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盐井
张季不由感慨这黎元兴的心思活络，的确是有些手段！
他将那什么冬至日的头炉香许了出去，可是那一炉香能烧多少，还不是他黎元兴说了算？
而且，那些去至真观兴师问罪的多是富户商贾，都是不缺钱的主。这冬至日的头炉香都给你烧上了，你好意思不给观里捐些钱财？
这不仅消了那些人的怨气，还弄了一波钱财，黎元兴这家伙还真是有些头脑的。
张季忽然心中一动，略一沉思，对黎元兴道：“黎观主，你可曾听说过往生极乐宗？”
黎元兴点点头道：“这个我倒是听说过的，不过那往生极乐宗是佛门一支，与我们道门没什么关系。”
“这个某自然是知道的！某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你要暗地里多收集些关于那往生极乐宗的消息，毕竟你们都是教门。某会安排人联络你的。”张季低声道。
虽然黎元兴不知道眼前这位宣德郎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毕竟这位可是助自己登上观主位置的“恩人”！
再说了，人家小小年纪便是七品宣德郎了，而且与宿国公，还有几家国公府郎君关系密切，将来必定不凡！此时能给这位出点力，只有好处没坏处的。
至于张季那神仙子弟的名头似乎还没有传到蜀地，若是等到这神仙子弟的名头传到蜀地，恐怕黎元兴更会庆幸自己做出的这个明智决定。
张季他们在老程的带领下，和高士廉，还有那黎元兴挥手告别，一路向南而去。
蜀地此时已是三月底，蜀地正是草长莺飞季节，大地一片葱郁的绿色，田间农人正在辛劳耕作。还有那牧童骑坐在牛背上吹着牧笛。
农人、牧童们见到老程他们这在道路上疾驰而过的二百多军卒，也不害怕，还有人好奇的直起身张望。
“蜀地果然是好地方！不愧是天府之国，鱼米之乡啊！”张季看着眼前景象不由出言赞道！
“什么天府之国？鱼米之乡？四郎你到是真会说话！虽然你这说法某以前没听说过，不过，倒也有几分贴切！”长孙冲在一旁马上笑着说道。
张季不由好奇，便问道：“难道此时蜀地不是被称作天府之国吗？”
长孙冲笑着答道：“四郎，你这是在考较某啊？呵呵！告诉你，在来之前某可是专门看过关于这巴蜀之地的书卷的！”
长孙冲和张季的对话也引起了其他几个小兄弟的主意，一个个都催马靠了过来，竖起耳朵倾听。
长孙冲笑着接着道：“要说蜀地这‘天府’二字的由来倒是挺久了！当初三国时诸葛丞相那著名的中便有‘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的字句。不过天府之国、鱼米之乡这说法都是头回听说！四郎，你这是从哪一卷古籍中看到的啊？”
张季闻言忙轻咳两声答道：“咳咳！这是……这是某师父说过的。不是从古籍中看到的。”
“哦……”长孙冲一脸恍然的表情！
那意思就是“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我猜也是你那神仙师父说的嘛！”！
张季一头黑线！
老程带着众人向南而去，但并不是直接去泸州，而是先去在路途中的荣州。
老程这个泸州都督可不仅只管着泸州，还管着荣州和戎州。
荣州便在去往泸州途中，老程正好去巡视一番。
张季想到了那位荣州别驾杨令通，估摸着这老汉应该也该出了金牛道，到蜀地了吧？
“四郎，荣州可是个好地方！那里有一样有意思的东西，你知道是啥不？”程处亮骑马凑到近前，挤眉弄眼的说道。
“啥？”张季和其他几人都齐声问道。
“嘿嘿，荣州最出名的可是那盐井！再有两天咱们就能亲眼看到了！听某阿耶说过，那盐井很有意思的！大唐不少的盐就是从那里产出来的。某还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盐井，竟然能产出那些盐来！”程处亮说着一副向往的模样。
“盐井？荣州？”
张季听到这里不由有些沉思起来！
四川自古有盐井张季是知道的，前世虽然没有去亲眼看到过，但是也知道在四川最有名的盐井是在自贡的荣县。
荣县？荣州？
莫非……这有什么关联不成？
“二郎，那荣州的盐井最出名和集中的地方是哪里啊？”张季不由问道。
程处亮挠了挠脑袋，吭哧半晌也没说出个明白。
张季白了他一眼，一打马向着前头老程追了上去。
“程伯父，可否与小侄讲讲那荣州盐井之事？”张季到了近前，在马上行礼后出声问道。
他是急于想印证一下，此时的荣州究竟是他前世四川的那个地方。
“荣州啊？荣州以境内荣德山而得名！自汉时起，此地为夷僚所居之地。武德初设置荣州，治所在公井县，后迁至大牢县。荣州盐井遍布各县，大牢县，公井县，咨官县，和义县，威远县等皆有盐井！此地除了盐井，还有件奇事！”
老程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张季那求知若渴的眼神满意的抹了把胡须，接着道：“荣州有乡农挖出过巨大的骨头一样的石块！当地有人说那是上古神兽之骨化作的石头！那骨头老夫见过，果真是巨大！有一个头颅模样的，足有丈许高呢！若真是什么上古神兽，只需一口便可将老夫连人带马吞进嘴里了！你说着事奇不奇？”
张季听了老程的话，嘴巴张的老大！
