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早说啊

“呜——呜——”伴随着一声长而低沉的汽笛声响起，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缓慢地驶入站台。林清沅提着行李箱准备下车，有一种重见天日的豁然明朗感。这速度堪比牛车的“老古董”总算是到站了。林清沅缀在人群最后面慢慢往出站口方向走去，眼前人潮涌动，大家都拼命地往前走。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争先恐后急着出站？因为只有在外面，你才觉得自己由一团酸菜变成了一个人。林清沅买的卧铺，车厢里的环境稍微比硬座车厢好点，但这里依旧有股难闻的气味，熏得她恨不得味觉失灵。三四天的旅程，她觉得自己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发霉长毛，慢慢和空气中那股难以言喻味道融为一体。京都火车站，林清沅站在这座宏伟的建筑物前，看着眼前广阔通畅的道路，街上走路的行人、三轮车、骑着自行车的人，一瞬间有种天大地大却不知何处是家的怅然失落。她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绕着火车站走了一圈。这座火车站是为建国十周年献礼所建，建设工程集中了全国技术力量，是京市十大建筑之一。在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整座车站异常雄伟壮观。大理石柱华丽大气，花岗岩浮雕精美富有内涵，琉璃瓦闪耀着光芒，钢化玻璃干净透亮，古朴的大钟发出“铛”、“铛”的声音在车站上空回荡。走到一半，广播里响起了《东方红》，林清沅跟着广播哼唱，和她一样的跟着唱的人有很多。林清沅在外面逛了一圈，又溜达进候车大厅，然后被大厅通往二楼的四部大型自动扶梯惊呆了。她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一样，上下、上下……直到发现工作人员用一副自豪又了然的神色看着她，两个陌生人隔着人群笑着打了个招呼。这时候的京市，是全国人民的京市，是神圣的，每个人都心向往之。从京市外远道而来的人，是“被邀请的客人”，他们带着朝圣的心理来到这里。林清沅没有什么朝圣的心，但却可以感受到这个城市的热情，这让她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她离开车站，坐上5路汽车去报道。京市军区总医院医务科，林清沅说明来意后，工作人员态度十分客气地让她提供相关资料和介绍信。林清沅微微松了口气，开局顺利，好兆头！核实完介绍信和档案资料，对方让同事给她办入职手续，又客气地让她坐着等一下，自己则出去了，结果没一会儿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神色十分不耐烦的男医生。“你来得倒是巧，我正准备派人给你们科室送信，让你们过来领人呢。”余凡笑着道。常秋实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他并不想过来领人。这个点进来的，都是些过来镀金的关系户，无知又自大，没有学习的态度，也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偏偏老师对这个新来的十分惦记，算着人快到了，时不时就叫人过来看看，这次不巧被他给碰上了。常秋实心不甘情不愿的过来接人，暗想一定要给新人一个下马威，叫她知道，这里不是她们过来混日子、混资历的地方。然而，当他进屋看到女孩转头看向他们时，突然就忘了自己要说的话。这个年轻的医生脑海里浮现出一首诗——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他连忙收起脸上的不耐，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温柔友好的微笑，道：“你好，我是常秋实，是孟老师的学生。”“你好，我是林清沅，是……新来的。”林清沅站起来轻声道，有些疑惑这人怎么突然变得友善起来？“我知道你是新来的，”常秋实道，嘴角不自觉上扬，显示出自己的好心情。“走，我先带你去办公室认认人。”“谢谢！”“等等，手续还没办完呢，别急着走。”余凡连忙喊道，对常秋实前后不一的态度也有些好笑。刚还臭着一张脸呢，结果一看到人家女同志，就马上变了个人似的。没出息！没一会儿，余凡将资料递给林清沅，道：“好了，手续已经给你办完了，这些资料你拿好，可以走了。”林清沅谢过他后接过资料，粗略翻了翻，将它们放进档案袋里面装好，然后微微弯身拎起放在地上箱子。常秋实见了连忙道：“行李箱给我吧，我帮你提。”“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自己提就好。”林清沅拒绝道，提着箱子往外面走。常秋实落后林清沅一步，见她拒绝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你不用这么客气，同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他偷偷看了眼林清沅，忽然发现女孩的脸色未免有些太过苍白。常秋实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太过粗心，他的不好意思道：“是我疏忽了，你刚坐车过来这边，应该很累了，我先送你回宿舍，你好好休息，等明天再带你去办公室，介绍大家给你认识。”“你把箱子给我吧，我帮你提。”林清沅避过他伸过来的手，“真的不用了，箱子不重，我可以自己提，谢谢你的好意。”常秋实闻言不再坚持，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她是不是讨厌我？“那你要是提不动了，就给我。”林清沅点点头，心想，这是不可能滴！“对了，你知道三栋二单元往哪个方向走吗？”常秋实失落的心情立马又变得高兴起来，他热情道：“知道，我带你过去。”一路上，常秋实努力地找着话题，只可惜他并不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而林清沅又始终淡淡的，总能三两句话就结束掉话题。最后，常秋实也只能林清沅这种生疏客气的态度中败下阵来！到了宿舍楼下，常秋实再说鼓起勇气道：“要不，你把条子给我，我去后勤处帮你领生活用品？”这次林清沅倒是没有拒绝，她对医院不熟，领个东西也确实没必要两个人都去。“那就麻烦你了，我先把箱子送上去，然后下来在这等你。”常秋实本来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因为他也发现了，这个女孩性格格外独立，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好意。结果却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愣愣道：“好，好的，我马上就回来。”林清沅拎着箱子找到门牌号201，进去后发现这居然是个单人间，还有独立的卫生间，瞬间有种中大奖的惊喜感。这待遇也太好了吧！早说啊！要早知道这里福利待遇这么好，她一定……会好好考虑要不要这边。林清沅满意的看着属于自己的“豪华公寓”，瞬间充满了干劲儿！我爱上班！乐了一会儿，林清沅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蹦蹦跳跳下楼，刚好常秋实也领完东西回来了。林清沅上前接过，道了声谢后，便迫不及待提着东西回宿舍。还想说点什么常秋实：“……”他目送人上楼后，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往办公室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来，这栋楼好像都是领导干部住的，林清沅怎么会住这里？不会是分配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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