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抗大一分校
孟占山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不但被军分区召回,还被派往了抗大一分校。
当韩山河亲自找到他,向他秘密传达军分区的决定时,孟占山热泪盈眶。
曾几何时,他被部队扫地出门,浪迹天涯,感觉是那样的无助和绝望。
可是现在,他又能回来了,虽然目的地并不是梦迷以求的老部队,可他依旧欣喜若狂。
郭仲达在听说孟占山要回归时,有点出乎预料,他有些激动地说:“大哥,真遗憾,不能留住你。你要回去,我不拦着,我只希望你记任,我这儿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孟占山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动情地说:“郭司令,但愿我们永远肝胆相照!永远不要成为敌人!”
郭仲达和孟占山热烈相拥,然后掏出自己的勃朗宁手枪递给孟占山:
“大哥,留个纪念吧,咱们信仰不同,主义不同,拥抱在一起太难了。
大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我不得不刀兵相见,我一定先退避三舍,如果我打输了,你就用这把枪毙了我。”
孟占山掂了掂手枪,拉动套管比划了一下,然后缓缓地道:
“兄弟,你错了!这把枪是咱们友谊的象征。咱们钢刀归钢刀,朋友归朋友,战场上可以互不相让,战场下却永远是好朋友。
就算有一天真要送你上路,哥哥我也不会用枪,而是用酒!”
郭仲达紧紧握住孟占山的双手,正色道:“大哥,也就是你了,能说出这种话!大哥,能认识你,我真是三生有幸!咱们是战场上滚过一回的兄弟,有些话我不能不说,大哥,你太义气,有时为了义气甚至不讲原则,你这么耿直的个性,在咱们中国军队里是要吃亏的!希望你记住,把这条改一改!”
孟占山笑了:“兄弟,你真是火眼金睛,一句话就点中了哥哥的要害,这些年我兜兜转转,职务几上几下,甚至被开除,都跟这个有关。好!哥哥就听你一回,把这改一改!”
郭仲达点了点头,又狡佶地眨了眨眼:“大哥,对于别人,你可以改,对我,你可永远不能改!——”
孟占山大笑出声,狠狠地捶了郭仲达一拳,“你小子,就正经不了两句!让我从良,又拖我下水,娘的,认识你算我倒了八辈子霉!”
郭仲达突然收敛了笑容,端端正正地敬了个军礼,“大哥,好了,不说了,韩团长和林兄弟还等着你呢,咱们就此别过,多保重!”
孟占山也庄严回礼,大声道:“好兄弟!你也多保重,咱们得活着再见!”
“好!说得好!大哥,咱们得活着再见!”郭仲达大声回应,一时间百感交集……
如今国家战乱,山河破碎,外辱当前,内部还不时打打杀杀,如此乱世,自己居然还能觅得一知己,而这一知己,居然还是八路身份。
真是何其珍贵!
望着渐渐远去的孟占山,郭仲达眼圈发红,“大哥,但愿我们此生永远是朋友,永远不要刀兵相见!”
远处突然传来孟占山燎亮的歌声: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武装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终于来到了……”
郭仲达身子一震,瞬间泪流满面!
他知道,孟占山是用歌声在向他道别,希望和他肝胆相照,共御外辱,他不由得大声应和:
“前有东北的义勇军,后有全国的老百姓,咱们中国军队勇敢前进,看准那敌人,把他消灭!把他消灭!”
……
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孟占山跟着向导终于踏上临沂的土地!
临来之前,徐政委向他详细介绍了学校的情况——
抗大是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的简称,创办于1936年6月1日,地点是陕北瓦窑堡,于1937年迁至延安。而抗大一分校则是创建于1938年,先是从延安到达晋东南,后又由晋东南到达山东,校本部扎根在沂蒙山区,经常流动于沂南、蒙阴、临沭、莒南、费县一带,足迹遍布整个鲁南地区。
在刚刚结束的大青山突围战中,突围虽然成功,分校却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血战中,第二大队政委刘惠东及第五大队第二中队指导员程克、第五中队中队长邱则民等数百名干部、学员壮烈牺牲。
这样一来,学员的数量就明显减少,所以上级决定补充部分新学员,孟占山正在其中。
此时此刻,和煦的阳光照耀着沂蒙的山山水水,站在山梁上的孟占山不由得感慨万千。
上学读书是他从小的心愿,没想到多年以后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实现。他告诉自己,一定要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学习和改造自己。
报到处位于一座两进出的四合院内,树影掩映下,黄土外墙,木门木窗……
大门一侧有一块黑色的木匾,上书“抗大一分校上干队队部”。
在接待处,每个学员都凭借介绍信领取了一套灰色军服、棉被、裹腿、背包、瓷缸、毛巾以及布鞋等,另外,每三位学员还配发了一支步枪、几发子弹和一枚手榴弹。
孟占山被分到了上干队,上干队的级别是抗大一分校最高的,里边的学员都是营、团级以上干部,整个抗大一分校就这么一个上干队,营团级干部到上干队是来学习打仗的。
学校规定,学员携带的武器必须上交,几个刚来的学员舍不得交枪,正在和接待员理论。
一个黑大汉嗓门尤其之高,放眼望去,此人身高体壮,犹如一座黑铁塔,黝黑的面孔充满悍野之气。
“凭什么缴我的枪?嗯?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三人一支枪,哪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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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大汉正在嚷嚷,突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脸汉子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同志,这手枪又不是媳妇,该交就交吧,咱们是来学习的,得服从命令不是?……”
黑大汉白了此人一眼,嘟囔道:“瞎吵吵啥?交枪交枪,没了枪还叫军人吗?”
