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子佛,一子道
巨大的铜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无一处不透露着奢华。
这是净念禅院花费无数财富民力建造的。
象征着禅院的兴盛和地位。
但此时，聚集在这里的和尚再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和得意。
无论是净念禅院原本的弟子，还是其他宗门前来参加法会的僧侣。
每一个都是神色低迷，惶惶不可终日。
一道道惊恐的眼神，看向前方某处。
铜殿中心处，原本是净念禅院供奉佛像的位置。
但是院内的佛像，早就在先前的刀光下化为了齑粉。
而此时，原本佛像伫立的位置，正端坐着一道人影。
同样的高大，同样的伟岸。
旧佛破碎，新佛高坐。
恍惚间，所有和尚都生出了一种错觉。
看着那大马金刀，端坐高位的身影，看着那一双淡漠的眼神。
就好像一位真的佛祖，在俯视着他们。
当然了，这些只是场中僧侣一闪而逝的想法。
高长生是佛也好，是魔也罢，都不是他们此时应该关心的事。
他们只知道一点，此人是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存在。
至于反抗，开玩笑。
各派祖师可是当着他们面，被高长生击溃的。
现在祖师都已经不在，一众掌门也生死不知，单靠他们，动手那就是找死。
“佛门高层，精锐被一网打尽，快哉，快哉，哈哈哈。”
“齐国公翻手云覆手雨，单刀落灵山，贫道拜服。”
岐辉迈步而出，先是恭敬行了一礼，而后才大笑开口。
佛门遭遇如此打击，他绝对是场中最高兴的人。
这么多年，大隋佛涨道消，只有身为道门领袖的他，才知道自己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又受了多少委屈。
而现在，一切恩仇一朝得解，虽然不是他出的手。
但岐辉还是恨不得仰天大叫三声爽。
笑声落下，岐辉也没有继续放浪形骸。
毕竟如今做主的可不是他。
佛门几乎被一网打尽，他当然开心，但也正是如此。
亲眼看到所有经过的他，才更加了解高长生的可怕。
那可是整个大隋的佛门强者，包括了七八位祖师级人物。
这种力量，足以横推江湖上九成九的宗门势力了。
哪怕来之前，他们已经找了三位道门强者，他楼观道田谷十老剩余的几位也全部到场。
但岐辉从来就没有想过，能凭借此战击溃佛门。
在他看来，最多也就只能打击一下佛门的势头，削弱一部分佛门的实力。
但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会是这般。
一切过程实在是太过顺利了，甚至顺利的让人觉得惊悚。
一刀，仅仅一刀，竟然就将大隋佛门全部镇压。
哪怕是亲眼看到，岐辉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事实上，哪怕到现在，他也没有看明白，高长生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单纯的武道，明显不可能。
高长生虽然兵武双修，战力远超同境。
但他终究还只是大宗师境界，哪怕战力再强，面对打败一个祖师级别的陆地神仙强者，已经算是不可思议了。
以一敌七，还有一座罗汉大阵，绝对是不可能的。
而借助军魂部队的力量，看似合理，却又也有些不像。
想到这里，岐辉也不由得苦笑的摇了摇头。
眼前这位齐国公，真不愧是观星望气都看之不透的人物，实在是太过神秘了。
“不知齐国公准备怎么安排剩下的这群秃驴。”
岐辉没有继续纠结战斗的事，而是开口问起了另一件事。
先前的战斗，因为余波的原因，已经倒下了很多僧侣。
但这一次，云集到禅院的和尚实在太多了。
高长生的攻击目标也并不在这些和尚身上，所以禅院中还存活了一半以上的僧侣。
当然了，按照岐辉的意思，肯定是一了百了。
这位楼观掌教一直主张的就是一个观点，只有死去的秃驴才是好秃驴。
“齐国公，事情已了，贫道孤身一人，剩下的事情插不上手，就先行告辞。”
并未等高长生回应，邓紫阳就先一步开口。
“好，此次多谢道长出手相助。”高长生开口道谢。
“齐国公客气了，我那徒儿的隐患，多亏国公出手相助，论起来，是贫道欠了国公人情。”
“另外，我那傻徒儿如今在国公麾下，也多亏国公照顾，国公不必如此客气。”
“道长慢走，他日有缘再见，本帅就不送了。”高长生轻笑道。
邓紫阳点了点头：“自当如此，不过临走之前，还有一事要麻烦国公。”
“哦？”
“贫道闲云野鹤多年，一直属无根浮萍，不过如今年岁愈大，越发的有些力不从心，也是该考虑考虑未来之事了。”
此话一出，身旁不远处的岐辉本能的就是翻了一个白眼。
力不从心？这位紫阳道长，刚才提剑砍人的时候，可没有一丝一毫的老迈之像。
岐辉在腹诽，而邓紫阳的声音则在继续。
“所以，贫道准备择一僻静之地，留下传承。”
话音一落，周遭的几人同时一愣。
