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完美伪装
余利作为银行的经理，生活自然比较富裕，家里是本层楼唯一的一间复式楼，内部装修也十分豪华。在他家的玄关处，放着一个专门收藏红酒的酒柜，只是有一处地方空了出来。这，便使得那个地方的标签十分显眼：1982。
“余太太，可以简单的和我说明一下你丈夫平时的情况吗？”
“……施警官，相信你们已经排查了我丈夫是死于他杀……”
“照现在的分析来看的确是这样的。”
“老余性格好，平时肯定不会得罪什么人，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问我们邻居也行。”
“那会不会是余经理冒犯了一些客户，或者是在工作行业上出现了些什么问题？”
“这我不太清楚，但应该不会，毕竟老余当经理的时间也不短了，之前可是一点事都没出的。”
“那你在近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可疑的事？”
“可疑的人没有发现，但有件事却挺令我奇怪的。”
“详细的说说看。”
“大概是在上周四晚上，老余突然心事重重地早早回了家，我当时挺疑惑的，因为在平时，老余至少要到**点钟才能回家，我便随口问了一句，可他好像对这些问题很敏感，无论我怎么问，他都有意在避开话题。”
施雨泽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上周四下午，就是他和秦良忠第一次去银行查腾跃集团的转账记录，也就在那天他俩遇到了假【FX】牌经理。
“那天晚上，”余太太接着说，“老余问了我许多关于什么居间费之类的问题，所以我觉得这事不简单，但第二天、第三天，一切都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也没太在意，没想到……”余太太不禁悄悄抹了抹眼泪。
“节哀顺变。”施雨泽轻声说。
这时，一名警员打开了房门。
“打扰一下，施队，楼下有人想要见余太太，他自称是腾跃集团的副董事长，叫陆……”
“陆启宏？”
“对，施队认识他啊，那您看……”
“余太太，要不你还是下去看看吧。”
“……好吧。”
余利家的楼层不高，余太太不一会就到了楼下，她眼前正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还拿着一张银行卡。
“你好，余太太，我是腾跃集团副董事长陆启宏，听说余经理出事了，我就特地过来看一下，”说着，陆启宏把手中的银行卡双手递给了余太太，“我们集团有很多业务都是余经理帮办理的，这是我们集团的一点诚意，请收下。”
“不，我不能收，老余也没有帮你们集团什么大忙，而且陆总能在百忙之中抽空亲自来一趟，这心意我已经领了。”
但陆启宏没有犹豫，不由分说地把银行卡塞到了余太太手上，随即眼睛不经意地往楼上瞥了一眼，站在玻璃窗后的施雨泽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随即，两人精准地对视了几秒钟。
片刻，陆启宏对着施雨泽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市局。支队长办公室。
此时是晚上十点，外面喧闹的都市中处处充满着过年的气氛，烟花渲染了这个漆黑的夜，但由于最近发生了一起少有的命案，所以经侦支队并没有放假。不过，他们却早已习以为常。
施雨泽的电脑开着，显示屏上正显示着腾跃集团的股票展示图。
“都汇报一下工作进展吧。”
“我们顺着假【FX】牌经理的路线查案，发现他驾驶着白色套牌保时捷进入了金茂小区，”许延松说，“但我们查到了驾驶者尚一凡，只是一名普通白领，与本案并无直接关系，据他的简述，那名假【FX】牌经理在银行洗手间给了尚一凡1000块钱，并让他驾驶着保时捷到他自己的小区，也就是金茂小区。尚一凡还说，那名假【FX】牌经理在近段时间会去他那取车，我已经留了电话给他，有线索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不错，晓璐，你那边呢？”
“我和海强去提取了指纹后，顺便去了监控室查了银行各个地方的监控，但那名善后者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动静。”
“有没有可能是从经理办公室的窗户逃走的？”
“不会，余利的办公室装有防盗网。”
“再来说说我自己的发现，”施雨泽说，“我初步判断凶器是大约总长二十厘米的无刃刺器……”
“我有点好奇，凶手明明可以用开刃刀具来杀死余利，这样费的力也少一些，为什么他偏要用上手困难的无刃刺器呢？”
“这个问题让良忠来解释都可以。”
“……施队的意思，是不是认为凶手想要避免所谓的'空白区'？”
“对，我来详细地解释一下，如果凶手用开刃刀具完成作案，那在划开皮肤的一瞬间，血液就会呈喷溅状喷射出来，但由于凶手与死者面对面站着，所以凶手所遮挡的地方就会形成'空白区'，也就是血液没有喷溅到的区域，我们可以通过'空白区'来判断凶手的身形……”