“叫!”白脸汉子应得极快,“我说,咱们那么多部队都缺枪少弹,请问,那些没有枪的战士,他们是不是军人?”
“这?”黑大汉神色一窒,目光完全转到孟占山身上,他皱起双眉,冷硬地开口道:“我说,我郭胜利没有交枪的习惯,要交你交!我这枪可是从一个国民党旅长那儿缴获的,跟了我多少年,一天也没有分开过。”
接待员礼貌地笑了笑,说:“同志,请放心,我们只是代为保管,毕业后还会还给你们的,请交出来吧。”
“那也不行!”黑大汉依旧大摇其头,“我这枪可是好枪,放在你们那儿我不放心。我听说,学校时不时就有敌情,教学方式是行军、战斗外加学习,万一把我的枪搞丢了,你们拿啥来赔?”
说着,黑大汉把枪套打开,抽出一支精致的手枪重重地拍在桌上。
那是一支八成新的撸子,比普通手枪大了一号,黑大汉板着脸问道:“小同志?认识吗?”
接待员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黑大汉甚是得意,正要开口,一个声音却懒懒地传来:
“加拿大手枪,俗称加拿大橹子,是国军在加拿大定制的1935型强力勃郎宁,也称十三响,又因口径为9毫米而被称为加九零……这可是稀缺货,难得一见。”
“呦呵?不简单吶!……”黑大汉冲孟占山竖起了大姆指,然后对接待员道:“听见没有?这可是稀缺货,丢了拿啥赔?”
孟占山露齿笑道:“我说,拿这个赔行吗?”说完,笑嘻嘻地掏出手枪,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这是一把崭新的撸子,枪管上有一处非常漂亮的滚花,枪身上的烤蓝闪闪发亮。
“我操,花口撸子!新的!”黑大汉失声叫道。
“好眼力?我说,我这可是新媳妇,你那都人老珠黄了,赔你不亏吧?”
“切!少在我面前耍俏皮!”黑大汉气吼吼地道,“你那是女人枪,正配你这小白脸,我这可是十三响,杠杠的男人枪!……再说了,你的枪也一样要上交,要丢一起丢,到时候拿啥来赔?”
孟占山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道:“好,说的有理!要不这样吧,咱们都是玩枪的,索性切磋切磋,要是我这女人枪胜了你这男人枪,你就交枪,如何?”
黑大汉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孟占山一眼,嘟囔道:“有点意思,我同意!嘿嘿,敢跟我比枪,有胆量……”
一旁的接待员吓了一跳,忙道:“你们想干什么?”
孟占山轻轻地拍了拍接待员的肩膀,“没事,小同志,我这是在帮你在做工作,玩玩而已。”
“就是,玩玩嘛,大家以武会友!”
“反正刚来没事,正好消磨时间。”
“同意!呱唧呱唧!”
旁边的几个学员大声鼓起掌来,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这些都是营团级指挥员,多年的硝烟战火早把这些学员熏成一副豪爽的模样,当下纷纷鼓噪。
接待员大惊,大声道:“不行,绝对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孟占山笑道:“放心,小同志,咱的校风不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嘛?我们把子弹卸了,就比装枪出枪,保证不伤大雅!”
黑脸大汉哈哈大笑:“好!妙!妙极!……我说,要是我输了,这枪就送给你!”
说完,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枪,嘁哩咔嚓转眼间拆成了一大堆,喊了声:“伙计!我准备好了!”
孟占山一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拆枪堪比装枪,此人出手如此之快,和自己不相上下,甚至还稍胜一筹,当下便有了计较。
“我说,咱俩谁来发令啊?”
孟占山说着,好整以暇地拿起手枪,慢慢拆解后放在桌上。
黑大汉轻蔑地瞟了一眼,笑道:“当然是你啦!”
“好!”
“好”字方从牙缝里蹦出来,孟占山己大喝一声“开始!”,随即如一道旋风般抢上,麻利地开始组装,动作快如闪电。
黑大汉大惊,连忙也出手组装,眼看组装完毕,冷不防一支枪口已经硬邦邦地顶在太阳穴上,随即传来”咔塔”一声。
“伙计!你输了……”孟占山笑道。
“你!你!……”
黑大汉目瞪口呆,愣愣地望着孟占山,满满的难以置信……良久,才悻悻地说:“我……我不服!你小子使诈,要不然咱俩不相上下!我……我要求再比一次!”
孟占山忽然变得异常严肃,沉声道:“伙计!我是当你是战友加同学,才给你上一课,要是在战场上,小鬼子还会给你再来一次的机会吗?”
黑大汉久经战阵,闻听此言猛然醒悟,他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忽然间哈哈大笑:
“好样的!说得好!故意示弱,突然袭击,正是以弱胜强的不二法宝,我输得心服口服!
没想到啊没想到,刚来报到就被上了一课,哈哈,来!认识一下,鲁南军分区郭胜利!”
“冀西军分区孟占山!”
“幸会!幸会!”
两支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chapt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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