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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机事不密反义子 君臣商定慑扬州

小说:栾中蝉作者:睿娃宝字数:2548字更新时间 : 2022-12-21 14: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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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王第一次见军中演武,只觉意犹未尽,便向韦长安问道:“本王是外行看热闹,韦统领说说方才那战,两队如何?”

“回王爷,甲队多为老卒,乙队几乎都是庄稼汉,能打成这样,下官认为乙队其实更为难得。”韦长安这番话似乎和刚才的判断有些自相矛盾。

“哦?那为何韦统领却判甲队胜?”湘王甚为不解。

韦长安解释道:“战场上刀枪无眼,乙队虽以弱对强、奋力拼杀,但终究还是败了。”

湘王听后叹了口气:“是啊,战场从来只看胜负。自古多少英雄人物,稍有不慎,身败名裂啊!”

韦长安听湘王似乎话里有话,只得打个哈哈:“还好如今只是比试,若是日后勤加演练,必成一支劲旅!”

湘王收回思绪,不再纠结此事,转而对林轩说道:“今日军中比试令本王大开眼界,林守备麾下人才辈出,不错!不错!”

“这都是份内之事,下官不敢当王爷夸奖!”林轩心中暗喜。有了王爷这话,自己一番辛苦也算值得。

“好了,本王愿赌服输,传令下去,获胜的甲队各得赏钱三贯、乙队各得赏钱二贯,今日参加考校的其余军士,皆赏钱一贯!”湘王心情大好,当然不会吝啬这点银子,大手一挥继续说道:“韦长安、林轩亦有功劳,特赏银二两、绸缎五匹。”

林轩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自己这下总算是入了王爷的法眼,连忙与韦长安跪谢道:“下官谢王爷恩典!”

内侍宦官将湘王赏赐传与全军知晓,台下众军士跪俯于地,皆高呼:“谢王爷恩典!”声浪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在这声势之下,雪也下得更急了……

就在校场的军士们迎来立冬的第一场雪时,幽州境内的大雪却早已下了三天三夜,远远望去天地一片白茫茫。

作为大栾朝最北端的疆土,此地远离京城,气候严寒不利农耕,因此中原人极少。生活在此的多为东乌、鞑奴等游牧民族。

而在更北端的白山黑水间,还生活着数个渔猎部落,中原王朝将其称为“粟末人”。这群原始部族常被东乌和鞑奴洗掠,因此处境艰难,四处辗转求生。

燕王刚入幽州时兵微将寡,而东乌和鞑奴又受前朝册封,拒不认大栾为主,因此常率兵袭击城池、劫掠人口,令燕王苦不堪言。

一筹莫展之际,有一粟末部落首领主动跪迎王驾,将部族八千余口人丁献于燕王,自己更贱称为“奴才”,恭卑至极。此等雪中送炭之举自然令燕王大喜过望,遂将其收为义子,并赐名“宋献忠”。

名为宋献忠的粟末人得到了燕王的全力支持,果然不负厚望,仅两年时间便一统粟末各部,得兵六万。

秣马厉兵数年后,宋献忠尽起部族老少,于天元六年大破东乌主力,斩首三万余;又于八年大破鞑奴主力,斩首两万余。

如此战绩震惊幽州,仅存的东乌和鞑奴各部皆不敢再试其锋芒。宋献忠又以武力相逼,利诱、分化、拉拢各部,将其聚集在自己麾下,终在泰安二年五月平定了整个北境。

如此泼天战功本该招来猜忌,但宋献忠却毫不居功自傲,面对燕王时仍以“奴才”自称,并常对外说道:“王爷赐名已是极大的恩荣,自己又岂能得寸进尺、以子自居?此生愿永做王爷之奴才矣。”