“打住，别忘了咱们可是经侦警察，侦查的是经济犯罪，你说的这些对我们来说太深奥了。”
“可凶手竟然杀了人，难道监控就没拍到他的踪迹吗？”
“苏队现在正在调查小区内的监控，但金茂小区里面的监控像素不是很高，估计拍到凶手的希望不是很大。现在我们先来简单梳理一下案情，有三位神秘人物，假【FX】牌经理、善后和凶手，上次我和良忠第一次去银行查腾跃集团转账记录时所遇到的假【FX】牌经理，发现他是生面孔，所以想要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那就先从善后者查起。良忠，把银行监控给我看一遍。”
“在这，”说着，秦良忠把手提电脑递给了施雨泽，“我之前看过几遍，但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施雨泽熟练地操控着电脑，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业务员、客户、白领、妇女儿童，甚至清洁工。但至始至终也只有余利一人进入过自己的办公室。
“雨泽哥，良忠说得没错啊，这的确没有任何值得发现的线索。”许延松说。
“我们要尊重真理，善后者绝对不会凭空消失，除非有两种例外，一是凶手避开了沿途的各个监控，二就是这个监控被人动过手脚。”
“可既然是银行，那监控肯定是360度无死角，除非那个善后者会隐身，否则监控指定会拍下它。”
“排除了前者，就只剩下后者了，刚才我看了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有了答案，注意看，右下角这只飞蛾，它的飞行轨迹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对比前半部分会发现，它的飞行轨迹竟然与之前重合了，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也是这个规律，只要在中间这段视频切开，你就会看到相同的人和事产生。”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太不仔细了，这么明显的线索都没发现。”
“延松，把原始影像恢复需要多久？”
“依照我的速度，去银行监控室取硬盘，再用一些黑客的手段'盗取'原始影像，随后进行画面恢复，整个过程大约需要三小时……”
这是，许延松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悦耳的音乐在宽敞的办公室久久回荡。
“喂，哪位？”许延松按下了接听键。
“是许警官吗，上次在银行洗手间给我车钥匙并让我开车回小区的那个人就在刚才联系了我，我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过来了。”
“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赶来。”许延松飞速按断了电话，“假【FX】牌经理那边有线索了！”
“现在联系特警队肯定来不及了，咱们这几个人得兵分两路，可人手却有些不够……”
“算我一个。”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沉稳且老练的声音，久违的感觉传遍了四人的全身。
“王局，您回来了！”在场的人都喜出望外。
“我早就说过了王局您是清白的，如果连您都有问题，那市局上下还有谁能信得过？”
“其实我并没有完全排除嫌疑，他们让我重回工作岗位的原因只不过还没找到什么实质证据，所以，你们的领导还是老程。”
“他们怎么这么对您，您可为这个市局立下过汗马功劳啊！”
“在证据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话说回来，这大过年的，你们还在日夜不懈的工作着，你们才是警察的骄傲……现在请施队分配工作吧！”王局笑着说。
“王局，程局曾经跟我说过您还是不要再位居一线了，毕竟您的身体……”
“可现在出了命案，你们人手又不够，所以这个案子我必须来协助工作。”
“好吧，那王局您和延松去银行把硬盘取回来，并在银行监控室中看看善后者留下什么痕迹；晓璐、良忠和我去抓捕假【FX】牌经理。现在准备一下，抓捕行动中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我们还得申请配枪。”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在不知道对手实力如何的情况下，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锋线行动组'，行动！”
“是！”
深夜。盛昌小区。
“尚一凡！”秦良忠远远地就喊了一声。
