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丹药
内阁宰相的权利来自于哪？
这是李纲不久前向魏征提出来的问题。
答案是，“平衡”。
当然，魏征肯定不会这么回答。
标准答案是，“恩出于上”，一切都是皇上给的。
但事实上，内阁的权柄真正来源，是各方势力平衡产生的向心力。只有保持平衡，内阁才能调动大部分力量，行使内阁的权利，否则内阁只是一枚图章。
可是如此一来，内阁便成了权臣的温床，每一位内阁宰相，都是权臣的幼苗，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长成参天大树。
想要完全杜绝权臣诞生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避免权臣所带来的危害。
这需要皇上的支持，还需要在制度上进行完善。
难啊！
清晨，半睡半醒中的姜万钧得到宫宁的禀报，趙离回来了，黄金也带了回来。不过除了黄金，趙离还带回来一群番僧，以及一箱珍贵的丹药。
据说这些和尚能够回到过去，看到未来，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拥有神仙般的本事……
宫宁禀报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
“趙离抓了多少番僧？”姜万钧以为趙离昨晚就能够回来，但中间显然耽搁了几个时辰，又没有别的消息传回来，难道是找神仙去了？
“一共二百一十七人。”宫宁如实回答道。
“让趙离去朕的书房侯着。”姜万钧还以为趙离抓了几万和尚。
“是。”
姜万钧坐起来披上衣服并没有急着去见趙离，他对长生不老并不感兴趣。
即便真有神仙，神仙的本事也不是凡人可以学得会的。
他现在考虑的是，昨晚发生的一切，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阿史那家的狼崽子说幕后主使是吐蕃，姜万钧半信半疑。
不是他不相信吐蕃对大宁的敌意，而是吐蕃想要谋划这一切，必须有人配合才行。
最让姜万钧头疼的是，他没有办法继续往下调查。
假设真有人躲在幕后操纵一切，他又怎么敢保证自己的调查不会被引向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呢？
可若不调查，背后躲着这样一个人，姜万钧睡觉都睡不踏实。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秘密调查，不声张，调查的结果由姜万钧判断真伪。
如此便可以避免更多的人牵连进来，互相诋毁、攻讦，破坏了眼前的大环境。
“陛下……”
姜万钧披着衣裳走进书房，趙离赶紧过来见礼。
“起来吧，说说昨晚的经过。”
“是。昨夜末将带着兵马出城之后，东行了二十余里，碰到了恒晨和尚阻路。”
“恒晨？”
“是，恒晨和尚质问末将，是否要将佛门赶尽杀绝。”
“接着说。”姜万钧感觉这里边似乎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末将将陛下的旨意告诉了他，他请求末将天亮后再过去，说佛门正在蓝田县开会，佛门的重要人物均在那里，如果有官兵突然出现，定会引发误会，酿成惨剧……”
“佛门在蓝田县搞什么鬼？”姜万钧早就下达过旨意，如果有大型的集会，必须向官府报备。
“这也正是末将想不通的地方，蓝田县那里有番僧的秘密据点，佛门应该是知道的，他们也应该知道，那里一定有朝廷的耳目，消息肯定瞒不住，最多到天明消息就会传到长安。”
“不错，难道他们故意想让朕知道，又不想让朕太早知道，免得将他们一网打尽？”姜万钧感觉这个理由不太能站的住脚。如果姜万钧真想灭了佛门，他们躲哪都不行。
“末将以为，他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趙离猜测，佛门可能不怕皇上光明正大的针对他们，僧众和信徒加在一起少说也有几十万，他们不信皇上会冒险。
但如果暗中把他们的重要人物全给处理了，然后再栽赃给番僧，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当然这些话，皇上如果不提，趙离肯定不敢提起这一茬的。
“嗯，或许他们还有什么秘密想瞒着朕，你接着往下说。”姜万钧隐约好像猜到了一点东西。
如果姜万钧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李建成就藏身在蓝田县附近。番僧也选择蓝田县作为秘密据点，这一次佛门也选择那里，都是巧合吗？
“末将察觉到这里边有问题，担心闯过去可能落入敌人的圈套。在恒晨和尚同意把黄金和番僧交给末将后，末将便退回了城内，一面派人回来向陛下报信，一面巡查各城门的守卫情况，以防城中有变。”
“朕并未收到龍卫传回来的消息。”姜万钧皱了皱眉，“他们人呢？”
“他们先被拦在了城外，后因为绕路与一伙儿偷偷出城的可疑人员意外发生了战斗，无法脱身回来报信，天亮才在禁军的帮助下，得以脱身。末将已经派人去追那伙人。程将军怀疑，那伙人就是突厥人所交代的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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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看来城门的守卫中出现了窟窿。”姜万钧其实早就有所察觉。