此言传入王府,燕王对宋献忠更加信任,出入皆召其随侍左右,军机大事皆交其一人决断,可谓是恩宠无比。

大雪覆盖幽州全境,燕王府内自然也是白雪皑皑,根根冰凌挂瓦檐,层层水晶覆池塘,端的是严寒刺骨。不过既为王府,自有下人将屋内火龙烧得旺盛,把冷入心扉的凛冽寒气一扫而空。

王府正堂中,一把垫有黑熊皮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穿裘皮宽袍、阔面粗眉、须发斑白、体型肥胖之人,正是已到耳顺之年的幽州镇守藩王——燕王宋岳。

寒冬乍然来袭,燕王手捧暖炉,双目似闭未闭,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对着身前一棕袍男子说道:“本王在幽州数年,天寒地冻、缺兵少粮,朝廷不闻不问,多亏我儿才能平定北境。如今刚过了数月太平日子,朝廷就眼红了,想着把手伸进来摘桃子。哼!未免也想得太美了些!”

棕袍男子正是粟末人宋献忠。此人约莫四十出头,脸庞瘦削、颧骨隆起、双目细长,正跪俯于地恭敬地回道:“王爷,现下我幽州兵强马壮,有控弦之士四十余万,皆以王爷马首是瞻。朝廷若想用强,必教他碰个头破血流!”

“这都是我儿之功劳!”燕王睁开双眼,目中精光闪烁:“朝廷对藩王之举令人心寒,如今远在江南的吴王也心有不满,来信询问于本王,你说本王该如何回他?”

宋献忠把头重重一磕:“奴才以为坐山观虎斗乃为上策,幽州远离京师,朝廷的手一时半会还伸不进来,王爷无需为他人出头,反倒招人口实。”

燕王微微点头,似是同意义子所言。

“父王!孩儿求见!”此时门外传来一声禀报。

“进来吧。”燕王懒洋洋说道。

随着门被推开,一位头戴紫金珍珠冠,身穿大红锦袍,面目俊俏,约莫双十年纪的男子快步入内,正是燕王世子宋则熙。

世子看也不看跪俯于地的宋献忠,而是对燕王兴奋道:“父王,孩儿今日又与侍卫对阵厮杀,十战全胜!”

燕王双目一瞪,嗔怒道:“你这孩儿好生无礼!义兄就在此处,为何不先见礼?”

宋献忠连忙叩头:“奴才不敢当小王爷礼!”

世子见状神色鄙夷,见父王盯着自己,不得不敷衍几句:“原来义兄也在此处,小弟见过兄长。”

宋献忠又叩了一头:“小王爷折煞奴才也。”

燕王见此景叹了口气道:“献忠,你先退下吧。”

宋献忠连磕三下,起身退出屋内。待人走远之后燕王才恨铁不成钢道:“则熙啊则熙,为父早已告诉过你,见到此人要知礼节,为何还要如此?”

“就他?”宋则熙把鼻子撅得老高,不屑道:“一个化外野人而已,靠着父王撑腰才有今天,何须对他假以颜色?”

燕王劝说道:“唉!都怪父王平时太过宠爱于你,才让你不知世事艰难。想当年初入幽州,为父孤立无援,东乌、鞑奴在旁虎视眈眈,若不是他率部来投,本王岂有今日?”

宋则熙不满道:“孩儿近年来一直和侍卫磨炼军中武艺,也想着为父王分忧,但父王每次都对那狗奴才另眼相待,还收为义子,孩儿羞与这等野人为伍!”

“幼稚!”燕王骂道,却不见几分怒意:“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善待于他?”

宋则熙把头偏到一旁,犹是气愤难耐。

“呵呵呵,你呀你,还是个孩子气。”燕王笑了起来,苦口婆心道:“猎人打猎,还知道要给狗吃好喝好,这宋献忠便是本王麾下的一条猎犬!只要猎物尚存,父王就得每天好好地供养着他。”

宋则熙听罢却是担忧道:“但这奴才终非我族,其心必异。若是日后他有了自立的野心,该如何收场?”

