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修虵
三人行在路上,翁云景扭着屁股坐在马上,怎么坐怎么不合适。
顺天河瞧在眼里,打趣他:“云景老弟,你果真和云清是双生子吗?”
云景切了一声,不屑的说道:“谁和他是双生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云乔夹在两个哥哥中间也不好说什么。说来倒也奇怪,五哥罚他私配迷药,知错不改,也罚他无视师尊,诸多原因里,偏偏没罚他肆意滥用,照理说,这才是最该罚的第一条,他既没提,看来药是起了作用的。
云乔能想到这点已属不易,只是他年纪尚轻,又有家规管束,礼数教条的约束下,他想不通原因出在哪里也情理可原。他后悔没把剩下的那半瓶药拿走,等这次回去,他可得好好研究下,哥哥们的东西和秘密向来是他最感兴趣的。
不过半日,三人快到梧村之时,远远瞧见树宇间火光冲天,仔细望去,正是梧村所在之地。
三人暗道不好,快马加鞭赶将过去,到了村口,正有少数村民鬼哭狼嚎的四散逃命。
云乔闪过妇孺,抓住一个正在向外跑的男子问道:“前方所为何事,如此惊慌四处奔逃?”
男人急得快哭出来:“村子里有条大蛇,会喷火,烧死了好多人,快点逃吧!”说完也不待云乔再问,急忙挣脱而去。
顺天河仍对上次蛇妖冲他裆部的事愤愤不平,赌气道:“来的正好,看我这次不捉它游街示众!”
几人还未至,便听到哨声响起,待到身前,果见上次那小女孩儿正奋力吹着胸前的哨子,似是正在帮助巨蛇稳定下来。
但那蛇摇头摆尾左摇右晃,仿佛受着极大的煎熬,痛楚的嘶鸣声连顺天河听了也不忍再下杀手。
“四哥,你可有主意?”
云乔持着剑挡在身前询问云景。
云景摸着下巴眨巴着眼睛,嘟囔了句:“原来是条修虵啊。”
“修虵?”其余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云景撇撇嘴,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是啊,有古书记载,修虵,黑身,青首,腹微黄,庞然大物皆可食。若为头部皆红,有剧毒。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修虵本性凶残,但这条...”
他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想了想用这条来形容也不合适,遂改口道:“但这只更温顺,只不过像是受了他人蛊惑,不受控制了而已。”
顺天河再问:“你可有什么法子?”
“控制它的人想必是有点功夫,先让我会他一会。”
云景说完,提步奔向俢蛇身后,从背部开始向上攀爬。蛇身的鳞片无比坚硬,踩在上面如履平地,很快他便来到修虵头顶,眼瞧它双眼渐渐被血丝充满,可见再不动手它就要与那控制之人合二为一了,介时,反倒不好收拾了。
他站在蛇头处抓住两个犄角,向地面上的两人呐喊:“看看它的腹部可有异物!”
两人听后皆向修虵腹部瞧去,果然在它蛇嘴正下方的颈腹处有什么东西嵌在肉里正闪闪发光。
云乔大喊:“四哥!蛇口下方七寸!”
云景将绳索套在蛇头犄角上,顺着绳索向颈腹滑去,地面的两人看着云景随着修虵的摇晃整个人就像荡秋千一样在蛇嘴下荡来荡去,根本无从下手。
云乔心下急迫,拔出焚卢剑欲从正面而上,被顺天河伸手拦下:“云乔不可急迫,激怒了它,你四哥更是危险。”
云乔收回剑,不知如何,只见顺天河解下腰间软绳,展开来竟有好几尺长,他凌空跃起,轻舞长绳,那神器竟自动缠住修虵颈部,果真令它老实了些。
云景这才有机会接近那块异物,原是一块棱形宝石,也不知什么材质,黑中犯金,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他伸手去拿,却不想那石头有如烙铁般异常烫手,想来是修虵体内之火灼烧,即将喷发。
他冲着顺天河大喊:“快躲开!”
顺天河也来不及多想,听从云景的指示,快速向下飞落,正巧落在那小女孩儿身边,刚好,修蛇的火浪袭来,他顺势抱住女孩儿滚向石后躲过。
云乔大急,四哥还挂在上面也不知是死是活?他一遍遍大声呼唤四哥,也不见有人回应,情急之下也绕到蛇背向上攀爬,到了蛇头处紧紧抓住犄角,好在绳索还在,向下望去,云景正手脚并用紧紧扒住修虵的皮肉骑虎难下。
此时,云景也发现了云乔,来不及多做解释,只说:“要冷了才拔得出!”
云乔心下犯难,到底如何能让一条正喷火的蛇冷静下来?他脑子突然灵光一现,哨子!对,那小女孩儿的哨子或许有用。
他冲着顺天河的方向比了下吹哨子的姿势,顺天河意会,只转头说了句:“小姑娘对不住,借哥哥哨子一用!”
