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
就要二人正要张罗之际,如歌从外头跑了进来,看到赢煜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赵蔓急忙递了口水,如歌扶在墙边,气喘吁吁说道:“公子,槿汐闯大祸了。”
赵蔓拍着如歌肩膀说道:“妹妹,不要着急,慢慢说,孩子怎么了。”如歌喘了口气,说道:“她将泾阳君家里的孩子给打了,脸都给挠花了,泾阳君家臣气不过,在家门口要夫人将汐儿送出去,交给他们发落。”
赢煜大惊道:“打人倒是小事,他们也是该打,汐儿打人,从不打脸,若是上手挠脸,肯定对方将她彻底激怒了,夫人这里可是大事情,白起,威儿就拜托你了,带他入军,在你身边,我放心,我得处理我这漏风的小棉袄了,孩子打架,能惊动大人,哎,真他么是玩不起。”
白起笑道:“你可真是护犊子,泾阳君可是当前红人,不过他家孩子风评实在不好,哎,现在的孩子,都跟个宝一样,经不起一点风浪,不好。”
赢煜看了一眼白起道:“你觉得我不姓赢吗,泾阳君,哼,不行就去太后那,太后可不是那种偏袒的人。”白起笑道:“好了,去吧,我觉得吧,你这个漏风棉袄可能正在跟你那贴心媳妇硬刚呢。”赢煜无奈地点点头,走了出去,和如歌一同回到家里。
赢煜家里早已经是鸡飞狗跳了,沅玑拿着鸡毛掸子一路追着槿汐在家里四处奔逃,“赢槿汐,我上辈子是杀猪了吗,这辈子生了一个你,你是安邑安邑打,回了咸阳你还是这种样子,你是想送你娘走吗?啊。”沅玑跑得气喘吁吁,
“小东西真能跑,囡囡,你给我抓住她,哎呀,不行了,累死老娘了。”囡囡笑嘻嘻来到沅玑身侧,坐在那里扶着沅玑,抚摸着她的后背。
“你说这东西,哪点随我,啊,她娘这么淑女窈窕一人,这怎么跟个疯猴子一样,从南打到北,真就是不死不休。”
槿汐奶声奶气说道:“娘,李冰爹爹说,舜当年惹父亲生气,就跑了,不让父亲打他,这也是孝。”沅玑都被逗笑了,“哎呀,我他么,不行,我不能骂人,这是我生的,哎呦,气死我了,你看看她,强词夺理,他爹呢,怎么还没回来,我是不管了,谁爱管谁管,我喝口水。”槿汐站在院子里,看着沅玑稍有缓和,问道:“娘,你消气了吗?我能去亲一口你吗?”
沅玑笑道:“别叫我娘,你才是我娘,亲我一口,来来,娘把脸蛋伸过来,你亲,来。”沅玑凑着脸蛋,指了指自己圆润饱满的脸蛋。槿汐小跑了过来,被沅玑一把抓住,伸手便要打,槿汐叫道:“娘,你不讲信义,我跟你和好,你要揍我,我以后不跟你好了。”
沅玑高高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厉声问道:“为什么挠人的脸,娘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能伤别人的脸。”
槿汐看了一眼沅玑,说道:“他们不跟我玩,还说我是魏狗,说哥哥是野种,说姐姐是没有爹妈的,他们还在那里欺负司马伯伯的孙儿,女儿知道娘不让我挠人,可是女儿忍不住了,小萝卜被他们把衣服扒了,娘,呐,我不躲了,你打我吧。”
“小萝卜是司马靳吗?”沅玑问道。
槿汐点了点头,眼睛里泛着泪光,看着沅玑。沅玑将槿汐一把递给了囡囡,说道:“看着她,不许让她出来。”
沅玑直愣愣地便出了府。打开大门,嬴芾与其他家臣一起在门外叫嚷,看到沅玑出来,将被槿汐给挠花脸的赢博拉了出来,吼道:“看看,看看,这是小姑娘能干的事?你这做家长的,怎么教育的孩子,啊。”
沅玑向前踏出几步,径直来到嬴芾面前,“啪”地一声,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便结结实实打在嬴芾的脸上,“你这个泼妇,怎么敢如此。”说着嬴芾撸起袖子,便要打回去,沅玑不闪不避,眼睛直视着嬴芾。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在沅玑脸上,一只大手将嬴芾的手牢牢捏在,“怎么,打女人吗?什么时候我赢氏儿郎有了这个本事。”
嬴芾向后一看,说道:“煜儿,来来,你给评评理,你家姑娘把我家孩子打成这个样子,你家媳妇出来,什么话也没有,就打了我一巴掌,来,你说,我上哪里说理。”
沅玑上前一步道:“孩子小,不懂事,当大人也不教育吗?欺负司马家的孙子,说我家槿汐是魏狗,囡囡没爹没娘,嬴芾,如果你是我家孩子,你要如何?”