“好好好!”燕王夸赞了一句:“我儿能想到此,父王心中甚喜啊!你且放心,父王很快便将你安排到宋献忠身边,你要好好结交军中将领及各部族首领,为父亦会慢慢褫夺他的兵权。待你羽翼丰满之时,一条没牙的老狗,又有何威胁?若是留着看不顺眼,赐杯毒酒便是。”

宋则熙这才知道父亲的良苦用心,大喜道:“父王果然英明,儿臣心服口服!”

宋献忠走到半路上猛然想起还有一事未禀,匆匆折返,却在窗外听见了燕王父子这番诛心之语。

年过四十的粟末首领在这一刻气得两眼通红、额头青筋暴露、双拳竟攥出了血来。宋献忠大口呼吸着冷彻心扉的寒气,按下了立时闯进去拼个你死我活的冲动。

深呼吸数下后,这条幽州最凶猛的猎犬环顾四周,仿佛要将王府美景烙在心底。随后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大步踏出了燕王府。

这几日洛阳的官员也忙碌起来,立冬时节的大雪席卷了并、兖、豫三州,各地太守的报灾奏折如雪花般飞至京城。

今日洛阳城内银装素裹,早朝时泰安帝和群臣议了些救灾的事宜,退朝后便来到含元殿批阅奏折。刚批了四五本,就听殿外内侍禀道:“皇上,太傅何安国求见。”

“准了!”泰安帝抬头应允,片刻后见何安国走入殿内拱手施礼道:“皇上,荆州牧安德全的急奏。”

内侍接过奏本奉给皇帝,泰安帝心下疑惑,揭开封条打开折子扫了两眼,而后大怒道:“好大的胆子!”

何安国不知发生何事,忙问:“皇上息怒,不知安德全所奏何事,竟让陛下龙颜大怒?”

泰安帝将奏折扔到桌上,犹自气愤不已:“你自己看看!”

太傅拿起桌上的折子打开查看,又听泰安帝怒道:“好个吴王,他这是想造反吗?”

何安国将奏折看完,思虑片刻道:“此事确有蹊跷,但皇上如何认定是吴王所为?”

“哼!”泰安帝重重哼了一声:“吴王与朕素来有怨,如今朝廷派出州牧,他这是借题发挥,打朕的脸呐!”

何安国倒是知道皇上和吴王的纠葛,泰安帝年幼时曾失手射死吴王独子,吴王一直耿耿于怀,不过还是劝解道:“如今只是推测,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就怕此事乃有人故意为之。”

听这么一说,泰安帝也冷静下来,证据不足之前确实不能断定是吴王所为。正在思考对策,就见胡居仁入殿禀道:“皇上,北边的野武人似有异常。”

“哦?”泰安帝眉头一挑。

“凉王发来公文,说今年例行烧边,却不似往年一般,连一个野武人也见不着,边境马市也无人来交易,甚为奇怪。”胡居仁将凉州的消息报于皇帝知晓。

“难道野武人内部又打起来了?”泰安帝脑中不停推算。草原部落极度依赖与中原互通有无,如今连马市都不来了,确实反常。

胡居仁宽慰道:“凉王已向草原派了探子,再等些时日便会有消息传回。”说完后却又不放心道:“野武各部族打了十几年了,说不定如今草原上又打起来了,凉王是否有些小题大做?”

泰安帝想了一下,摇摇头道:“凉王此举也算是有心,今年大雪来得如此之早,说不定野武人是迁徙避灾去了。不过为防万一,令云中一带出关加强巡查,不可怠慢。”

胡居仁记下此事,正欲行礼告退,便听泰安帝说道:“正好中书令也在此处,还请太傅将荆州之事告之,两位爱卿一起参详参详。”

何安国就怕胡居仁得知此事后大做文章,因此刚才刻意沉默不语,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只好将安德全上奏之事说与胡居仁知晓,谁料胡居仁听完后大喜道:“臣恭喜皇上!”

