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身世
伴随着白教头这话出口，可想而知，小余整个人都以愕然当场。
一直以来，小余都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就连收养他的老爹也是这么说的。直到他遇见血木之中的那个神秘存在，小余才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及自己的身世来历。
所以在小余看来，他原以为要想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又或者说是面对属于自己的所谓的命运，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去往夜神殿的天界，找到血木之中的那个神秘存在。
可是此时此刻，眼前这两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前辈，居然也说到了自己的身世来历，而且还说他们已经知道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教头见小余没有回应，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关于你的身世，自然会有人指引你的人，原本轮不到我们两个多嘴……只不过这些日子我听邓坊主说……咳咳……”
眼见白教头闹起了咳嗽，邓坊主便接过话头，向小余解释道：“以你如今的本事，要想通过神殿选拔跻身进入地界，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主持神殿选拔的洛无心过去和你曾有些过节，看在老白的面子上，应该也无伤大雅。
然而这几个月来，你却找到了当年和你一起加入夜神殿的几个伙伴，要和他们一起参加神殿选拔，共同进入地界，这却会惹来不少麻烦。
因为当年你们四个孩子打破夜神殿数百年来的规矩，一起活下来加入夜神殿，这件事也算轰动一时，我们都曾有过听闻。
可是眼下你们四个又要一起参加神殿选拔，一起获得进入地界的资格。以洛无心的为人，绝无可能坐视不理，让你们四个得偿所愿。
所以届时你们几个倘若坚持要去争夺那十个名额，势必会引起不小的纷争，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倘若临阵退缩，却又是白走一趟，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参加。”
话说通过小帅的讲述，小余此时已经知道所谓的“洛无心”，正是那个和自己打过两次照面、那个红衣红伞的“人界之主”。
如今再听到邓坊主的这番解释，小余才算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也大致明白了白教头和邓坊主今夜叫自己过来的原因。
果然，已经止住咳嗽的白教头喝了口酒，说道：“今夜我让邓坊主把你叫来，是想把我们猜到的一些……关于你的身世来历提前告知于你。在你知道这些以后，是否还要参加神殿选拔，甚至包括……咳咳……包括你将来的路应该怎么走，都由你自己决定……”
小余深知就凭他们两人今夜这般神神秘秘的举止，接下来将要讲述的内容必定非同小可，不禁深吸一口长气，说道：“还请两位告知。”
白教头便点了点头，随即向小余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本是姓‘方’，而且有可能是中原人士？”
小余认真思索，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是别人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白教头“嗯”了一声，向邓坊主说道：“中原的事你比我熟悉……还是由你来说比较合适……”
听到这话，一向口若悬河的邓坊主竟有些迟疑。过了半晌，她才向小余苦笑道：“你应该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中原，算来那都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记得我刚到中原不久，就听说中原武林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至今我依然记得，这件事在整个中原境内引起的轰动，一直持续了好多年，直到我离开中原的时候，市井坊间也依然有人谈及……
据说中原武林有一位天下无敌、近乎神祇般存在的奇人，在他六十岁大寿那日，竟被仇家上门寻仇，不但用上千斤火药将他炸为灰烬，更将他满门上下赶尽杀绝，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而杀害这位奇人的仇家究竟是谁，整个中原武林追查了好多年，最后也没能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于是江湖上众说纷纭，当中最为流传的一种说法，便是说这位奇人不但已是江湖第一人，而且声望地位已经威胁到了中原皇帝的龙椅，所以才会惹来杀身之祸，是由中原朝廷和中原武林共同派出的上千名高手，连手屠戮了他的满门上下。”
说到这里，邓坊主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望向小余，缓缓问道：“那位奇人被仇家灭门一事，乃是发生在十四年前的中原。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正好也是十四岁？”
邓坊主的话虽然没有明言，但小余显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用有些干哑的声音回答说道：“是。”
邓坊主略一迟疑，终于还是往下说道：“中原武林的这位奇人，和你一样也姓‘方’，名字叫做‘方黯天’。”
这话一出，邓坊主便等于是把自己的意思彻底挑明了。
小余默然良久，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问道：“邓坊主是说，我就是那位……那位中原奇人方黯天的后人？”
邓坊主缓缓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把我所知道的事情讲出来，告诉你。”
