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
“人不够”这三个字，一下子把夏林干沉默了……
是的，人不够是最大的问题。
无论是夏林想要发展自己的领地，参与到名为‘全民霸主’的争霸游戏中，还是养活当前这些从末世蓝星来的幸存者，人力问题终究是一个绕不过的话题。
——这个人力并不单纯指的是人力，而是生产力。
工业革命的本质就是生产力革命。
以机器代替人力。
而眼下夏林的领地没那条件，生产力完全取决于人数的多少。
就像杜爱民说的那些：什么耕种啊，水车啊……
没有工业基础的农业产效极低，没有精心培育的现代化种子和化肥，老头一个人种地，能产出养活他自己的口粮就不错了，根本养不起在场这么多人。
甚至于真让杜爱民在眼下这地方种地，种不上一周他就得噶。
翻地，播种，取水，浇水，收割……用人力覆盖整个种地流程，壮汉都难顶，更何况这个六十五岁的老教授了。
发展关键在于生产力。
……
“关键在于运力。”
夜晚，人群散去，守夜开始。
夏林与常世、灵宝树三人坐在尚未熄灭的篝火前，进行着更深入的交流。
当说完这句话后，常世又看向了夏林：“在于你的运力。”
夏林点头，常世继续道：“我们不能一直住荒村，刀耕火种融入环境，从现代生活直接回到古代生活，并指望着所有人轻易接受生活水平的降级。”
“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这个世界也不安全，我们也需要防御力量。”
“而想要这些，就需要发展与建设，安于现状只有死路一条。”
夏林想到了全民霸主系统和被屠灭的荒村。
宏图霸业什么的，其实概念相对空虚，夏林对此的实感不算深。
但对自己的生命安全，夏林可就有实感了。
转头看向竖立在一旁的霸主之证。
这东西与夏林的生命绑定。
而若是想要保护好这么大一个不可移动的目标，一个强大的势力就必不可少。
——霸主系统将会推着所有天选霸主强行向前，不以个体的意志为转移。
这个全民霸主系统带来的全民霸业游戏，打造了一个黑暗森林，所有霸主都身在其中。
要么发展壮大，增强自己的实力，要么安于现状，去赌别人的良知与善意。
而安于现状这个选择究竟有多脑残，也不必多提。
常世倒是不知道夏林感触如此之深，只是继续道。
“宝树之前跟我说，从零开始建设一个领地，是有固定路线的。”
“增加人口，垦荒开矿，推动人口的发展与教育，然后推进工业革命。”
灵宝树一个劲的点头：“对对对，蒸汽机，然后电动机，能源和动力机是基本……”
“这太蠢了，也不现实。”常世听得直摇头，复而看向夏林，笑道：“你应该懂我说的意思。”
夏林点头道：“我懂。”
“没必要按部就班的推进工业革命，我不是穿越者，我是穿梭者，我不需要从头开始，我只需要拿来就用。”
常世点头：“如果你有搬迁一座水泥厂一座钢铁厂的能力，咱们就不需要造木屋。
如果你有搬运一座发电站一座农机厂一座化肥厂的能力，农业这方面自然不是问题。
如果你再能搬来一座军工厂，别说被动防御，咱们完全可以主动出击，去抢占这个世界土著的资源与地盘。”
灵宝树似乎有些不服：“搬来的只是无源之水，一旦损坏咱们全都麻爪……”
常世严肃道：“但见效快，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见效快。至于你说的那些，那是在教育系统成型之后，才需要去考虑的问题。”
灵宝树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
常世又看向夏林：“当前的最优解法其实不是发展，而是搬迁。人口，设备，乃至一切。”
如果夏林有本事把整个华国搬到这边来，那边的末世和这边的乱世，就有了最优解法。
“你只能用那种笨方法搬运物资么？”
用抗的……就连奢味楼里的那台备用发电机，夏林都抗不过来。
那玩意儿有半吨重。
至于说拆了之后分批带过来，再组装上。
这是个思路。
但涉及到更精密，更复杂的设备乃至一体化工厂的时候，这个思路就没有执行的可能了——没有专业人才与专业设备，有些东西拆了你真装不回去。
夏林想了想，道：“其实不止，但别的方法暂时没办法实现。”
常世好奇问道：“具体是什么办法？”
灵宝树忽地一拍巴掌，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林哥……你不能还有系统吧？”
这人的想象力有点儿丰富。
