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0户大人在刨坟掘墓
孙世英亲临，寨子里的好事者和胆子稍微大点的都围过来远远地看。这种事可是极少遇到的，离得近的都很自然地跪下了。
孙千户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王文兴，满意地道:“嗯，不错。没想到我几年前派了一百多兵丁，搭进去一个百户，损失四十个家丁也没拿下的寨子，被你小子给拿下了。我老孙看不上那些只会逢迎拍马的，最喜欢你这样能打的。奶奶的，看着都提气！”孙千户仿佛终于等到了一位能打的属下，不吝夸奖起来。继续又道：“一起出战的弟兄都在么？都站出来，让本千户看看！”
于是在寨中众人的哄笑声中，有兴冲冲跑来的，也有镇定自若的，有扭捏着不好意思被人推过来的，站出来六人。王文兴告了声罪，站起来又不知道跑去哪个犄角旮旯里，把一早藏起来的钱万春拖到了队伍里。待众人都单膝跪下，然后自己又单膝跪地行了军礼道：
“回千户大人，总计出战九人，连同我一共八人均为王召寨的乡民，其中有一人受伤昏迷不能出来拜见。另外此人钱万春原为流民，家里遭了灾，去年就投靠我家是我家的佃户。他在本次出战时出力也很大，回头我会提供一份人员名单和具体战功。”
王文兴说完，众人感激的看过来。特别是钱万春，略带哭腔地道：“谢老爷成全！”好吧，这回老爷喊的更顺口了。毕竟，夜不收虽然是大明待遇最好的兵，可万一因为这次剿匪立功升官了呢。大明最不值钱的卫所军官里，最低级的小旗官，那也是官啊！
小旗官身份如果再拿土寇身份做对比，这个年景，很多人可能还是选择做土寇。但钱万春耿直，绝对要做小旗官的。
孙世英点点头，把每个人都仔细看过。或许从来没有被大官这么看过，一众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可外围的看客却不是这么想，都是与有荣焉。更不说那李老爷家的李香君，依在李老爷身边看着王文兴，眼睛里不停冒着小星星。李永泰老爷也是一直惊讶地看着王文兴，若有所思。
此时，寨子里的人又听到杂乱的马蹄声传来，却是附近的百户、试百户、总旗官们听到消息后都来了。骑着各式各样的马匹、骡子，还有驴。自家的王总旗也到了，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胖，却老了很多。坐骑换了一匹，不过还是头壮驴。
王召寨的乡民们哪见过这个，整个千户所估计也有十几年没见过这么多军官在城外聚集了，胆小的又回家躲了起来。这些不断赶到的军官都连忙来向孙千户见礼，孙世英环顾这些军官，点头示意了一番，就懒得再理会。仿佛和这些人多说一个字，都是费口水。
他自顾自思索一阵，突然对王文兴道：
“王文兴你放心，我定要为你们报功的！但是这匪寇嘛，和鞑子的封赏终究是不能比。不过你也不要贪心，没人能抢了你的军功，估摸着总旗位子是起码的，运作下试百户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进取心了……”
说着很有深意地看了看王文兴，王文兴还跪着，并没有让他起来。
王文兴了然，这就开始利益交换了。
他还是跪着，保持着姿势道：“回千户大人，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一切都靠大人提携。如今有此小胜，都是大人智珠在握、指挥若定，我等有何功劳？无非是出了点气力罢了。若非大人，我等哪怕死再多人，定是无法撼动大人祖上就一直经营下来的神顶寨！
我是大人的兵，
以后永远都是。另外，山寨里还有五副锁子甲、六副鳞甲、二十副布面甲、十顶头盔、十五根长矛、十五把腰刀、五面盾牌，另有一百石粮食、五百多两银子和一些首饰细软。一切都请千户大人定夺！”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孙世英直接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王文兴近前，一把将他扶起。这位千户在历史上面对李自成的大军，是战死在永宁城头的，然而这么个敢战的千户并不代表他不爱财。