赢煜青筋暴起,说道:“可是如此?”
嬴芾低下头,问道:“是你说的?听谁说的?你还欺负了司马家的孙子?哎呦,我的祖宗啊,你是真敢啊,谁给你的勇气啊。”
赢博哭着说道:“他们都在说,我听来以后就说了,司马家的司马靳我们平日里就一起玩,他最小,那些大孩子都欺负他,我也就欺负他,今天,我们想吃糖块,看着他身上的钱袋子,我让他给我,他不肯,我就打了他,谁让他不识好歹的,我爹是泾阳君,我奶奶是当国太后,我叔叔是秦王,谁敢动我。”
“住嘴。”赢芾咆哮道,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差点没站住,朝着沅玑拱手说道:“嫂夫人,你这一巴掌打得应该,他今天就是被汐儿打死在这里,也是活该,我代博儿向汐儿赔罪。”
说着便拉着赢博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了下来,赢煜愣了一下,沅玑急忙上前,说道:“弟弟,小孩子玩闹,嫂子没轻重,你莫要见怪。”
嬴芾说道:“母亲曾告诫过,当面教子,当年我将你们气走到了魏国,娘将我们狠狠地打了一顿。今日旧事重提,我若是不能为垂范作用,如何教育博儿,他今日敢说一次,日后就敢杀人放火,那时我要再管,就晚了,若是仗势欺人,赢氏公族自有族法,煜哥哥,博儿我会亲自管教,你可不要责罚汐儿。”
赢煜扶起了嬴芾,说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做哥哥的担待了。”
这时,远方来了一辆青铜车,赢煜急忙跑去相迎,“老将军,你看你,什么事情把您都给惊动了,小孩子闹事。”是秦国客卿司马错到了,嬴芾对司马错十分害怕,司马错治军严格,虽为客卿,但都知道,他是大秦绝无仅有的上将军,司马错从巴蜀回来后,便在蓝田大营兼领上将军,备战训练。赢博啊赢博,你是把你爹放在火上烤啊。
嬴芾拉着赢博急忙跪在地上。司马错一脸大喜拉着赢煜说道:“赢煜啊,十年不见,你可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转头满脸肃杀盯着赢芾,怒道:“嬴芾,今日要不是赢煜的女儿为我出了一口气,我告诉你,老夫拼了爵位不要,也要将你这不肖子孙告到君上那里。”
嬴芾知道,司马错已经嘴下留情了,要是没有槿汐,这个孩子能不能保得住,还得另说呢,急忙唯唯诺诺道:“谢大将军不杀之恩,博儿,回家,拿十倍资产去给司马靳送过去,我亲自带着他去赔罪,走。”
“我不,凭什么,我要告诉奶奶。”
“啪”的一声,赢芾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瞬时之间,脸肿起个大包。“你今天要是不想活了,你就继续说,我告诉你,平日里给你脸了,你在这里耍威风,走,去你奶奶那里。”
“哎,哎,赢芾,不能去,太后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去了免不了一顿打了。”赢煜拦着说道。
“他都这样了,你别管,遇事找奶奶,那就找奶奶,什么结果,他自己承担,当初先王犯法之时,孝公毫不留情,那时的先王,也只是个孩子,你在军中和王龁干仗,先王又是怎么对你的,我们受过的苦,换给他们幸福,他们不珍惜,那就自己承担。”
赢博被揪着耳朵,一路龇牙咧嘴被带到了宣太后的宫里。
司马错哼了一声,说道:“这还差不多,走,赢煜,我看看这个女娃娃。”
槿汐躺在囡囡的怀里呼呼大睡,囡囡抱起她,将她放在内堂,刚要走,便被槿汐拉着手,说道:“姐姐,你不要走,我害怕。”囡囡摸着槿汐的脑袋,又将她抱回了自己怀里,哄着囡囡入睡。赢煜陪同司马错来到院子里,看到槿汐没在,便要往里去看看,
“莫要去了,可能孩子累了,我家这个孙儿,性格好胜隐忍,他爹硬是没发现,还是我在与孙儿玩耍的时候,碰到了他的伤口,他才告诉我,你家汐儿比他年长一点,以后让汐儿去我家陪孙儿玩耍,我放心。”
赢煜笑着说道:“哎呀,老将军,我这棉袄啊,漏风漏得厉害,就喜欢打架玩闹,倒是一股侠义之气,你不怕他俩一起,把你司马家的房子拆了。”
司马错爽朗的笑道:“哈哈哈,汐儿正合我脾气,让他们玩吧,大了以后,让他入军。”
这时,槿汐听到动静,从内堂跑了出来,头发都没扎起,囡囡在后追赶,司马错看到槿汐如此,更是喜欢,张开双臂便迎接着这个小家伙,“呦呦,是我老秦人的风采,不做作,来来来,到爷爷这里来。”槿汐一下就蹦到了司马错的怀里,揪着司马错的胡子,“爷爷的胡子好玩。”
