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苦难 淬火成钢(五)
队伍赶到兵工厂已是凌晨两点多了,十几华里的路程走了两个多小时,这里应该说是十几华里的距离,因为没有路可走。兵工厂院落的土墙外已经停有三架马车,有一辆马车还是两匹马拉套的,车上已经装上了部分物件,有几个人正抬着一个大的机械,笨重地移出院门,队员们不加思索,毫无分工地贴上身、加上了手。
大院内外星罗棋布地早已挖好了大大小小的坑穴,这一定是不知什么时候提前准备了的。有几个大机床,人少了确实抬不动,幸好来的都是青壮年,很快按照要求大小物件全部对号入了座。余下的就是军工厂的产品地雷和手榴弹了。厂长说:“咱们学校来帮忙的同学们只要不怕负重,这些地雷手榴弹随便往回带,剩下的我们进行装运和掩埋。”队员们听了非常高兴,各自忙活起来,找来了破布袋、烂绳子,有的往腰上扎,有的向肩上背,整理好了往回赶。
回校的途中可就麻烦了,古人云:长路无轻载。一个地雷有七八斤重量,一个手榴弹的重量也得二斤左右。背地雷最多的一个队员,左肩搭了两个,右肩搭了两个,扔又舍不得扔,那么冷的天累得满头大汗,狼狈不堪,脚底的汗湿透了鞋子。高云飞是在腰间前后各插了两枚手榴弹,又用绳子串上两个地雷鼻子,过肩搭在了前胸后背,累了就换一下左右肩膀,有时也会从其他队员的肩上拿过两个地雷,搭在自己闲着的肩上背一会儿。
快要到学校的时候,队伍已拉得很长,队首队尾相距二三里路,时间已是清晨,看天色乌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雪了。学校方向迎面走来了一支同样稀长的队伍,那是来接应的师生,去银行印钞厂那边的早已回校了,他们等得担心着急、趁不住气了,正迎面来接。
两支队伍汇合了,全体队员分外激动。在银行印钞厂方面帮忙的队员,接过地雷,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兵工厂方面的队员风趣地说:“印钞厂没有说要给你们发放些钞票花吗?”“怎么没说给呀!我们没有要,不像你们不要脸面,稀罕人家的东西。”印钞厂方面的队员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学校里给师生们准备了撤离转移急用的食品,每人两个熟鸡蛋,两个粗粮窝头,二斤炒面,一捧生花生,现有人员就是两支援助兵工厂和印钞厂的六十个人,加上学校留守、放哨值班的七八个人,不足七十个人。其他师生与校领导带领托儿所幼儿院的孩子们连夜转移了。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班主任郑智亮没有走,他在等着外出帮忙的同学们回来一块走。
天上飘下了零星的雪花。高云飞快步去找郑智亮主任,他要把想好了的建议向主任汇报。见到郑主任就急切地说:“郑主任,我有一个想法你看行不行,现在开始下雪了,咱是不是马上撤离到东洼的掩体里去,如果今天鬼子来扫荡,撤到哪里都来不及了,鬼子会顺着踏了雪的脚印找到咱们的。其实郑主任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谋而合也正在做出安排。他说:“这样吧,咱临时组成一个班子,现不要管人数的编制情况了,你任队长我任教导员,统领这六十人队员,分三个小队,每小队二十个人,申龙将为一分队队长,莫风军为二分队队长,策虎为三分队队长,你看怎么样?”高云飞连连点头称是。接着又提出了另一个想法,“咱是不是在日伪军最可能进入的学校南、学校西方向的路上布上地雷,一下雪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炸他个人仰马翻。
”“这个我还真的没想到。”郑主任说。郑主任又稍加思索说“要是这样操作的话一定要谨慎,要通知到学校的每一个人以免误伤,要在地雷区做好暗记,如果不成功就及时地取出来。”这话明显是同意了的。
高云飞临危受命当上了学校临时武装团体的队长。他立即安排二分队莫风军、三分队策虎,抓紧带领自己的队员行动,连同站岗放哨值班留守的人员迅速转移到校东五里地的东洼,在东洼荆棘丛中有早以为战备挖建的地屋子,当时是按学校三四百人准备的,现在六十多人可任挑任拣随便住。他并提醒安排原来给学校领导准备的宽大的地屋子由纪春雷主任使用。
高云飞与申龙将带领三分队成员,在学校以西和学校以南进校的必经路上,埋设了大大小小二十多枚地雷。布雷是他们在军事课程早学过和演练过的,不很费事,再加上正下着雪,不用很认真地掩饰地雷,草草地埋上土,大雪一会儿就把痕迹掩盖了。
高云飞一手按着扛在肩上的被褥,一手拎着食品,与一分队布雷的队员一起走近了那片地屋子。屋顶与地面是齐平的,上面覆盖了正下着的大雪,还真的不好辨认。这时莫风军从地屋子出入口探出半截身子,声音压低地说:“高云飞,申龙将,我出来看过你们好几次了,郑主任要你们来这里几个人一块居住。”高云飞、申龙将又加两名队员,鱼贯进入了郑主任所在的地屋子掩体。