“警官，你们可来了，”尚一凡听见声音，便马上迎了上来，“这二位是……”
“这是我们的施队长，这位是我们的林副队长。”秦良忠分别指了指身旁的两人。
“幸会啊，两位警官。”
“事不宜迟，现在我来分配任务，晓璐埋伏在保时捷车位，一旦假【FX】牌经理靠近，就地实施抓捕；良忠去高楼观察全景，并随时汇报对方的人数和动向；尚一凡与只需要配合演戏就行，到时奖金少不了你。”
“好的，我一定全力配合，谢谢施警官。”
“施队，那你负责什么呢？”秦良忠问。
“今晚的月色不错，我在四周散一下步。”
深夜的嘉宁市万般寂静，大地仿佛沉睡了一般，依附着遍地的尘埃。几点路灯零零星星地点缀着漆黑的夜，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自己的余热。映着月光，金茂小区仿佛成就了一幅美妙绝伦的剪影。
静，这个夜晚异常的静，就连微风只是悄悄地拂过，只剩下虚无的飘渺。
黑，这个夜晚异常的黑，路灯那点微光，只不过是黑夜中唯一点渺小且虚弱的光亮。
一个人影静悄悄地出现了，无声地走在小区里的青石砖上。此人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如果不细看，很难发现茫茫黑夜中行走着一个人。但痕迹这显然逃不过秦良忠的“鹰眼”。
“注意，目标出现。”秦良忠对着无线耳麦悄悄地说。
尚一凡一看见人，立刻把车钥匙掏了出来。
“你终于来了，这保时捷不便宜吧，性能好，提速也快……”
那人一句话也没说，伸手就从尚一凡手中接过车钥匙，并“咔嚓”一声摁了汽车开锁键。
在他拉开车门的那一刻，林晓璐突然飞一般地冲过去，拿着早已备好的手铐一下就扣住了那里的手腕，随后又一个漂亮且标准的擒拿，把对方牢牢摁倒在地。
“看你这次怎么跑，冒牌货！”
可当林晓璐准备架起对方时，秦良忠急急忙忙地从高楼奔跑了下来。
“他不是我们上次遇到的假【FX】牌经理！”
与此同时，距两人150米处，两辆车飞驰而过，其中一辆就是三人刚刚开来的白色SUV。
一分钟前。距金茂小区53栋200米远处。
方耀丞注视着警方安排的严密部署，不禁哑然失笑。顷刻，他转身走向了旁边的无牌跑车。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冷冰冰的声音：
“晚上好啊，经理，这么晚了想去哪，要不要我送你？”
方耀丞猛然回头，施雨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把警枪。
几秒钟后，方耀丞冷静了下来，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一霎间，一记飞刀朝施雨泽掷来，刀刃映着仅有的月光，反射出了一道渗人的寒光。
但施雨泽不慌地转了个身，飞刀从他脸旁飞驰而过，消失在漫漫黑暗中。
就在施雨泽躲避的瞬间，方耀丞早已钻进了跑车内，把油门踩到了底。而跑车的正前方，正站着刚刚躲避完飞刀后的施雨泽。
此时，车灯的强光刺得施雨泽几乎睁不开双眼，他只感到一个庞然大物朝他袭来，似乎张着血盆大口，即将将他吞噬。
我是不是要死了？施雨泽想着。
他感觉一切似乎都静止了，部分回忆如流光溢彩般飞闪而过，他的眼前却虚无缥缈，不带一丝色彩。
“恭喜施雨泽担任经侦支队支队长！”两年前王局的声音依旧刚劲有力。
台下掌声一片，镜头都不约而同地对准了施雨泽，强烈的领奖台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反倒让他感觉有些许不适应。
“谢谢王局。”施雨泽平静地说。
“经侦可是一项不简单的工作，况且你还是支队长，以后工作量可不容小视。”
“我明白。”
“小施，你很有你父亲当年的影子。”
施雨泽的眼眶湿润了，各种感觉朝他袭来，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
“爸。”施雨泽不自觉地轻声说道。
父亲施广陵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随即悄悄走到施雨泽身后，不发出一丝动静。
“雨泽，”施广陵突然说道，“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感到高兴，我留有了太多的遗憾，所以，这条路，你来帮我走下去！”
施雨泽很想回头看他父亲一眼，但自己的身体却不受控制，仍然呆立在了原地。
“记住，不论今后发生什么，也不论你走到哪一步，爸都会支持你，都会一直看着你走下去！”
一切似乎又静止了，原本破碎不堪且杂乱无章的记忆，此时正在施雨泽脑海里形成了基本的轮廓。混杂的幽微关窍中，无数冗杂的片段逐渐靠拢，像是一堆无序的图片，在经历刀山火海后，终将拼接成一幅生动且真实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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