如果将长安打造成商业性的大都市，那么在人员流动方面就一定要不好控制。
为了经济发展的需要，复杂的通关文书必须进行简化，甚至是废除。而这又一定会造成安全隐患。
姜万钧之所以将皇宫搬出来，搬到玄武门的北边山坡上，就是考虑到长安伴随着商业上的发展，一定会变得“不安全”。
曾经姜万钧认真的考虑过，是不是将洛阳或者江都打造成一座商业都市。但仔细思考过后，姜万钧暂时放弃了这样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当前的社会结构就决定了，长安作为国都，拥有无与伦比的特殊地位。
这不是姜万钧想改变就能改变的，无论官员还是贵族，离开京城，离开关中，那都相当于是贬斥。
另外还要考虑到，“强干弱枝”这样的基本国策，要求一切都必须围着姜万钧转。否则非常容易滋生矛盾，造成地方势力权柄过重，威胁到姜万钧的统治地位。
最后则是现实问题，市场在这里，商人又怎么可能愿意离开呢？
除非开辟新的市场，比如海上贸易。
在眼下，长安是无可取代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方方面面，长安都是无法取代的，姜万钧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关于这一次各城门暴露出来的问题，调查工作就由龍卫接手吧！朕的要求是，多观察，不要怕有漏网之鱼。佛门的事，昨晚你应对灵活，避免了加剧冲突，朕很满意。”姜万钧不知道昨晚趙离选择闯过去后会发生什么，但结果很可能落入幕后敌人的圈套。
在昨晚的事情上，不得不说，姜万钧有些欠考虑了。他走出皇宫，差点让事情无法收场。这是他需要反省的地方。
“陛下，那些番僧如何处置？”这才是趙离现在最关心的。
佛门将这些番僧和黄金一起送到趙离面前，趙离都没敢审问。
如果真有长生不老药，任何线索都不是外人可以随便掌握的。
“给佛门送回去，就说朕对长生不老不感兴趣。如果佛门能够保佑我大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朕愿拉车驼着他们走遍大宁每一个角落。如果他们是骗子，朕会送他们去见佛祖，让他们当面去祈求宽恕，给朕一个交代……”
就在姜万钧和趙离说着话的时候，恒晨和尚已经交代完了后事，只等皇上的旨意。
这一次佛门算是被坑惨了，千不该万不该起贪念。
其实一开始，佛门仅仅是想从番僧那里获得一些关于佛法的典籍。
佛门想要整合内部的各方势力，非常需要一个契机，所以就打起了番僧的主意，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嘛！
交易一开始进行得还算顺利，但当番僧拿出“转生丹”，并且当着众人的面让一个死掉的番僧复活后，佛门不淡定了。
还有一种“极乐丹”，佛门的高僧亲自尝试过，服用后真的可以看到之前看不到东西，如果再配合相应仪式，可以体会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那种极致快感。
为了这两种丹药的配方，佛门付出了大量的黄金。
之后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佛门的预料，服用了丹药的高僧疯了，还有的和尚彻底沦为了番僧的奴仆。
番僧给出的解释是，仪式不够完整，缺少药引子。
恒晨不信，可是有人信，不久前佛门举行法会，便是为了掩人耳目，举行仪式。
而昨晚，佛门高层齐聚蓝田也是番僧安排的。
一群老得走路都走不稳的老和尚，在服用了丹药之后，开起了无遮大会。
恒晨和尚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幕，如果他看到的一切都是梦该有多好啊！
可惜，在看到趙离出现的那一刹那，恒晨和尚就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住了。
将番僧送给皇上，恒晨便开始准备身后事。
他不知道之后的事情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他能做的，唯有一死。
闭着眼睛坐在台阶上的恒晨和尚，哪怕没有回头也知道，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看。绿油油的眼睛，想想都让恒晨觉得可怕……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让恒晨和尚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马蹄声越来越近……
“陛下问你，有多少人服用了那些药丸。”趙离不带情感的声音在恒晨和尚耳边响起。
在战场上，哪怕面对千军万马趙离也没有像刚才那么恐惧过。
两百多个番僧，在皇宫里疯了，在重重看守下差点闯进皇上的书房。
更让趙离恐惧的是，那些番僧贡献上来的药丸，差一点就被呈到皇上的面前。
趙离无法想象，一旦皇上吃了那些丹药，后果会怎样。
要不是皇上没有趙离杀人，趙离想将恒晨和尚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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