盐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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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石！
成都西南方向！
这里不就是自贡吗？
根据这些线索，张季终于确认了荣州是哪里了！
就是后世的四川自贡啊！
这与脑海中的一些信息对上号之后，张季的心里就舒服了许多。
倒不是他矫情，只是一个陌生的荣州远比不上一个耳熟能详的自贡能让张季心里踏实。
赶路并不着急，两天后老程带着张季他们就到荣州。
大牢县是前隋设立，武德年间从资州划分出来给了新置的荣州。
大牢溪从县城边上穿流而过，四周的山峦青翠如画，层峦叠嶂。
蜀地多山，除了蜀中成都府那边是个大盆地，蜀地四周俱是山地。
荣州位于蜀地西南，属于多山之地，荣德山，铁山等等大小不一的山脉山峦遍布荣州境内。
张季他们一边欣赏着这荣州的山水景色，一边跟着老程到了大牢县驿舍住下。
在众人的极力撺掇下，程处亮只能壮着胆子去向老程请求，说想去看看那盐井。
老程这回倒是没揍他，而是直接让几名亲卫带着程处亮他们这些少年去看盐井了。老程自己却是留在了大牢县，毕竟还有正经事等着他办。
众人随着带路的程家亲卫，来到了县城外，没走多久，就在前头依山近水处，便见有一处盐井。
当远远看到盐井的时候，张季他们都有些惊呆了！
只见被木栅栏围起来的盐井里，一座高有十数丈的木架子耸立在其中！
待众人来到盐井木栅栏门前，程家亲卫与守卫交涉了几句，盐井的人便放了张季他们进去。
盐井里头可不是只有一口井那么简单！
进了栅栏门，众人便看到，里头那高高耸立的木架子，还有木头搭建的宽大工棚。以及赤裸着上半身忙碌的盐工们。
盐井的管事得知来了贵人，便忙不迭上来陪同，指着这里头的各种物什给众人解说。
所谓盐井，是指在地上向下打下去数百尺的深度，在用天车将地下的天然卤水抽取出来。
“这个木架子，便是咱这盐井的‘天车’了，天车取水从古用到今，是咱们这盐井里很重要的一部分。”那瘦小的管事堆笑说道。
“天车？这就是天车？它真的能把底下数百尺的水汲取上来？这也太神奇了吧？”李震率先提出了问题。
那管事笑笑说道：“贵人别看这天车简陋，它看起来就像是用一些高大木头绑起来的尖顶木架子，可是也正是因为有了这高大的木架子，咱们才能把那卤水从底下汲取出来！”
管事带着众人来到天车前详细介绍。
张季听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盐井周圆不过数寸，用一根长长的楠竹做成汲卤筒，在汲卤筒的底端，有一个牛皮制作的单向开关阀门。
当汲卤筒被从盐井放下去，到了数百尺深的地下，底端那个单向阀接触到水面，因为汲卤筒自身重量和水的压力相互作用而张开。汲卤筒便浸入水中，筒中也就灌满了卤水。
当汲卤筒被向上提起的时候，因为筒内水的压力，底端那个单向牛皮阀则是就闭合住了！
就这样，一汲卤筒的卤水便被打了出来。
一汲卤筒的卤水少说也有百余斤，重的甚至达到了数百斤。如果单纯的靠人工在井口提起实在是不容易。
于是天车便应运而生！
一个高大的木架子，高的甚至有数十丈高！
在天车上，置有滑轮，连着汲卤筒的绳索从滑轮上通过。天车下的盐工们，用绞盘，用辘轳，用各种省力的法子，最终将盛满卤水的汲卤筒提起来！
卤水通过竹子制成的输卤管送进了工棚灶房，接下来就是煮盐了。
那些卤水最后进了工棚灶房内地灶上的一口巨大锅中！
说是锅也许不大恰当，那是一个直径丈许，深有四尺的圆柱形的“锅”。
地灶下面生火，卤水便开始煮沸。
其间，还要在卤水中倒入磨好的豆浆！以保证卤水中的杂质被最大限度的析出。
张季，长孙冲他们几个，就在一旁，忍着工棚内的燥热，眼睁睁看着盐工们，用长柄的木铲，将那圆筒大锅里表面的杂质一勺一勺的舀了出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大锅中的卤水渐渐的在表面出现了一层结晶！就像是湖水表面上结冰的那种感觉一般！
再渐渐地，结晶越来越多！卤水越来越少！
一个多时辰后，大锅里表面竟然全都是发黄的结晶块了！
盐工们此时已经减小了地灶里的柴火，用木铲不断的拍击，翻转大锅中的结晶。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大锅中的结晶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粉末状晶体！
“盐！盐！出盐了！原来井盐就是这么弄出来的啊？”程处亮和房遗爱都齐声叫了起来！
盐工们此时没有闲着，他们又把那大锅中的井盐铲出来，铲进了旁边准备好的大木桶里，大锅里只剩下了小半锅的黄色盐水。
“呵呵！各位贵人，你们看！这井盐就是这样制出来的！这可是咱们这里特有的制盐法子呢！”那管事在一旁笑着说道。
“啊？这就好了？这……这些盐怎么会是这等颜色？”张季在一旁不解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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