说罢，她又是面露苦笑，叹道：“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把旁人要花上三五年时间才能学会的【八卦游身掌】练成，不怕告诉你，这已经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围。但如果说你是曾经那位中原武林第一人方黯天的后人，这似乎又变得顺理成章了。”
小余大口呼吸几声，只觉双腿似乎有些发软，急忙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沿着墙就地坐了下来。
也就是说，血木之中的那个神秘存在并没有欺骗自己？
对方之所以说自己姓“方”，乃是中原人士，是因为自己本是中原一国曾经的那位奇人方黯天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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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十四年前就已经被仇家满门屠尽的方黯天，又怎么会有自己这么一个后人？
而且自己这个中原人士，又怎么会流落异国他乡，自从记事以来，便一直生活在这南疆地界的大越一国？
白教头见小余陷入沉思，似乎也能猜到此刻他心中的疑惑，补充说道：“除了邓坊主讲的这些，我还凑巧知道另外两件事……”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第一件事，是夜神殿里私下早有传闻……说住在天界里的那位主子，也便夜神殿当今的圣女，过去曾和中原的那位方黯天有过……有过一些交情……
第二件事，则是十四年前……我知道那位主子曾经去过一趟中原。按照邓坊主所说的时间，应该正好是在方黯天满门被灭的前后……”
伴随着白教头的这番话出口，他们两人今夜想要告诉小余的事情，就已经很明朗了：
十四年前，中原武林第一人方黯天被仇家诛杀满门，正好南疆夜神殿的圣女前往中原，因为曾与方黯天有旧，于是便将方黯天家中侥幸存活的一个后人带回了南疆。
而这个方黯天的后人，就是如今正好十四岁年纪、习武天赋极高、来自中原且同样姓“方”的小余？
陡然得知这些关于自己身世的事，小余一时间显然有些难以接受，只是默默坐在地上，反复思索他们讲述的所有内容。
随后他提出了一个疑问：
“假设我当真是方……是那位奇人的后人，是被这夜神殿的圣女带到了南疆。那么她把我带来这里，目的又是什么？”
白教头说道：“如果事情果真如此，那么天界里的那位主子此举，就只有两种目的……
其一，是她看在与方黯天过去的交情上，想要好生照顾并且安顿好方黯天的后人……
其二，则是要将方黯天的后人培养成材……待到长大之后，回中原找出当年灭门的凶手，从而替方黯天报仇雪恨……”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掠过一丝同情，望着小余说道：“显然，她并没有照顾你，也并没有好生安顿你……所以她将你带回南疆，就只可能是第二种目的……”
小余再次陷入沉默。
没错，倘若自己果真是那位方黯天的后人，身负满门被杀的血海深仇，于情于理，当然应该查明当年的真相，找出凶手报仇雪恨。
而这，显然也就是夜神殿的圣女将方黯天幸存的后人带回南疆的目的。
可是白教头的这番分析看似合情合理，当中却有一个极大的破绽。那就是想要将方黯天后人培养成才，而且还要回中原找出当年的凶手、替方黯天报仇血恨的那一位夜神殿圣女，对于自己这个“方黯天后人”的安排，又或者说是态度。
当下小余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如果我是方黯天的后人，圣女将我带回南疆的目的，也是为了要将我培养成才，日后回中原报仇。那么就算她暂时还不肯告诉我真相，也应该有所安排才是。且不说她传授我什么好深的本领，最起码至少也该护我周全，保住我这条性命才是。
可是从小到大，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受到过什么特殊的保护，更没有什么人在暗中相助？她既然对我寄予厚望，想让我学好本领回中原报仇，那么过去的这十几年来，为什么又会对我不管不问？”
对于小余的这一疑问，白教头不禁点了点头，说道：“你很聪明，因为……这同样也是我心中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
说着，他抬眼望向一旁的邓坊主，继续说道：“……幸好，最后是邓坊主替我解开了这一疑惑……”
邓坊主便接过话头，说道：“我虽然没见过神寂山天界里的那位主子，但是不管怎么说，大家同样是女人，换位思考，我或许能够明白她为什么会是如此安排。”
她随即望向小余，缓缓说道：“倘若我是那位主子，我喜欢的一个男子遇害身亡，却留有一个后人，那么我一定想要将他留下的这个后人抚养成人，由他肩负起替这个男子报仇的重任。
可是这个男子留下的后人，却并不是我和他之间繁衍的后代，非但与我全无关系，甚至还有可能是他和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每次看到这个男子留下的后人，我不但不会感到欣慰，反而会有一种无穷无尽的怨恨！
所以这个男子的后人对我而言，就仅仅只是一件复仇的工具。就好比是为了替他报仇，要让我将一块顽铁铸造成一柄复仇的利剑！
那么问题就来了，倘若这块顽铁不堪重任，本就不是铸剑的材料，那我又何必要花心思去铸造它？
嗯……于是我将我心爱男子的后人带回南疆之后，绝不会一上来就花心思培养于他，而是要将他置于最恶劣的环境之下，任由他自生自灭。他只有凭借自己的本事存活下来，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才有资格背负起复仇的重任，从而获得我的认可和指点，甚至是将夜神殿至高无上的【花月神功】传授于他！
至于这南疆地界上最为恶劣的环境，自然莫过于将这个男子的后人交给夜深殿外派的教众收养，让他和成千上万个夜神殿的备选教众一样，只有通过生死选拔，才能活着加入夜神殿，然后用他的行动，一步一步证明自己的价值！”
话到此处，邓坊主的话便已说完。而这也是同为女人的邓坊主，对于小余和白教头这一疑问的解释。
一时间，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整间石室里安静地只剩他们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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