对方的话很好理解，这位紫阳道长，这是准备开山立派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尤其是岐辉，从先前的对话可以看出。这位道长就是大隋人士。
那对方开派的位置，自然也就不用多说。
以这位的实力，对任何宗门来说，那可都是一条过江之龙啊。
“恭喜道友，我道门又要多一强大法脉了。”麒麟真人大笑恭贺。
他的道德宗在北莽，和大隋境内的宗门，可没有牵扯。
而且两人这一番，也算是有了一场联手之情，所以他的恭贺是真的出于真心。
“麒麟道友所言甚是。”林灵素眸间依旧带着一丝忧虑，但听到邓紫阳话后，还是笑着开口祝贺。
“开派之日，贫道一定到场恭贺，不知道友可已确定山门？法脉名字又为何？”
“山门位置，还未确定，老道此次离开，打的正是走遍大隋，寻找驻地的意思。”
“至于法脉，老道所学，尊奉紫薇，索性就以北帝为名吧。”
“国公……”
说完，邓紫阳又看向了高长生。
其中意思高长生当然明白。
李元霸可是对方未开派前收下的唯一弟子，换个形容词，那就是衣钵传人。
现在开山立派，李元霸这位大弟子，当然应该到场。
“本帅会传信，将元霸调回的。”
“不过，道长若想寻找宗门驻地，倒是不用麻烦，本帅这里刚好有个不错的推荐。”
邓紫阳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但也没有开口询问。
对于高长生，他还是相信的，既然对方开口，那肯定不会是空谈。
他刚才的话可是完全出自真心的，对于高长生，他心里一直都带着感激。
对任何师父来说，衣钵弟子的重要性，都不用多说。
李元霸，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传人。
竟然不知不觉中了别人暗手，若不是高长生出手，他实在不敢想象那般结果。
事实上，也就是高长生，若换了其他人，有了这么一桩事，邓紫阳根本就不会允许李元霸再脱离他的视线。
就连李元霸的家人，太原李阀，他也没有丝毫信任。
毕竟之前，李元霸可是一直待在家中，最后却落下了那般后果。
他虽然没有证据，但本能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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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思绪，邓紫阳默默的抱着怀中之剑，走到了角落。
而随着邓紫阳避开，岐辉也是快速的抬起双眼，灼热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了高长生。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那剩下的和尚。
对岐辉来说，他当然想直接下杀手。
但眼前的局势，佛门一众首脑全都陷落，剩下的那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杀也好，不杀也罢，都注定翻不起什么浪花。
岐辉之所以如此，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其他东西。
一场战斗胜利，俘虏只是旁枝末节，最重要的毫无疑问还是留下战利品。
如今，大隋佛门最能打的高手，被一网打尽。
剩下的宗门，已经是变成了一个个被扒去衣服的美女。
那一个个佛门寺庙倒下后，留下的真空地带，自然让楼观道流口水。
而且如今可是最好的时机，净念禅院的事情刚刚发生，消息没那么快传开。
其余的宗门根本反应不过来，如果这个时候，率精锐弟子攻击，可以轻松的吃下佛门的地盘。
而若是时间被耽搁，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毕竟当今天下，可不止大隋有佛门，一旦消息传出，他国佛门很有可能来援。
岐辉直勾勾的看向高长生。
如果他能做主，当然是雷霆出击，彻底覆灭整个佛门。
如今这个情况，可以说是灭佛最好的机会了。
但毫无疑问，他做不了主。
而且从高长生之前的一些动作来看，对方似乎并没有准备彻底行灭绝事。
“格鲁派的两人呢？”高长生抬起头，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了莲花圣。
“阿弥陀佛，已经离去，这两人转世多年，彼此间已经近乎心意相通，两人联手，实力当真不凡。”
莲花圣轻声开口：“老衲当年和宗喀八有旧，倒也不好直接下重手，所以被两人跑了出去。”
高长生也没有在意，格鲁派目前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那就这样吧，大师此次出手，本帅就以华严宗作为报酬，大师可派人自取。”
“而且本帅觉得鸠摩智大师，挺适合入驻大隋，成为宁玛分庙方丈的。”
高长生笑着开口，而后又转向了麒麟真人：“本帅听说北莽正准备驱离所有僧侣，行灭佛之事。”