夏林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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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树懂事的不再多问，常世看了眼风格与荒村格格不入的霸主之证，也没吭声。
……
夏林所谓的办法，就在龙气商城里。
龙气商城中有超现实的空间道具。
基础款纳物戒，价值10000龙气，内部空间1*1*1米。
且可以以消耗龙气为代价继续升级，扩大容量，甚至可以收纳活物。
但不说后续的改造费用，单说10000龙气，对眼下而言就不现实。
这条路暂时没有考虑的条件。
将话题从“有没有系统”这件事拐到了其他上，又聊了一会儿，夏林开始打起了哈欠。
从今天零点开始，夏林就没睡觉，中途数次巨变，再加上往返两界的体力消耗，纵然是铁打的人到眼下也快撑不住了。
眼看着夏林昏昏沉沉，常世拍了拍夏林的肩膀。
“去睡吧。”
夏林耷拉着脑袋，向民居走去。
这座系统建筑乃是当前领地中唯一的木制建筑，成了夏林的专用房间。
推开房门，昏暗的屋内景色映入眼帘。
整齐的床榻，以及坐在床榻边的严洛。
四目相对夏林不禁一愣。
迎着严洛羞涩深处暗藏不安的眼，夏林轻声问道。
“害怕？”
“恩。”
“那就一起睡吧。”
……
夜色下，路飞惊人的呼噜声响彻整个领地。
他睡得安稳……但除了路飞之外，所有人都难以入眠。
帐篷中，杜老两口子窃窃私语。
另一座帐篷中，孩子压低的哭闹声隐隐荡开。
有手机的光亮从王庆和王野的帐篷中闪烁。
这边电力能用，但显然不可能有网……不过缓存好的小说和视频也能成为寂静夜中的一丝慰藉。
李三通和于忠国的帐篷里，两个中年人聊着家长里短，虽然曾经是同事，但从未聊过家中境况，眼下的灾难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篝火前，灵宝树嘟囔个不停，什么“造纸玻璃黑火药”之类的。
常世再向篝火中添了把火，耳中隐隐响起木屋中压低的喘息声，眼中却没有雄竞失败的沮丧，反而充满了斗志。
“其实我不是警察。”
常世忽然开口，引得灵宝树一愣。
“我是卫城的市委副书记。”
灵宝树张了张嘴巴。
可能是看出了灵宝树眼中的迷惑，常世笑道：“不是经常上电视的那个，最近刚刚调任。”
灵宝树：“但你这也太年轻了吧。”
常世摇了摇头：“投胎技术罢了，不过眼下都无所谓了。”
他抻了个懒腰，看着漫天灿烂的星斗，笑着说道：“说真的，当时出事时，当我听到夏林说没火了之后，我一下子就怕了。”
“没有火，现代社会就没有了存在的根基。”
火的重要性，灵宝树这个网文作者很懂。
“没有火，这个丧尸危机就注定会演变成真正的丧尸末世。”
“我很害怕……”
“但我不怕自己如何如何，真正让我恐惧的，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文明将会在丧尸的爪牙下付之一炬，所有的一切重回最原始最野蛮的时代。”
灵宝树不吭声，只是认真聆听，他也愿意听。
因为常世的语气，并非是官话，而是发自内心的自我倾诉。
“我怕先烈们为之奋斗的一切，在这个无火的末世中付之一炬。”
“我怕我们好不容易拼搏来的现代生活，在无火的末世中付诸东流。”
“我怕中华文明这个概念，被末世彻底摧毁。”
“我怕的东西太多了……”
灵宝树点了点头：“幸好……”
常世：“幸好有夏林。”
木屋中严洛的声音忽地升高，短促且激烈。
常世却不在意，只是忽地问道。
“你知道对于我而言，夏林的能力意味着什么么？”
灵宝树：“意味着希望。”
常世：“与自我价值的实现。”
灵宝树不解，常世一边扒拉着篝火，一边开口道。
“小时候，我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长大了，我为祖国繁荣人民富强而从政。”
“原本我已经走上了能让我施展能力的位置，结果末世来了，我以为一切都完了。”
“但夏林突然给了我一个更大的舞台。”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
“践行的时候到了。”
灵宝树刚想吐槽“你这宏大叙事真有点尬吧”，却又合拢了嘴巴。
因为他发现常世眼中真的有光。
也许是篝火照在眼镜上的反光吧。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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