泰安帝略有不快:“爱卿怕不是糊涂了,朝廷三品大员死得不明不白,何喜之有?”

胡居仁为皇上细道详情:“就因为死的是三品大员,朝廷才可借此机会打压吴王,若是其有半点悖逆之举,陛下便师出有名!一旦朝廷掌控扬州之地,从此再无赋税之忧也。”

“不可!”何安国大惊:“此事尚无证据,硬栽在吴王头上,他如何能服?只怕江南顿起刀兵之祸啊!”

“非也!”胡居仁提高了嗓门:“臣早就说过,长痛不如短痛。太傅可知扬州赋税占我大栾岁入半数,若是放任吴王,三五年后他强我弱,朝廷何以制之?皇上应立即下旨申斥,削减吴王封地!”

“一派胡言!”何安国气得直抖:“藩王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鸡,任你拿捏!这般逼迫吴王,其余诸王见了作何感想?朝廷如今应以民生为重,皇上三思啊!”

“那本官倒想问太傅一句,你口口声声民生为重,如今并、兖、翼三州均遭雪灾,朝廷赈灾的钱难道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胡居仁针锋相对道。

如今国库紧张,处处需要用钱,胡居仁这番话刚好切中要害。何安国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只得苦劝道:“大军一动日费何止万金,皇上定要三思啊!”

胡居仁冷笑道:“太傅恐怕还不知道吧?这几日从江南来往于京城的漕船不到平常半数。扬州已经有所动作,太傅却还在这为其百般开脱,吴王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血口喷人!”何安国怒极:“若老臣收了吴王的好处,今日还轮得到你站在这里?”

“你!”胡居仁一时语塞,只得重重甩了一下衣袖,向皇帝说道:“吴王以漕运胁迫朝廷,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方才泰安帝并未制止两人争吵,反而起身徘徊数步后问道:“派去各州的州牧可有传回消息?”

胡居仁连忙禀道:“雍州牧于九月十五日抵达长安,秦王当日便将牧民之权交还;益州牧于十月初一抵达成都,蜀王当日大办筵席为其接风洗尘,言说一切听从朝廷安排;交州越王派南平公主至长沙一路护送,想来已到达番禺城;凉州及幽州因路途遥远,暂未有消息传回。”

泰安帝脸上露出些许得意之色:“太傅之前对削藩一事畏首畏尾,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朕毕竟还是真命天子,不到万不得已,谁会贸然行险?”

胡居仁见皇上已然动心,趁热打铁道:“今辽东无事,皇上可将关内翼州兵马南调。无论形势如何变化,手里有兵便是最大的底气。”

泰安帝沉思片刻:“给湘王去个旨意,就说荆州地方不靖,浔阳附近听闻有水匪出没,让他好生清扫一番。再着有司弹劾吴王在建康骄奢淫逸、用度无量、民愤极大,下旨好生申斥一番;再夺六安和卢江两地以示惩戒。”

胡居仁用心揣摩,点头道:“吴王若再不识抬举,便可令荆州大举进军。”

“不错!”见中书令已领会其中真意,泰安帝又说道:“若湘王真是一心为国,调动兵马至浔阳必会与吴王交恶;若推诿拖延,朝廷便可借扬州牧遇害一事弹劾安德全,拔掉他亲手布下的棋子。因此无论湘王如何抉择,对朕都是有利无害。”

何安国见难以说服皇上,只得颓然道:“陛下心意已决,容老臣再啰嗦两句。既要以力促之,可将翼州兵马调至兖州、徐州兵马调往汝阴和淮阴两地,交州兵马调往潮州、汕州,以慑吴王。”

泰安帝一掌拍在桌上:“太傅所言极是,等到大军压境,三面合围之时,吴王能服软那是最好,不然朕可就不念叔侄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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