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且以规矩杀规矩
以吕布如今在并州的威势，要查出此事的真相不难。
在关羽与魏续等人连续几日明察暗访之后，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闯出这场祸事的，是临沃县一家姓冯的豪族。
所谓豪族，多是指在地方上有势力的家族。
东汉以来，庄园经济快速发展，故而此时的豪族除了有钱，且在地方上有一定影响力之外，在家中豢养部曲一项更得到了长远发展。
譬如李典，其所在的李家便是乘氏大族，蓄有部曲数千。
简而言之，如果说世家大族是洗白之后的黑道，那地方豪族就是尚未洗白的黑道。
而黑与白之间的区别，便在做事的方式。
冯家虽不及乘氏李家，可在临沃县也是数一数二的所在。
这次惹出祸端的，是冯家家主的次子。
事情说来也简单，无非是这个冯家子见色起意，然后如往常一样，带着家中畜养的门客，去妇人家中抢人。
不想那家的汉子着实是个榆木疙瘩，拼死不肯让他们把人带走。
既然拼死，那他最后自然也就只能死了。
汉子死了，妇人也是个烈性子，随着殉节而死。
如此一来，一家三口，便只剩下一个孩子独自求活。
故事很短，讲来不过是短短几百字而已。
却是两条人命，以及一个孩子注定孤苦的一生。
那冯家子不曾想会闹出人命，于是便随口扯了如今风头正盛的魏续名号，想要祸水东引。
自然，即便事发了他也不惧，无外乎破财消灾罢了。
在他眼中，穷人的命，连路边的野草都不如。
……
“这便是真相吗？”
吕布的宅院里，他坐在上首，俯首下望，目光冰冷，宛如神明高坐。
堂下，被捆绑成一团的冯家门客一头冷汗。
早知有今日，他当日无论如何也不会随那冯家子去抢人！
吕布转头看向一旁因愤怒而面色涨红的关羽，问道：“云长，既已得知真相，你欲如何？”
关羽长出了口气，沉声道：“自然是替其求个公道！”
“冲上门去，将那冯家子打杀了。”吕布笑了笑，“然后背着罪人之名，庇托在玄德羽翼之下，在幽州躲上几年，待到日后风平浪静，方才能重新露面？”
关羽默然不语，显然就是这般打算。
吕布笑道:“这个世道，总是亏欠着好人啊。”
关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大概他是想说，只要能求个公道，即便逃难江湖他也不在乎。
“如云长你这般有武勇之人，受了欺凌，可以怒而杀人，快意恩仇，然后逃难江湖。可无拳无勇，无权无势之人，受了欺凌，又该怎么办呢？”
吕布笑望向堂下门客，“你来回答，慎思之。”
那人踌躇良久，最后还是给了一个遵从本心的答案，“自然只能忍之，受之，苟且求活。”
“好！”吕布抚掌大笑，“可若是他们不愿忍受呢？那便只有一个死字了，对吗？”
堂下冯家门客，浑身战栗，不能答。
一旁的关羽长叹一声，显然是见过太多这种凄惨之事。
吕布有些意兴阑珊，指了指堂下那个门客，“云长，此人便交给你处置了。”
try{ggauto();} catch(ex){}
关羽点了点头，按住腰间佩刀，拖着那门客朝外走去。
门客死命哭喊，关羽却是神色不变，只是拖着汉子的手上更用力几分。
来到院中，关羽解开门客身上绳索，扔给他一把环首刀。
其用意再明显不过，给他一个公平厮杀的机会，胜了，便能离去。
那门客拼命求饶，想要求得关羽饶他一命。
关羽凤眼圆睁，冷声道：“当日那对夫妻，可是就这般求你们的吗！你们可曾饶过他们一命！”
那游侠自知求饶无用，先是捡起地上环首刀，随后一个翻滚，与关羽拉开距离，接着站起身来，挥刀朝关羽砍去！
关羽轻蔑的扫了此人一眼，巍然不动，待到刀锋临近之时，方才一个侧身让过刀锋，接着一脚将身前汉子踹翻在地。
在汉子愣神之际，他已是抽刀而出，一刀朝这此人身上劈去。
此时魏续正在院中，见关羽斩杀了那个被他捉来的冯家门客，于是露出一个礼貌又有些尴尬的笑容。
不想关羽却是径直朝他走来，魏续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他心中想着，这关羽着实有一身好武艺，换了是他，方才绝不敢那般托大。
如今见关羽走来，他以为其是还记挂着之前两人间的争执，想要过来教训他一顿。
不想来到他身前，关羽竟是施了一礼，沉声道:“魏君，当日是羽之过，今真相已明，还请魏君原之。”
见他如此，魏续在放下心的同时，口中则是推辞道:“关君不必多礼，我知当日君乃是义气所激。能为旁人之事而义愤，君实乃豪杰！”
他连连称赞，“阿成所言不错，关君真是好武艺，除了奉先，只怕少有对手。”
关羽目光闪了闪，随后笑道：“羽之武艺不足道，日后若有闲暇，倒是想与吕君比试一二。”
……
当关羽衣襟带血的走进大堂内时，吕布正在低头喝着热汤。
对关羽会斩杀那个门客，吕布半点也不意外。
若是关羽放走那人，才真的会让他意外。
关羽问道:“冯家之事，吕君打算如何？”
若是吕布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便只能去冯家杀人了。
吕布用手沾了些水，在身前的木案上划下了两条平行线，他笑道:“云长，你可知这世上从来都有两种规矩。”
关羽默然不语。
吕布指了指下面这条线，“这是一条规矩，兵强马壮、武艺高强者，以刀杀人。豪族，游侠，皆在此类。以此杀人，固然痛快，却有祸患。若是一个不慎，便要送掉性命。”
关羽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吕布指了指上面那条线，“这条也是规矩，可与上面那条不同，它高高在上！云长，你可知这是什么规矩吗？”
关羽略一沉吟，叹了口气，“羽明白了。”
吕布抚掌大笑，“这条线便是律法，是道德。真正的杀人之术，不是利刃见血，而是以律法，以道德杀人！被杀之人，身死之后，还要承担无数骂名！几世难以翻身！”
他站起身来，抬袖抹掉桌上水渍，“冯家既然擅长下面那条规矩，那咱们就用一用上面那条规矩。这次，咱们就以规矩杀规矩。”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enxueya.cc。文学鸭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enxue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