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故友重逢
看胡才这么火急火燎的，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李乐诧异了，走上去盯着正按着膝盖大喘气的胡才问：“干什么？还刀下留人？”
胡才瞟了周仓一眼，拉着李乐说：“出去说，出去说。”
出了山洞，李乐看胡才神神秘秘的，甩开胡才的手，没好气地问：“干什么？装神弄鬼的。”
胡才看了看左右无人，附耳对李乐说了一段长长的话。
李乐一脸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假的？”
“现在先等着，等明天自然就有分晓了。”
李乐点点头，叫来看守说道：“你们好生看着，吃的喝的该给就给，不差这点。”
看守连连答应，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还要割他的舌头，这一会咋就变的就这么快呢？
胡才又指了指山洞，问：“他那些手下呢？你没杀他们吧？”
“我杀他们干什么？我寻思着把他们捆在山下晾几天，晾老实了，再拉他们入伙。”
胡才拍拍李乐的肩膀，说道：“走，喝酒去。来来回回一趟，撒泡尿的功夫都没有，渴死我了！”
“那你到底是想撒尿还是想喝酒？”
“一边喝酒一边撒尿！”
周仓见胡才和李乐两人嘀咕一阵，就没人影了。过了很久，看守拿来了吃食，还有一根鸡腿。
周仓心中一凉：妈的，这是老子最后的晚餐吗？
看守嘟囔着说：“你这个坐牢的，比我看牢的还快活。吃的喝的，我都伺候你。”说着，拿了一个馒头递到周仓嘴边：“吃吧！”
周仓倒不怕这饭菜里有毒，有吃不吃是傻子，正好肚子里没食，伸头就咬了一大口，咀嚼起来：“劳烦你了。”
“看你也是个粗人，怎么不入伙？跟着当家的一起打豪强狗官？”
周仓心中一动，莫非他们想拉我入伙？不妨先虚与委蛇，先把严氏母女救出来再说。把嘴里的馒头嚼出甜味，咽了下去，周仓叹气说：“不是我不想，只是忠人之事，岂能言而无信？咱们行走江湖，最讲究信义二字，我受吕布恩惠，答应把他妻女送到河内。既已受命，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完成使命！”
看守又把鸡腿递到周仓嘴边，说道：“咱们大首领最是爱才。你要是说句软话，传到大首领那里，一准能保住你性命。”
周仓边大口嚼着鸡腿边问：“你们大首领是谁？郭太吗？”
“是啊！你认得咱们大首领？”
“不认得！”周仓是地公将军张宝麾下有名的将领，也算是黄巾军中的老人了，黄巾军中有名的人物大多都认得，却从没听说有叫郭太的。兴许是以前不出名，这几年发迹了。周仓又说：“这李乐和胡才，我也没听说过。”
见看守不说话，周仓继续地问：“和我一起被抓的那几个女人哪去了？”
看守一听，乐了，笑道：“你自己都顾不住了，心里还想着女人。女人还能去哪？成压寨夫人了吧！”
周仓急了，怒道：“李乐他敢！”周仓还是不放心，挣着绳索叫骂：“李乐，你个龟儿子，给老子过来！只怪老子一时心软，没把你这龟儿子射死！李乐，龟儿子......”