说完便取下女孩儿脖颈处的哨子缠在上次拔下来的鳞片上,发力向空中甩去,那鳞片十分锋利,飞将出去正嵌入云乔脚边。云乔扯下哨子猛吹起来,修虵果然冷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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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景伸手去拿,虽烫手却也还忍得。只是那黑金石镶嵌太深,并有不停向肉里嵌入的趋势,情势紧迫,他只好掏出随身匕首刺入那伤口,修虵受到刺激,仰天嘶鸣起来,他趁势将那块黑金石拔了出来。
兄弟俩同时被修虵甩了出去,顺天河眼急,一个翻滚接住云乔,云景就惨了,重重摔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黑金石。
两人奔至云景身边,云乔将云景正面翻过来,只见他发面凌乱,脸被熏得确黑,急得问道:“四哥,你还好吗?”
云景半天没说话,许久卡出一口浓烟,呛得两人睁不开眼睛,弱弱的说了句:“放心,你四哥福大命大,死不了!”
二人这才放下心来,相视而笑。
再看那巨蛇蛇皮仿若薄纸,一碰就碎,那女孩儿哭着跑过去,嘴里喊着:“爹爹!”
“爹?”
三人异口同声讶异惊呼,不想那女孩儿一边哭一边撕开脆皮,里面赫然卧着一个人形。
三人起身去看,顺天河登时便认了出来,正是顾府的管家,姚青平!
只见姚青平虽一息尚存,度了真气或许还能多活一会儿,但身体虚耗太大,救是救不回来了。
云乔不忍,半跪在他身前,伸出右手,化掌为柔,将真气缓缓度入那人体内。
过了一会儿,那人缓缓睁开眼,看着云乔,慢慢抬起手阻止了他:“多谢公子相助,留我一口真气与我女儿说话。”
他轻揉女孩儿的脑袋,心疼的说道:“可怜我桃儿,还这样小,就要一个人孤苦伶仃活在这世上,以后若有人欺负了你,可如何叫我放心得下?”
“爹爹!”小姑娘握紧了父亲的手,难过的哭了起来。
他重重喘了一口气,好似攒足了力气,望着眼前的几个年轻人。
“我本是济源城顾家的管事,自从老爷去世,夫人一病不起,我寻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妇人来诊脉,却不想引狼入室,害得夫人命丧黄泉,小姐疯魔,我本家仆,该忠心耿耿,如今一个过错害得主人家破人亡,少侠不必救我,我自当该死。”他话没说完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顺天河急道:“你若真有心,便快说出真相,别叫你主人家蒙冤。”
姚青平只好忍住啜泣:“实不相瞒,我乃蛇族后裔,但她母亲却是个人类。”
他一边望着自己的女儿一边说道:“几年前,我为了躲避其他妖族的追杀来到梧村,与她母亲相识相爱生下了姚桃。后来我在济源城的顾府谋了个差事,本想和人一样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不想一个月前,被胭脂仙寻到了踪迹,她要我助她取代夫人的位置好好享受人间,被我严词拒绝,后又拿我妻女的性命要挟逼迫”。
“所以,你引他入顾家害了我姑姑和月儿?”云乔红着眼面目生冷的问道。
姚青平微一怔仲,连忙摇头,一口血喷了出来,仍抚胸说道:“我怎会如此?老爷和夫人待我们极好,顾家家仆个个敢说忠心不二,我又怎能为了一己私利害了自己的主人?我被逼无奈,只想着我若一死,她便无从下手。可惜,我本是烈火修虵,那场大火不仅没烧死我,反而激发了我的兽性,现了原型,变得神志不清,后又被胭脂仙用那黑金石所控,残害了不少乡亲。”
他本就有气无力,说完又一时悲痛,便猛烈的咳了起来,眼瞅着即将死去。
云景扶着他的肩膀,急问:“此刻那胭脂妖在哪里?是不是附在月儿身上?我该如何对付她?”
姚青平奄奄一息道:“她却附在小姐身上,需寻了那驱魔人方可...”
他话未说完,人便去了,手却还紧紧攥着女儿姚桃的小手,似是放心不下。
良久,顺天河感言:“姚青平虽为妖族,却从未想过害人,单是为主人赴死的这份气魄,也着实令人敬佩!”
再看身边的小女孩儿,她注视着父亲死去的脸庞,缓缓站起身,对着几人重重跪了下去,哑着嗓子开口说道:“请公子怜惜,救我于水火,待我长大,再为老爷夫人报仇!”
云景心想,这姑娘好生聪明,爹爹刚死,便能冷静寻求庇护,这几句肺腑之言干净利落,说是为顾家报仇,实则是为父报仇,一句话便将自己和顾家紧紧连在一起。若是长大,倒也是个人物。至于如何处置,先带回顾宅再做打算。
云景四处瞅了瞅,这地方风水倒是不错,几人就地挖了坑将姚青平葬在此处稍作祭拜。
眼看着入夜,几人又心力交瘁,尤其是云景,消耗巨大,只得就近寻了一处荒废的宅院,将就一晚,待明日再做回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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