“就麻烦真人帮本帅传一个口讯，本帅邀请北莽两禅寺，前来大隋。”
“听说两禅寺，以律宗和禅宗教义为主，又吸收了天台宗的部分教义，本帅就以天台宗相赠。”
话音一出，麒麟真人瞬间色变。
毕竟之前的高长生一直表现的特点，就是厌恶佛门。
而现在，重创大隋佛门后，对方非但没有灭佛，竟然还开口邀请了另外两宗，这分明是准备扶立两大宗门。
按理说大隋的情况，和他并没有太大关系，但是高长生的变化，让他有些不安。
而另一个更加不安的，就是岐辉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佛门重创，眼看就要倒下，道门眼看就要一家独大。
没想到，高长生一转头就又招来了两个宗门。
两禅寺的可是北莽离阳的佛门第一，虽然门人数量稀少，但没人怀疑他们的强大。
至于宁玛派，一个莲花圣就已经足够了。
场中的众人，大部分都被高长生的布置惊到了。
只有林灵素露出了赞赏之色。
虽然出身道门，也恨不得所有秃驴去死。
但在他看来，高长生做法，并没有问题。
这才是真正上位者的想法，佛也好，道也好，都只是棋子。
就算有厌恶，有倾向，但可以利用的时候，绝不会有丝毫犹豫。
若是真的灭佛，扫清大隋佛门，那就想岐辉想的，道门一家独大。
对道家来说，这自然是好事，但一个教派占据一国信仰，这从来不是好事。
而且最重要的，如今的大隋连续大战，可经不起太大的波折。
灭佛牵连甚广，尤其佛门兴盛的还是南方，一旦动兵，只会影响大隋。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佛门是根本灭不绝的。
高长生可以调兵，杀掉所有僧侣，但却灭不掉佛门的思想。
尤其佛门的教义，和大多底层百姓天生相合，只要思想还在，死灰复燃是迟早的事。
这也是当初林灵素通过以道代佛的方式来灭佛的原因。
所以林灵素站在大隋的立场来看，此时灭佛，是极其不适合的做法。
而反观高长生的做法，林灵素只能说拍案叫绝。
引入的两派。
宁玛派是密宗，和中原天生不合，属无根浮萍。
两禅寺则是弟子稀少，可战之力只有李当心和他师父两人。
这两派都是属于高层战力强大，但却没有大规模底层力量的。
以这两派进驻大隋，当真是妙不可言。
在高层战力上，两派肯定占据优势，但是面对残余佛门势力的反扑，两派注定力不从心，只能靠高长生扶持。
林灵素猜测，高长生很有可能通过这个过程，潜移默化的影响佛门的传教，和底层信仰。
至于他日，会不会还有其他手段等着，林灵素就看不出来了。
想到这里，林灵素又看向了岐辉，高长生的选择，很明显也有制约道门的意思。
“呼，贫道会传信给李当心的。”
麒麟真人比较也当了这么久的国师，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不过就算知道高长生的目的，他也拒绝不了。
虽说只是传信，但麒麟真人很清楚，两禅寺绝不会拒绝。
北莽和离阳对佛门都是百般限制，北莽有道德宗，离阳有龙虎山，两教都和朝廷关系密切。
如今两禅寺的处境已经越发不妙。
据麒麟真人观察，原本两禅寺选择的退路是北凉，但北凉数州之地，明显无法和大隋相比，而且如今北凉的处境也算不得好。
至于两禅寺知道高长生有目的，会不会继续入局，又会不会出手对抗大隋佛门。
这根本不用思考。
别看两禅寺连出两代活佛一般的人物，但他们可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白衣僧李当心，光明正大的在宗门内娶妻生子。
他的师尊龙树圣僧同样如此，要知道两禅寺也吸收了天台宗的一部分教义思想。
而天台宗的祖师，就是龙树菩萨，龙树能够光明正大的起这样的法号，足以看出年轻时候，同样不简单。
而且有这个法号在，两禅寺和天台宗，那就天生不会相合，高长生把天台宗的地盘划给两禅寺，当真是精妙绝伦。
“至于楼观道，本帅便把三论宗给你们吧。”
高长生轻笑道。
“那少林呢？”
岐辉本能的开口询问。
大隋佛门各支，禅院和静斋，如今已经背上了反贼的名头，明显轮不到他们惦记。
剩下的四大宗门，高长生已经安排了三个，就只剩下了少林寺，岐辉当然好奇。
“少林？”
高长生似笑非笑：“本帅给你，你楼观道吃得下吗？”
岐辉愣了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
慧可，道信，两祖已去，但少林可是有六祖啊，其中慧能在大明艰难扛着武当的压力，应该来不了，可大宋那边可随时能派出高手。
再说了，禅宗说是少林，但其他支脉可不少，天知道有多少高手，就算没有这些。
那位创立少林的达摩，传言已经神秘消失，但可没有人能够确认。
万一突然跳出来。
岐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楼观道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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