他心里是矛盾的，一边觉得这姓王的小子真是上道，说话也好听。另一边又觉得这小子把自己当成傻子了，粮食金银我无法知道大概数额，盔甲武器就剩这么点绝无可能。当时我派人去攻打寨子时候的四十个家丁，可都是着了甲的！
看在还知道主动要跟我分润军功，先不跟你计较。哼，当我不知道你的底？自家地界里的一只蝗虫，我都知道他是公是母！锦衣卫世家不可小觑啊，看他下面怎么说吧。
孙千户含笑道；“不知道你想怎么处置？可有什么要求？”
“回大人，金银细软全部孝敬大人，王召寨的兄弟们一直吃不饱，恳请大人就将粮食赐予我们果腹吧。”王文兴看看孙千户的脸色又道；“盔甲兵器也全部给孙大人，当然了，如果大人看不上眼的，小的都要。毕竟以后帮着大人做事还用得上。”
孙世英想了半天道：“好了，别尽说好听的，都是明白人。官职我去运作，金银细软我收了，上下打点要用。盔甲、头盔我都收了，长矛、腰刀、盾牌的你拿着吧。粮食嘛，我手下人也挨着饿，你就留三十石吧。”
“谢大人！”王文兴立即拱手道。
孙千户眼睛瞪大，死死盯着王文兴，心里暗暗计较：“答应的这么爽快，姥姥的，吃亏了，一定截留的比我想象的更多！”
不过，事情已经实锤，也不好再反悔。接着，孙千户检视了王召寨土寇的尸首，自然又在整个王召寨乡民和众将官的簇拥下去了神顶寨。他仔细检视了那里的土寇尸首和盔甲、兵器、粮食、金银细软。又说担心王文兴年轻，这土寇狡兔三窟，怎么会藏东西就在库房这一个地方？
在众人目瞪口呆下，孙千户亲自带着十个家丁冲向各个营房。翻箱倒柜不说，连墙壁、夹板、地缝都敲击听响，生怕有所遗漏。又去营地周边仔细查看，却见到埋了七个土寇女眷尸首的地方，上面皆是新土……
不顾王文兴等人苦劝，强行开挖。众人吓坏了，千户大人在刨坟掘墓啊！终于，挖到其中一具尸首后才将信将疑地停了下来。
稍后孙千户不禁暗叹，贼是木梳、兵是竹篦，梳还有遗，篦则无遗矣。戚大帅诚不欺我！这王文兴果然比猴还精，打完了山寨，土寇的巢穴跟拿舌头舔过一样干净！
又粗略听闻了当时作战经过，心想精是精了一些，好在能打。接着安排人飞马去县城，调兵来把两地土寇的首级汇同粮食、金银、盔甲等物资全部运走，土寇尸身就地掩埋。就当他准备满意而去时，王文兴不顾众军官怪异的眼神，凑上来讨好地笑问道：
“千户大人，不知道这寨子以后该如何处置？”
“怎么，你想要？”孙世英好奇的问。“是，小人祖上锦衣卫世家，不想就此埋没。小人想做点事情，如果废弃不用的话，还望大人恩准赐予小人在此收纳流民，结寨屯田。”王文兴直接说道。
“哈哈哈哈哈！好！果然英雄出少年，我本来就没精力管这个寨子。你的官身印鉴应该很快下来，是要有个地方安置，你自己摆弄吧。不过有言在先，全靠自己，我没什么可支持你的了。”孙世英笑着回答。
于是，王文兴和孙世英各取所需，欣然回返。
神顶寨门口，王召寨的乡民们都在门口欢送千户大人和一众军官们。望着千户大人威风凛凛的骑兵渐行渐远，王文兴暗自发誓，未来自己的军队一定要比这些人更加的盔明甲亮、锐不可当！
孙千户远去，大伙都在唏嘘不已，对王文兴也是彻底服了。如果没有花费那么多气力将许多资源藏匿，现在哪能截留这些好东西！特别是钱万春，他直接又冲到王文兴近前，扑通一声跪下道；“老爷，以后我钱万春跟着你了，望老爷可怜，给口饱饭！”
王文兴哈哈笑着，一把托起道；“以后都是兄弟，你还比我年长。说了多少次，不必叫老爷。”转头又对大家说：“全寨子人回王召寨后，中午都到咱家来。院里院外的都摆上，大家吃顿饱饭！今天好好休整一天。明天开始就修缮下这里，以后我王文兴一家要在这里安家了，愿意跟着我干的自愿加入，只要用心肯卖力气，自然不会饿着！”
众人一阵欢呼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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