看守见这情形，哪还敢给他再吃？把吃的东西都收了，骂道：“好心当作驴肝肺，白给你吃了！咋说骂就骂人呢？”
周仓叫骂了半夜，无人回应。直到鸡叫三遍，周仓骂的累了，绑在刑架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仓被人拍醒，抬头见是李乐，周仓哑着嗓子骂道：“狗东西，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你周仓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李乐也不恼，笑着说：“哎哟！瞧你说的，我可没欺负过女人，我李乐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好汉消消气，我这就给你松绑。”
“什么？”周仓反应不过来了，看着李乐绕到身后，诧异之余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这狗东西该不会从后面给我一刀吧？
身上的绳索一送，周仓连忙把绳索都扯开，重获自由。回头看到李乐笑嘻嘻的脸，周仓揉着被捆的发麻的手臂，只想“邦邦”给他两拳。但见李乐前倨后恭，周仓心知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问道：“你这是何意？”
“大哥，真的是你！”
听到惊喜的声音，周仓转身望过去，见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长的十分好看，一对大大的桃花眼最是招人。
周仓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问：“大眼？”
桃花眼对李乐等人说道：“你们先出去！”
“好，好！”李乐答应着，屁颠屁颠地带人出了山洞。
“你真是大眼？”周仓上前抓着他肩膀，上下打量着他。
在周仓的印象中，大眼还是个腼腆的俊俏孩子，那时候他才十七八岁。因为长相俊俏，平时没少受人欺负。有一次，周仓见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心中不忿，上去问明了是谁欺负他，然后又不由分说地带着他去找那人讨回公道，还狠狠地揍了那人一顿。自那以后，大眼就成了周仓忠实的小弟。周仓对他也格外照顾，不仅帮他出头，还督促他习练武功，将来不被人欺负。
公元184年是极其复杂的一年，周仓和大眼经历了太多变故。先是黄巾起义，黄巾军连克郡县，不断收获大捷，那时的他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可惜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黄巾军接连失利，他们屡经生死大战，噩耗连连。天公将军张角死后，大眼被地公将军张梁选走，从此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周仓一直以为，在那些无比惨烈的战斗中，弱小的大眼必然无法幸免，不知战死在什么地方了。没想到在这河东郡山寨的牢笼里，竟然见到了他，好似一个死去的人忽然活了过来，周仓如何不惊讶、疑惑？
大眼抓着周仓的手臂，眼中含泪，点头道：“我是大眼，大哥！”
周仓的眼眶也湿润了，欣慰地说：“好，好！你没事就好，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战死了。”
“我也以为你……”
“哈哈，我命硬着呢！”周仓故意笑道。
“嗯！”大眼感觉眼泪要抑制不住地流出来了，忙拉着周仓的手臂说：“大哥，咱们出去说话。”
周仓有些犹豫，站着不动，低声叹道：“哎！如今我是阶下之囚，恐怕会连累你。你不必担心我。要是你能说得上话，帮我向你们大首领带个话，就说我周仓认了，请他放过严氏母女，我周仓愿意卖命给他！”
大眼听了，眼中不由地流出热泪来：“大哥，你怎么……”
在大眼的记忆里，周仓一直都是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即使战死沙场，那他也一定是站着死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和磨难，让他这样低声下气，愿意用命和人作叫唤？
在昔日的小弟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周仓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解释说：“现在我是阶下囚，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条命在。要是他能看上我这身武艺，我愿意卖命给他，既能活命，又能救下严氏母女！”
“大哥，你受苦了！”大眼现在想把李乐拉过来，给他几个嘴巴子。
“没什么！”见大眼不理自己的话头，周仓感到失望，心想大概是大眼地位不高，未必能在大首领面前说上话，不敢应承。
于是，周仓转了话头，问道：“这几年你都去哪了？自从地公将军死后，就再也没听说过你的消息。”
“说来话长，咱们以后再慢慢细说。今天我得带你去见一个人，咱们先出去。”
“见谁？”周仓心中一喜，莫非是大首领？
“见了你就知道了，跟我来！”
周仓跟着大眼，拾阶而上，走出山洞。山洞外的光线十分刺眼，周仓忙用手遮住，听周围人纷纷喊道：“大首领！”
周仓急忙眯着眼看去，要看看那大首领是何方神圣。却见大眼站在面前，正冲着笑，除他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周仓瞠目结舌，指着大眼问：“你……”
大眼嘴角扯开，微笑道：“不错，我就是大首领郭泰！”
周仓一直喊他绰号“大眼”，喊习惯了，倒忘了他的真名。印象中，周仓记得他似乎说过他姓郭，却不知道他的名字，也许他说过，而是周仓忘记了。
“走吧！”郭泰拉着周仓的胳膊，两人并肩走在前面。
郭泰边走，边对身后的白波军将领说：“杨奉胡才，你们去把守各处要道，不许一只苍蝇飞进来。”
“是！”杨奉胡才躬身领命而去。
看着昔日的小弟威风凛凛、耀武扬威，周仓暗暗咂舌。又见李乐对自己拱手作揖，挤眉弄眼，周仓又觉得好笑。
周仓不知道的是，他这位昔日腼腆的小弟，如今是人见人怕、权势吓人的大首领。以至于，郭泰原先的绰号没人敢喊了，暗地里称呼他为冷血美人或冷血公子。
听郭泰问说：“大哥，当年的其他兄弟都去哪了？”周仓回想起裴元绍等人，想想当时自己决绝地离众人而去，不禁感到羞愧。
被郭泰携手走了一大段路，周仓心中转过许多念头，身体不由自主，脚下跟踩了棉花似的，轻飘飘的，不知身在何处！
两三年兜兜转转，最后竟又回到了黄巾军中，周仓心中感慨：世事变迁，皆有因有果，有得有失，有福有祸，到头来恩怨是非，谁能说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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