赢煜正欲呵斥,被司马错笑着摆手在一旁,“唉,无妨,孩子嘛,跟爷爷去家里,好不好,爷爷那里有人想跟你一起玩。”
槿汐喜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们都不愿意跟我玩,他们都说我是魏狗,是疯丫头。”
司马错急忙哄道:“哎呦,我的小可爱,以后谁敢再说你,你就把他的嘴给撕烂,你要打不过,告诉爷爷,爷爷给你做主,爷爷的孙儿可在等你呢陪他玩呢,汐儿,去不去啊。”
“你说小萝卜吗?他好点了吗?”槿汐问道。“小萝卜,槿汐,为啥叫小萝卜呢?”司马错问道。“我每次跟他在一起,他的手里总是拿着萝卜,我问他,你拿萝卜干什么,他说,萝卜好吃,怕我饿着,我犯了错,娘有的时候就不让我吃饭,他就悄悄从家里给我拿好吃的。”
“哦,哈哈,以后啊,小萝卜以后我就交给你了,你跟他一起玩耍好不好,要是谁敢欺负你俩,你就告诉爷爷,爷爷亲自给你做主。”
槿汐扭扭头,看着沅玑,沅玑笑道:“老将军,带走吧,你可小心看护,我倒不是怕他丢,我怕她将你家里搞得鸡犬不宁。”
司马错摆摆手说道:“无妨,孩子我带走了,到点就给你送回来。”
司马错之孙司马靳,是司马错最喜欢的一个孙儿,可偏偏什么都不愿意说,自闭抑郁,不跟人亲近,他的父亲司马梗对他不喜欢,一度想抛弃,司马错便接了过来,总想着给他找个玩伴,让这个孙儿性格开朗起来,这槿汐,活脱脱就是一个开心果。
赢煜与沅玑目送着槿汐离开,沅玑说道:“当初我们走了一次,这一次,我不想逃了,永远都是我们在适应环境,环境不可能因你而改变,我们能做的,便是潜移默化的影响。”
赢煜扶着沅玑说道:“你说的都对,走,回家。”沅玑叹口气说:“还不都是你惯的,哎,这小家伙,什么时候能长大,你说穆儿此时如何了呢?”赢煜叹口气,扶着沅玑进了府中。
“哥,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和秦王,要将赢博除籍。”高陵君赢悝急忙跑了过来,赢煜听闻此言,面色肃然,“走,进宫。”
果然,在宣太后的章台宫前,魏冉,芈戎,赢芾等人跪在宫前,就连女眷,也站在一旁,众多小辈跪在身后,宣太后尖锐的嗓音在众人耳畔回响:“我以为多年前你们能长点教训,就偏偏有人顶风作案啊,我大秦公族仗势欺人啊,还是打着我的旗号啊,我丢人啊。”宣太后拍着自己的面颊,赢稷面色肃然,盯着这些人。
“我告诉你们,我楚系好容易在秦国站稳脚跟,谁要是坏了根基,我告诉你们,我芈八子是要见血的。窝里横,了不起啊,平日里欺负平民都为秦法所不许,更何谈赢式公族和大秦柱石,这司马老将军是什么人,还要我跟你强调,啊?他手里握着我大秦精锐三十万,你们有几个脑袋够他砍啊,我还就告诉你们,司马错,我选的,我信任,都给我夹着尾巴好好做人,管好自己的嘴巴,来人,将这些后辈,不管犯没犯错,我芈氏也连坐,魏冉,你亲自行刑,给我一个个扒了裤子,狠狠地打,赢博,你没资格做我大秦子孙。”宣太后恼怒地拂袖背身。
“奶奶,我错了,我错了。”赢博做梦也没想到,平日里慈祥笑面的奶奶发起火来会如此恐怖,头磕在地上肿起个大包。“错了?当时做这个事情地你想什么了?一句错了就想摆平事情,还要法律做什么?”宣太后冷着脸环视了众人,说道:“赢博这话不是空穴来风,我大秦良将不受人诋毁,我这个当娘的,得要为人做主了啊,不能人不说,就以为我芈月老糊涂了,在场的所有女眷,都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
“魏冉,你要敢糊弄,我让你也见血。”魏冉听闻此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仗势欺人,最为可恨,因此他毫不留情,不一会,这些孩子们便哀号遍野。
“孩子犯错,当娘的站在那里看笑话,所有女眷,你们得长个教训,我要是再听到巴蜀野种这四个字,我不管是你们谁说得,趴在这里的,就是你们了。”说完便拂袖而去。
赢煜看到这个架势,那里还敢身前劝谏,魏冉可是对自己的孩子都没留情啊,看得出来,宣太后这一次,是彻底震怒了。赢煜远远看着,拨开赢悝的手,悄然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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