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流民
罗杰强压下心中对于卡斯蒂利亚人内定王位的不满，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乌拉卡的诉说。
“父亲在去世前不久坚持给我安排了第二次婚姻，就是你认识的，人称‘战斗者’的阿拉贡和纳瓦拉联合王国的国王阿方索。
“阿方索在婚前承诺，如果我们婚后无子，我们两人的王位将由我第一次婚姻中所生的儿子，阿方索·雷蒙德继承。
“后面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乌拉卡停顿了下来，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篝火，随后她笑着说：
“我先前以为你也是来伊比利亚讨生活的爵士，这种穷困潦倒除了一身甲具和剑什么都没有的爵士在这里实在是太多了。
“我没想到你们西西里这么富裕。
“我们伊比利亚半岛上经历了太久的战乱，我们的人民不能好好地种田，到处都是流民。
“我们的钱大都用来扩军打仗，糖这种奢侈品我也很久没吃到过了。
“你知道吗？你这么随意地把糖给一个贱民，真的让我很是震撼。”
乌拉卡说到这里又恢复了外交家的从容。
她说：“我希望和西西里达成同盟，我需要你们的援助。”
“我这次来就是娶你的妹妹埃尔薇拉的，这是你父亲定下的。
“我想，等我们成了亲家，就已经是同盟了。”
“不，一场婚姻不能代表什么，看我就知道了。
“而且我那个妹妹，是我父亲第五个妻子生的，和我并没有太多的交情。
“她更像一个莱昂人，而不是一个卡斯蒂利亚人。
“我希望能和你达成更深入更直接的协定。”
罗杰看着乌拉卡赤裸裸毫不掩饰的眼神，如同看到了那匹将自己扑倒的头狼。
他忸怩着手足无措，篝火将他的脸映照得通红。
乌拉卡嫣然一笑：“等到了布尔戈斯，我会在王宫里给你安排一个最舒适的房间。”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罗杰一行准备出发。
但是有两个衣衫褴褛的不速之客拦住了他们。
“打劫！交出你们所有的粮食！”
罗杰听不懂这个有着一头火焰般披肩红发的少女说什么。
好在外交官维克多好歹懂一点这种伊比利亚半岛上原住民说的巴斯克语。
维克多在翻译的时候顺便向罗杰介绍道：
“巴斯克人是伊比利亚最早的土著，在古罗马、古希腊人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居住在这块土地上了。”
罗杰看着眼前这对少男少女。
少男他是见过的，脏脏的黑皮肤、暗红色的头发，像块燃烧的煤炭。
这块煤炭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在害怕，但他还是坚定地紧随着少女。
而那个红发少女，个子不高，挥舞着短矛，看起来像只张牙舞爪的野猫。
她的举动一点都没法让人感到害怕，在罗杰眼里，倒是有些搞笑。
“我们有很多人，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乖乖地把粮食交出来！”
红发少女威胁着，她挥舞着短矛。
随着她的指挥，小山包周围的高草丛晃动起来。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里面呐喊着，似乎下一刻他们就会气势汹汹地冲出来。
罗杰并不感到害怕，他已经看穿了红发少女的计谋。
他猜高草丛里就是昨天见过的那些流民。
这些人也就在草丛里喊喊，真让他们冲出来攻击全副武装的骑士，他们是不敢的。
乌拉卡有些不麻烦，她催促着罗杰：
“和这种流民有什么好啰嗦的，直接杀了就是了。
“罗杰伯爵，让我们早点赶到布尔戈斯吧，我们可以在我的城堡里好好享受美好的时光。”
罗杰不是嗜杀的人，他不喜欢直接用暴力解决问题。
更何况大清早的他也不想见血。
他想，干嘛非要打打杀杀的，不就是打劫嘛，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那是问题吗？
罗杰摸着马上褡裢里满满的金币，那是带来预备用于竞争王位的开销。
但现在这些金币没用了。
这一路上似乎也没地方需要花钱，也就在巴塞罗那住宿花了几十个银币。
罗杰不打算把这些金币带回去，家里有的是。
于是罗杰随手摸出几个金币甩了过去。
金币在堪堪冒出山头的朝阳照耀下，散发着迷人的金光，画着弧线落在红发少女脚前。
罗杰看到乌拉卡的眼中映出了金光，而红发少女则一动不动。
罗杰让维克多告诉对方：“拿着吧，赏你们的。”
“我们要粮食，别拿这种不能吃不能用的东西糊弄我们，这种东西除了带来刀剑和鲜血，一点用处都没有！”
红发少女的回答让罗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能让国王动容的金币，却无法打动乞丐一样的流民。
但罗杰很快就想明白了，流民没有地位，在这片战乱的土地上，谁也不会保护这些流民。
流民拿着金币换不到食物，只会成为被抢劫的对象。
于是罗杰有了新的想法。
他让维克多告诉对方：
“我雇佣你们，你们现在是我的雇佣军。
“拿着我的金币，去布尔戈斯，告诉那些胆敢阻拦的人，你们是我，西西里伯爵罗杰的人。”
罗杰转头看似询问实则告诫地和乌拉卡说：
“布尔戈斯的守卫不会抢劫我的手下吧。”
乌拉卡用外交官的口吻回答道：
“尊敬的西西里伯爵，您和您的手下可以自由地畅行在莱昂和卡斯蒂利亚王国的土地上。”
红发少女对着罗杰呜哩哇啦说了一大通，配上她的手势，十足一只炸毛的猫。
维克多不好意思地翻译道：“她说得太快了，我记不全，大致意思是：
“她叫夏娜，绰号妖精，她和她的伙伴，挖碳人Olentzaro，代表流民，接受您的雇佣。”
“维克多，告诉妖精夏娜和挖碳人O……O……O什么渣罗……”
“Olentzaro。”
“不管了，告诉夏娜和渣罗，让他们带着流民跟上。”
罗杰不在乎流民的追随，他其实就是想土豪一把。
现在他心情很爽。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大道上的青苔，路面很滑，马跑不起来。
红头发的少男少女招呼着流民们跟上，高草丛里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人。
罗杰带队小心地走着。
大道穿过一小片高草丛后，缓缓盘山而上。
罗杰看到南方又露出一些新的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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