利的一卦。
字面上就可以理解，一个人谦虚了，自然会一顺百顺。
谦卦排六十四卦里的第十五卦，内卦为艮，外卦为坤，艮为山，坤为地，山藏到了地下，可谓谦虚到极致了。这个卦象，指一个人有大本事，却不显山不露水，像大地一般平静。这百吉无凶的卦象，从现在的概率来说，是非常难得出现的。
这下，众人都轰动了。
因为众目睽睽做不得假，何况只是卜算事情，并没有让相士相面识人。
“好啊，
季兄这下不能推辞了吧？这谦卦正应在了您的身上。”
这领头的父老对刘邦说了这句话后，全场轰然：“刘季，大吉！刘季，大吉！”
在众人一致的推举中，刘邦成为了沛公。
所谓“沛公”，有几种含义：既然是追随陈胜造反，恢复并张大楚国，那么楚国的一县之长被称为“公”，而不能按照秦朝的规矩叫县令；当然，叫县令也不合适，毕竟按照秦法县令可是由朝廷任命，而不是百姓自发推举的。
还有一层意思，“公”是爵位称呼，类似于信陵君，前面地名表明食邑所在，后者表示官爵地位。而这也表明了沛县百姓反秦自立的决心。
时值爽秋，此刻阳光正烈。
在沛县衙门的庭院里，很快摆起了祭台。
庄重的黑色祭台上，是黄帝和蚩尤之位。
黄帝是五帝之首，这符合如今刘邦首领的身份；而蚩尤，是曾经威震天下、诛杀无道、与黄帝争夺天下、虽死犹荣的造反者。
这看似矛盾的两个祭祀对象，前者黄帝之灵位是刘邦要求的。
因为黄帝除了是五帝之首外，还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一统天下的君主，刘邦的内心，可不会满足于只当个“沛公”——因为他还牢记着自己见到秦始皇出巡时的誓言：“大丈夫当如此”！
在跪倒叩拜、献上最隆重的三牲（猪牛羊）祭品后，刘邦又亲手将三牲的鲜血，用大盆泼向了竖起的起义大旗和命令进军的军鼓——热血赤心，誓死反秦！
刘邦当了沛公，全县就有了主心骨，沛县人心开始安定了。
于是，在刘邦与众人商量后，各项事情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萧何是主吏掾，县里的军备、钱粮、物资由他去筹集；曹参、卢绾、夏侯婴、周勃等，则与父老一起，征集兵员。
由于原来县军本就是当地人，刘邦进城后大多惊慌逃散。现在人心初定，经过宣传大部分都回来了。而保家卫城的号召，父老的支持，又让许多子弟自觉加入进来，所以很快就集合了接近三千人的队伍。
而萧何的效率也很高，由于熟悉县里情况，各吏员按所长调派得当，军备、钱粮、物资各项也都准备到位。
当然，刘邦私下低调去拜访了王陵，果然不出他所料，王陵谢绝出山辅佐自己。但他推荐了一个人，那就是雍齿。
“雍齿？”刘邦一时没有想起来。
“哈哈，他是我好友，说起来却是你的对头呢。”王陵见刘邦还是茫然，就提示道，“还记得你小时候的竹马之战吗？”
啊，刘邦终于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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