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张掌柜、刘大成和程功
一个时辰之后，张掌柜躬着身，低声下气、点头哈腰地亲自将刘大成一行人送出了张氏纸铺。等到刘大成等人走得见不着人影了，他才在心中暗暗啐了几口。这时，他才惊觉自己已经汗透重衣了。
张掌柜感到浑身汗啧啧的，极不舒服。于是，他放下了立即严厉惩戒上午那名犯错的伙计的想法，只想马上回到自己的家中换掉衣衫。
在张掌柜的心中，对于那名因为犯错而给他带来意外横祸的伙计没有半点怜悯或宽容之心。
虽然在刘大成图穷匕现、凶相毕露之时，他已然知道，那名平素心细的伙计，失手打翻刘大成的竹篓之事颇为蹊跷。这极有可能是刘大成的故意碰瓷之举，多半不能怪在伙计的身上。
但这又怎么样！
他今日被刘大成搓圆捏扁、戏耍恫吓了一上午，拿一名卑贱的伙计撒撒气，出出他满肚子的窝火、憋屈，理所当然之极！
在张氏纸铺，除去精明果决的东家，他就是这一方小小天地的土皇帝！
铺子里的伙计、小掌柜、学徒、大、小工匠、仆人等等，全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张掌柜叫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叫他们往南，他们不敢向北。张掌柜一贯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对这些人予取予求、生杀予夺。
炮制、重惩伙计之事是件芝麻般大的小事，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
回府的路上，坐在肩舆上的刘大成，一边盯着挑着竹篓的奴仆，一边得意洋洋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今日对张氏纸铺、张掌柜成功的敲诈、勒索之举，让刘大成的心情极为畅快、满足。
虽然张掌柜尚有一分的血性和胆色，中途居然想要顽抗，不过最终敌不过他提前做好的精心准备。
张掌柜猜得没错，张氏纸铺上午的这一出戏，是刘大成有意的碰瓷之举。
刘大成在前几家纸铺采买各类纸品之时，特意多买了一些。
在来张氏纸铺前，刘大成让奴仆将这些多买的纸张放入到其中的一个竹篓之中，并做好了手脚。
然后，刘大成才带着奴仆们来到了张氏纸铺进行采买。
刘大成早已打听清楚了，张氏纸铺是文化街最大、最富裕的商户。张氏纸铺的背景、后台他也知道是大名鼎鼎的张昭张子布。张昭在士族中的名气虽大，但他的老爷是扬州牧，压过张昭何止一头！
原本，他对这些高贵的士族之人有着天然的胆怯和畏惧。
但自从他琢磨出狐假虎威、敲诈勒索的心得、法子之后，他对那些低贱商人的讹诈便能屡屡得手了。商人背后的贵人们对他均是无可奈何，大都选择了破财消灾。这让他的胆量和心气变得越来越大。
在曲阿，除了自家老爷和夫人，他现在是谁也不怕了。
至于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张氏纸铺的伙计、掌柜的悲惨下场，刘大成压根就毫不在意，管他们去死呢。
刘大成深深地感悟道：人活在世上，不就是索求四样东西嘛！求权，求财，求色，求个心情舒畅通透！
而只要是拥有了权势这一样，其它三样，钱财、美女、称心如意，就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
刘大成在心中暗中叹息：这个道理是他跟随老爷南下之后，才终于参透的。懂得太晚了！他自己前半生的四十多年都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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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岁的程功，紧紧跟在刘大成肩舆的一侧行走着。他因为机灵，没被刘大成选去充当挑夫，而是跟随在刘大成的左右，随时服侍。
程功是刘府的一名小厮奴仆。他是刘繇南下之后，刘府在曲阿当地招募的。
程功和长公子刘基的贴身小厮小五因脾性相投，两人在府中暗地里交好。
刘基打算安排府中的管事刘大成出外采买纸品，便让小五推荐一名可靠的奴仆随行监视，小五为他举荐了程功。
程功和刘基见了一面，然后带着刘基的嘱托混进了刘大成的采买队伍之中。
程功已在暗中记下了不少他观察到的情况。他见到刘大成这么的兴奋得意，便想再套套话。
程功眼珠子一转，脸上堆起了笑容，对肩舆上的刘大成恭维道：“刘爷，您老今个，咋这么高兴哩！一直哼着曲呢。”
刘大成的小曲被人无礼地打断，有点小生气。他扭头见是程功边走边说，便点了点头，消掉了心火。
刘大成笑骂道：“程功，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啊！要是旁人敢这么打断刘爷我的唱曲，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程功缩了缩头，“那是！那是！刘爷，您老是府上的这个。”他伸出四根手指，开始扳了起来，“老爷、夫人、少爷，排第四就是刘爷您老了！”
刘大成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程功摸了摸头，装傻道：“刘爷，小的听说，张氏纸铺欺行霸市，在曲阿横行霸道。小的今日一见，也没见他们是怎么个凶样啊？”
刘大成得意地哼了一声，“哼哼，那得看是谁和他们做买卖。刘爷我来了，再凶猛的老虎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地趴着...”。
程功继续套话，“刘爷，小的看，这老虎不仅是趴着的，还被您老薅去了不少虎毛呢！”
刘大成洋洋自得，捻须微笑不语。
“刘爷，您老这次薅了多少哇？”
刘大成毫无防备。他顺口说道，“嘿嘿，不多不多，也就...”。
刘大成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收住了嘴，眯起了眼睛，警惕地问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打听这个干什么？去去去，一边凉快去。”
程功见刘大成起了戒心，便不敢继续问了。他解释道：“刘爷，小的就是好奇。您不让问，小的就不问了呗。”
“刘爷，您老这次得了这么多的好处，回府之后能否给小的随便赏点哇？”
刘大成松开了眯起的双眼，笑骂道：“你这小毛孩是想讨赏啊！”
“程功，你这名字不错，吉利！说不定，今日这么顺利也有你名字好的缘故。”
“刘爷我是得好好赏你。等回到了府上，你来我的房内，刘爷我赏你，赏你...2枚钱。”
听到只有2枚赏钱，程功顿时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不过，他马上就有了警觉。
于是，程功的撇嘴迅速地变成了裂嘴大笑，“小的，谢谢刘爷您的赏！”
刘大成哈哈大笑。
程功在心中暗暗“呸”了一声，但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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