这间地屋子确实相对较大,是学生们精心给校领导打造的,长七八米,宽三四米的样子,屋顶横了几根圆木檩子,上面铺有秫秸和苇杆,再上就是与地面齐平压了泥土的顶面,屋里的土炕很低矮,有二三十公分左右,借原始的土地铲平,实心的不能取暖,能容的十多个人躺下挤住,上面铺了一层麦秸,睡这样的土炕人越多越暖和。在出入口一旁修筑有土桌子,放些杂物或办公用。
在这间领导专用的土地屋子里,一共住进八个人,郑智亮、高云飞、申龙将、莫风将、策虎和三名队员。郑主任说,这种冷湿的天气住的人越多越暖和,人们可以相互释放热量取暖,师生关系已经磨合得很好了,也不需要拘束。大家昨天夜里整夜没睡觉,这正是休息的好机会,没有精神闲聊,陆续躺下休息了。
“轰、轰轰、轰、轰轰。”远处传来地雷的爆炸声,时针已指向了下午一点多钟,正在熟睡的师生们被地雷的爆炸声惊醒,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又传来一阵“轰轰轰”的爆炸和马叫的嘶鸣声,不一会儿,又听到了“呯”地一声枪声,之后就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郑智亮根据枪声判断,应该出自一支长枪,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八路了,凭经验能判断个十有**。但至于为什么只打了一枪?他说判断不出来,或许是走了火?下午,雪是不下了,现在派人去观察还不是时候,要等晚间才行。师生们在猜想着、议论着现场会是个什么场面,各自奉献着自己的答案。
晚间派出侦察的两个队员回来汇报,在学校旁就近听了好长时间,没有任何声响,也看不见灯光,郑智亮思考了一下,为了稳妥安全考虑,今夜不再行动,明天再说。
晚间的时光不好打发。有的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书,有的在没有光线的屋子里闲谈逗乐,有的在琢磨着队长、分队长四个人名字,对大家说:“你们注意了没有,高云飞、申龙将、莫风军、策虎四个人的姓氏就是高深莫测的谐音,中间的四个字是云龙风虎,其余的三个字是飞将军。”大家觉得他琢磨的也有道理,竖起大拇指,夸他很有奇才!
高云飞他们几个人也在交流讨论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把一些疑惑的问题请教了班主任老师郑智亮。他们提出了国民党和***加起来有这么强大的军队力量,为什么不和敌人正面交锋,和敌人硬拼了不行吗。郑主任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国民党消极抵抗,单纯靠八路军新四军的力量还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日军有强大的正规化机械化部队,目前我们只能防守,按照***主席的指示,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我们要广泛发动群众,全民皆兵,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尽快进入相持阶段,进而实现全面反攻,夺取全国胜利。老师就是老师,站得高看得远,在地屋子里也能传授这么好的知识。
次日,天色刚刚发亮,高云飞就悄悄地叫醒起了申龙将、莫风军、策虎三个人,每人顺手拿了一把长枪,慢慢地走出出口向学校方向行进。到了学校附近,他们蹲下来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异常,又猫着腰靠近,又蹲下观察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异常。三翻五次地重复这一动作后,他们大胆地进入了学校。学校里一个活物也没有,更没有埋伏,门窗被砸得稀烂,食堂里的几口大锅砸透了底,学生土的地铺上的麦秸有被点燃的痕迹,因为潮湿没有大面积着起火来。
“咱们还是到地雷区去看看吧。”策虎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大家,那才是他们最关注最关心的。他们就近先去了学校南边的地雷区。地雷全部爆炸了,满地都人的碎肉残渣,大片的血迹,衣服的碎片,枪支的零件,一片狼藉,从被炸带着黑火药的衣服碎片看,还能明显分出哪一片是日军的,哪一片是伪军的,敌人一具尸体也没有留下,到底炸死炸伤多少人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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